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居
这一夜好眠,徐获已是许久不曾睡的这样安稳了。
到了天明睁开眼,他发觉自己竟整整抱了张邯茵一整夜。徐获松开手臂,看着外头晌午的天,叫了声:“阿茵。”
张邯茵没有反应,双眼紧闭躺在一边。于是,徐获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又叫了声:“阿茵。”
可张邯茵还是不应,徐获慌了神,翻身下床准备到外去寻人:“快来人。”
“啊——憋死我了!”张邯茵憋了很久的气,差点没给自己憋死。她猛地坐起身,气喘吁吁。
徐获站在床边,愣愣的看着张邯茵,开口道:“你骗我。”
“我骗你?我骗你还是轻的。谁叫你这一晚上抱的那么紧,差点没给我憋死。若不是我命大,今早儿起,我可就”张邯茵口中振振有词,正替自己辩解着,徐获一个箭步,冲上床来,一把将她抱住。
“放开我,放开——看来,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啊!徐获!”张邯茵又被憋的连连咳了几声。
徐获松开了怀抱,望着张邯茵的双目一言不发。张邯茵被他看的头皮瞬间发麻。将头往后撤去,双下巴都快惊了出来。
徐获突然抓起了张邯茵的手臂,将她按在了床中间。
“让我看看你能憋多久——”徐获不怀好意将要吻去。
张邯茵当然不会叫他得逞,只见她开始蓄力,嘭的一声,两个人的额头相撞在了一起。
“妈呀!好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张邯茵痛的抱着额头,连连惨叫,这些偷学来的招式,是真损。
徐获坐在一旁,竟大笑起来。张邯茵揉着红肿的额头,看着徐获,惊诧不已。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古怪阴郁的徐获吗?该不会是这人在南郡被人掉包了吧?还是说,他被自己给撞傻了?
“徐获,徐获?你没事吧?”张邯茵拉了拉他的衣角,徐获并未理会,翻身下了床。
张邯茵见状跟着也起了,这俩人在屋里归置了一番。
今日,终于该出月内。张邯茵是时候搬出如意堂了,她霸占了这主屋太久,纵使宁梧心里没什么。她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徐获还没来得及告诉张邯茵要迁去何处,便听门外姬红绫通传:“将军,夫人来了——”
徐获不开口,张邯茵撇了撇嘴道:“快,请夫人进来。”
“将军。”云依进了屋,一抬眼看见屋子里,两个额头红红的人,她疑问道:“你们这是?”
“夫人。”张邯茵行了礼。云依问起,她不由自主揉了揉额头,开口道:“没什么大碍,就是磕着了。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个磕着,云依还信。这两个都磕着了,未免太巧,任谁也不会相信。再看看徐获沉默不语,云依笑了笑,没再多问。
“今日是你出月内,长川阁烧毁无法居住,你该迁新居。我来是想着,请你搬去东苑的红豆小院,你意下如何?”云依真诚发出邀请。
可张邯茵为难,转头看了眼徐获,一时不该如何应答。
云依瞧无人作答,她拱手朝徐获相告:“昨儿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想到郑妃娘娘会下旨。从宫里头回来,我一直难安,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叫张姨娘搬去红豆小院,那儿跟倦春芳紧挨着,平日里,张姨娘就同我一起照看孩子。如此,也不违抗郑妃娘娘的旨意,还能叫张姨娘日日见着孩子。将军觉得如何?”
云依句句真切,她想了一夜弥补的办法,眼下这个办法便是最万全的那个。
徐获却看向了张邯茵,她明白徐获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张邯茵倒觉得云依说的方法可行,便冲徐获点了点头。
徐获心领神会,他也明白事已至此,那些人已不会再对张邯茵下手。
他尊重她的选择,开口回道:“就按夫人说的办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吕弗江虽免了徐获两个月的早朝,但后骁军的军务他仍是一刻也没有落下。他最后再望了张邯茵一眼,便推门去了。
送走徐获,云依朝张邯茵笑了笑:“小院,我已叫平华她们去收拾了。你即刻随我去吧,还能早些见到小南。”
“是,多谢夫人。”张邯茵致谢。她其实对云依没有太多敌意,跟云依接触了这么久,她的为人,张邯茵看的是清清楚楚。
这旨意是宫里头下的,明面上与云依有何关系,纵使其中诸多牵连,他们在暗处,张邯茵一时又怎么看得明。
她二人出了如意堂。
宁梧正站在前院指挥沉香干活,只见她手指着院中说道:“沉香,那棵水没吃透,这棵的叶子是不是该修修了——”
“姨娘,这么多。奴得一个个来啊!您回去快歇着!”沉香忙的是不亦乐乎。
云依走下台阶,笑着开口:“瞧把我们沉香忙的,不若明日,我叫前院再送些人来伺候吧?”
“夫人。”宁梧方才没察觉身后的人,接着赶忙回道:“多谢夫人好意,您知我向来喜欢清净。”
“多谢夫人,奴一个人能行!能行!”沉香拎着浇花的水壶,傻傻地笑着,她可不想再来个人,跟她在宁梧面前争宠。
“好。你们主仆情谊深厚,我明白。”云依笑了笑,她本来也是逗趣。
往前宁梧刚入府时,她送了那么多人来。都被宁梧以各种理由婉拒,只独独留了这沉香在跟前。侍奉了这么久,要是如意堂想添人,早就添了。
张邯茵半晌不参言。她转身去了宁梧身边,开口道:“这一个月,多谢了。”
诚恳致谢,她俯身一拜,不止是感谢宁梧这一个月的照顾,更是感谢她那时肯出手相救。
“快起来!你这一拜我如何受得。”宁梧将张邯茵扶起。
她心有愧,她自知若不是为了郑媛媛与徐获,她定是府中第一个袖手旁观的人。又如何受得住张邯茵的这一拜。
宁梧笑着,将话题岔开:“听说,你要搬去东苑。那我便恭贺你乔迁了。如意堂的茶,往后,你随时来喝。”
张邯茵点了点头。大家笑着,放眼望去如意堂天光大好。
这样和睦的景象,是云依期盼了很多年的。这便是她竭尽努力,一直想要的日子。
只可惜,她错了,这里是将军府。王权注视,荣耀披身。她们的日子,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
眼中迷惑假象,背地里暗潮汹涌,都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比起曾经的漠然敌对,眼下更可怕的是,有人放松了警惕。
“走吧。”云依先行,张邯茵跟去,最后同宁梧道了句:“走了。”宁梧颔首笑了笑。
姬红绫与君眉没跟张邯茵一起离开,她们待到东西收拾妥当,将如意堂收拾干净,再去红豆小院。
“姨娘,你说张姨娘她们搬走,奴怎么还有点舍不得呢?”沉香抱着水壶,可怜兮兮地看着院门。
宁梧捋顺裙边,坐在廊边开口:“你该高兴,不用同我挤在一个屋子里了。”说起来如意堂还有间空房,倒是宁梧自己偏要跟沉香挤在一起。
“怎么会!奴喜欢跟姨娘住在一起!”可沉香说着,却叹了口气。
这月余的如意堂,终于不再死气沉沉。整日里,宁梧跟张邯茵她们说笑,有时还会露出笑颜。这人一走,沉香不知道何日还能,再见到宁梧的笑颜了。
“姨娘,不如就让夫人再安排些人来吧?咱们这如意堂太冷清了。奴觉得您笑起来,特别好看。”沉香斗胆相问。
“干活吧。”她却避而不谈,她不会信任任何人,沉香也是一样。
再看去廊下,她的眼眸清冷依旧,这才是真正的宁梧。
再次踏进东苑,凛冬将至。满苑绿意全无,那座红豆小院张邯茵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样,所以她满怀期待着。
院门大开,远听见平华吩咐人干活的声音:“你们仔细着点,东屋洒扫了吗?”
从院门走进去,院内一群人忙忙碌碌,全然没注意到主人的光临。
张邯茵站在门口,环顾望去,目光落在了右侧一棵古树下,散落的豆荚上,她相问:“夫人,这是棵什么树?”
不停寻找平华身影的云依,听后回头望去,她答道:“江阴红豆。这树应有百年了,红豆小院也因它才得了这么个名字。”
“原是如此。”张邯茵点了头,没再开口。
这会儿,平华不知往哪忙去了。云依半晌也不见她,瞧着这院子还得再打扫些时候。
云依便开了口:“小院太久无人住,看着打扫还要些时候。不如随我到倦春芳看看小南吧,她定也想你了。”
“好啊。”见闺女,张邯茵是一百个乐意,当即就答应了。她巴不得他们再多打扫些时候。
东苑巴掌大,红豆小院一出去,就是倦春芳。
张邯茵又到了这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院子。想起最后一次来,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现下,自己孩子都生了。
刚推门,就瞧见乳娘正抱着徐柳南,坐在廊下晒暖。
“阿娘,来喽——”张邯茵跑去,一瞧见徐柳南,所有的不快就瞬间消散。
徐柳南在摇篮里,看到张邯茵探出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好像真的知道这才是她的阿娘。
徐柳南因着早产,虽身子无恙,但这个头确实比寻常足月的孩子要小些。
张邯茵牵起徐柳南的小手,瞧着孩子被照顾的这样好。她竟生出了,只要徐柳南过的好,她愿意做出让步,这样的念头来。
张邯茵赶忙摇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绝不能妥协。如果,徐获做不到,她定要带着徐柳南远走。
“太可爱了吧!”张邯茵看孩子看的痴迷。这不是她头一次见孩子,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孩子。
往前,在豫王府她是绞尽脑汁,想要生个娃娃,最好是女娃娃。如今,孩子就这么摆在她面前,她又不敢信了。
云依瞧着张邯茵这个样子,止不住的笑。她转头叫人搬了椅子来,说道:“来,坐着慢慢看。”
“谢夫人。”张邯茵坐下,云依在一旁示意乳娘退下。
她落座后,又开了口:“这下好了,你住红豆小院,往后可以日日看了。”
张邯茵点点头。她望着孩子,仍只是看,一直看,也不曾提出去抱抱徐柳南。
张邯茵有些抵触,她觉得娃娃太软。所以,云依只要相问,她便立刻推脱说等再长大些。
时间溜的太快,张邯茵在倦春芳呆了整整一天。就连小院收拾好了,姬红绫来叫她去看看。她也没去。
眼见着夜幕降临,徐柳南都已经沉沉睡去,她还扒着摇篮恋恋不舍。
姬红绫无奈,只能用力撇开张邯茵扒着摇篮的手,说道:“走吧,别打扰孩子睡觉。明儿我早点叫你,你再接着看!快走。”
“好吧。”张邯茵终于还是听了劝,起身朝云依告了别。
她俩出了倦春芳,转头回了红豆小院。姬红绫先进的院,君眉正好找她去核对物件。
张邯茵晃晃悠悠跨过院门,这脚还没踏稳当,就被人从身后揽着腰,抱了出去。
姬红绫听见动静,回头瞥见将张邯茵掳走的人,却只是笑了笑,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