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我与月光相伴，在村子里转悠了一会儿。

    这曾是我生活了四十多年的村庄。

    我去任职了二十多年的学校看了看，又去曾经的婆家看了看……曾经多么熟悉的地方啊，此时却处处透着陌生的感觉。

    我的灵魂究竟起源于哪里？哪一世才算我真正的家？不停地转世，拥有不同父母、丈夫、兄弟姐妹，经历不同的人生境遇，同一个灵魂承载着这一切，意义是什么？

    是体会人世间的一切爱恨情愁、酸甜苦辣吗？那然后呢——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来到自家的门口，正看到秀琴也刚回来。我们在院门外对立无语，她率先进了院子。

    亲姐妹又如何，如果不和睦的话都没有外人亲近。

    正当我准备睡下的时候，赵卫国在院门外喊我的名字，母亲赶紧到我屋来叫我出去。

    我十分不情愿地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隔着院门问：“这么晚了，到底什么事儿呀？”

    “我跟孙艳芳已经没事儿了——我们结束了。”赵卫国说。

    我突然觉得赵卫国不仅仅是个妈宝男。

    “你还真是快刀斩乱麻！”我讽刺道，“她哭了吗？”

    赵卫国沉默不语。

    我又接着问：“你不心疼？你们从初二到现在，时间可是不短了，真能割舍得了？”

    “事与愿为，我也没有办法！”赵卫国叹了一口气。

    “赵卫国——”

    “嗯？”

    “我真瞧不起你！”我发自肺腑地说，“你根本就没爱过孙艳芳，你对女人的态度就是来者不拒，弃如敝履，你只爱你自己。”

    赵卫国被我怼得噎住了，过了一会儿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就不想拖着孙艳芳了。”

    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如果这样的话，就没有后来我婆婆去孙艳芳家的大闹一场，孙艳芳也许会好好嫁个人，不必被逼跑到县城去，也就避免了遇到那个有妇之夫——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有一点还是要说清楚——我们是假结婚，所以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睡在一起，并且一年后必须离婚。”

    现在我可不是当初的大姑娘，我已经当过三世的已婚妇女了，所以谈到这个话题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

    “那我现在跟你结婚又是何苦呢？还得奉献自己的工资！”赵卫国笑出了声。

    嗬——还真是个无耻之徒！

    “离婚可以，最起码给我留下个孩子吧！”赵卫国又开玩笑似地接着说道。

    真是混帐话，有了孩子我还能离婚吗？那我岂不是成了抛弃自己孩子的狠心母亲！他的算盘打得真好。

    可他不知道这世的我根本就不能怀孕。

    “如果你们家只是想要一个后代，那还是另找别人吧，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要孩子！”

    “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

    “你不明白的事儿多了——我们的婚事取消了，我明天让我爸找媒人去说。”

    “你觉得大人们会听你的吗？你还想离家出走一次吗？”

    “这个不用你管――太晚了，你走吧！”说完我就扔下门外的赵卫国回屋了。

    当我把自己要悔婚的决定告诉父亲后，他果然气得直拍桌子，“你这丫头，怎么一时都不消停！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今天就变卦！”

    “秀敏――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跟我说说！”母亲揽着我的肩说。

    我看看生气的父亲，又瞅瞅一脸焦虑的母亲，最后目光落在了秀琴的身上。她正倚在门框上听我们讲话，掀起来的布门帘子搭在她的身上，见我瞅着她，眼神一慌，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如果真抹不开面子，又舍不得这门亲事……可以让秀琴嫁给他。”

    此话一出，这三个人都大吃一惊，睡梦中的庆林都有感应似地翻了一个身。

    父亲愣了半晌，嚷出一声：“你胡说什么呢？”

    秀琴扭身跑回自己的屋里。

    “爸——她乐意！”我向秀敏的背后挑了挑下巴。

    母亲目光茫然地瞅着还在晃悠的门帘子，回过神来对我说：“像卫国这么好条件的人可不多，你真的不乐意吗？”

    我坚定地冲她点了点头。

    “这要模样有模样，要条件有条件的你不要，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呀!”母亲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我就陪着你们过，什么时候学校招代课老师，我可以去做老师。”

    “净说胡话，你想当老姑娘呀！”父亲说。

    “那也比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强——遇到喜欢的我肯定嫁。”我哄着父亲说。

    “真不害臊，一个大姑娘家的，喜欢喜欢的……”父亲瞥了我一眼说，我嘻嘻地笑了起来。

    等回屋的时候，秀琴又是背对着我躺着，无声无息的，但我敢肯定她没睡着，心里不定多汹涌澎湃呢。

    没有理会她，我脱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