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久别重逢，父亲乐得红光满面，母亲又去兴高采烈地炒了两个菜。三人围坐在桌旁欢天喜地地边聊边吃从没喝过白酒的我，不顾父母的劝阻，陪父亲喝了一两二锅头——爷爷去世后，父亲就只喝酒不耍酒疯了！

    夜半时分，我躺在床上还没睡着。脑袋晕晕乎乎的，应该是喝了白酒的缘故。

    估摸着父母差不多已经睡着了，我从床上下来，摸索着墙壁，步履踉跄地从屋里走到院子里。因为怕打扰父母，屋里和院内的灯都没有开。

    我站在庭院中，被习习的夜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整个村庄静谧无声，明月如水，星辰璀璨异常。丝瓜架下面，我坐进一把年代久远的藤椅，把头往后仰枕在搭脑上。透过丝瓜叶片之间的缝隙，遥望着夜空——期待着在这绝好的氛围里，能有神奇的事情发生。

    久等多时，我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周围照样是一片寂静，只有院落某处偶尔响起的几声虫鸣。

    我围着院子走了一圈，每个犄角旮旯都仔细地寻视一番，心里呼唤着牛角人快快现身！

    徒劳无功后，我泄气地一屁股又坐进藤椅里——“难道只是一个梦吗？”我呢喃自语道。

    酒已经完全醒了，头脑异常兴奋，不想进屋睡回笼觉，突发奇想要去村里转转。

    门楼上的杂草纹丝不动，但好像是长着眼睛，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并用腹语对着话

    “这孩子上一次半夜开门出去，还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吧？”

    “是呀，那天下着暴雨，电闪雷鸣的，她可真有胆量呀！”

    “哪里呀——她也怕得很，身体哆嗦得像筛糠，开院门时钥匙都掉地上了”

    “是的是的，地上都是积雨，天也黑，她一边哭一边在泥水里乱摸好不容易才找到钥匙的。”

    …………

    我自然是听不到他们的腹语，但我何尝不记得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打开院门的一瞬间，往日的回忆就涌上心头——已经熟睡的母女二人被咣当当的开门声扰醒。我父亲喝得醉醺醺，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进到屋里——他摇摇晃晃地在八仙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一言不发我把小小的身躯缩在被窝里，心也紧缩成一团——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接下来父亲要开始耍酒疯了。

    此时的默不作声，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随着屋内父母越来越激烈的争吵声，屋外开始雷电交加——狂风吹得窗户一开一合，骤雨趁机潜入，湿透炕上的床单。大人撕心裂肺的叫骂声、孩子惊恐的哭声、响彻天际的雷电、暴雨滂沱……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人间悲剧！

    我穿着小背心小短裤冲进了瓢泼的大雨中……

    我惧怕黑暗、惧怕村头的乱葬岗但此时已全然顾不了——看着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父母此刻变成凶神恶煞，我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遭受了灭顶之灾——但在它灰飞烟灭之际，已经被吓得恍恍惚惚的我还是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去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