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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徐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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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获独行,绕过回廊去到倦春芳。

    只听屋内传来婴儿阵阵啼哭,与一群人的哄慰声。刚进去,云依正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瞧见徐获开口叫了声:“将军!”

    徐获没说话,走向云依身边,伸手去接她怀里哭闹不止的婴儿。

    云依见状赶忙将孩子递到他怀中,说道:“乖乖不哭,爹爹来了——”

    没想到,孩子刚到徐获怀里就停止了哭泣,屋里的人们跟着松了口气,云依掖了掖孩子的襁褓,笑着:“乖乖,你知道是爹爹呐!”

    徐获抱着孩子身体僵直,总怕不小心伤着小家伙。

    平英在旁附和起来:“果然还得是将军。这大小姐,昨夜里哭闹不止,夫人急的抱着哄了一宿没睡。”云依最不喜欢提这些事,便看了眼平英叫她止语。

    徐获听了这话,看向云依道了句:“辛苦夫人。”云依笑了笑,回道:“您说哪的话,我是这孩子的母亲,做母亲的这点苦总也吃得。”

    徐获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云依只顾着看孩子,并未发觉。

    徐获朝众人开了口:“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也怕打搅将军与夫人恩爱,便齐齐退出了屋。

    人走了,徐获将孩子还给了云依。

    接过安静下来的孩子,云依顺手将孩子搁进了摇篮里,说道:“将军,您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还是说,请个高人给算上一算?”

    云依抬头笑容可掬,现下她满眼都是孩子,根本察觉不到身边紧盯着她的徐获。

    说起名字,徐获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几分。他脱口而出:“柳南,徐柳南。”

    那是,他与张邯茵的初遇,破败的关城,烽烟万万里,高马之下她的不惧,她的坚定。能叫徐获追忆上许多年,所以他便想叫孩子,柳南二字。

    云依不知深意,只觉得柳南这个名字好听,她摇着徐柳南的小手,叫道:“柳南,徐柳南。乖乖,爹爹给你起的名字,你喜欢吗?”

    孩子笑起来,似乎对徐获起的这个名字很满意。

    云依轻轻晃着摇篮,将徐柳南渐渐送入梦乡。看着睡着的徐柳南,云依想起了张邯茵,心下愧疚不已,开口问道:“将军,张姨娘那边如何了?”

    徐获坐在一旁,冷冷回了句:“没事了。”

    云依的手紧紧握着摇篮,她为难,父亲的的确确伤害了张邯茵,可她却不能将实情供出。

    一边是自己的夫君,一边是自己的父亲,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她想自己能做的就是以己之力,保护好孩子,保护好张邯茵。

    云依将手松开,朝徐获缓缓开口:“没事就好。长川阁是不能再住了,张姨娘一直在如意堂也不是个办法。将军您看是不是得替张姨娘,再寻个住处?”

    “先暂时住如意堂,宁梧那边我会叫人去说。等人出了月内,再做打算。孩子跟母亲终究是要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夫人说,是吗?”徐获忽然抬了头。

    云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开口道:“将军说的是。等出了月内,寻到个好住处,小柳南就能跟张姨娘团聚了。孩子在我这儿的这些日子,我会尽心照顾这。请将军放心。”

    “夫人照顾,我放心。”徐获并非故意为难,他只不过是给云依提个醒。

    那日徐获赶回时,瞧见云依与院内的人起了争执,他进了院,云依与众人却立刻噤了声。

    徐获便知道,这件事虽以云依的性情,不会参与谋划,但是她定是实情。他一直在等云依开口,可云依却选择了闭口不言。

    成婚三年,他们之间始终先是利益,再是夫妻。

    徐获起身刚要走,就听见屋子外头几声媚笑。他不用想就知道是曹生娇来了,府中上下便只有她最让徐获心焦。

    屋子的门打开,进来的可不止曹生娇,身后跟着的封凌,可是听闻张邯茵生的是个丫头。特地起了个大早来凑热闹。

    “将军~”曹生娇看见徐获,一如既往地往上贴。徐获扶额不语,她仍自顾自开口:“您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妾该出门迎接才是~”

    一旁的封凌,俯身行了礼。瞧着曹生娇那贱样,心里是直咂舌。

    封凌是不愿搭理徐获,她曾经一心想着进宫当娘娘,结果半路被皇帝赐给了徐获做妾,所以她始终对徐获是存着怨。

    曹生娇看向摇篮里的徐柳南,装作惊讶的开口:“呀,这就是大小姐吧!小模样真好看,像将军。真是恭喜将军,府中终于添丁了~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妾也给将军生个这么好看的娃娃~”

    边说着,她那不安分的手朝徐获伸去。徐获见状向后撤去,故意躲开了。

    云依看着一惊一乍的曹生娇,皱起了眉头,说道:“孩子睡了,侧夫人声音轻些。”

    扑了空的曹生娇,将悬在半空的手收回。尴尬的笑了笑,朝着云依赶忙赔礼:“是是是,妾声音轻些,轻些。”

    封凌最喜欢看曹生娇笑话,站在一旁一脸的得意。

    徐获漠然瞧着这一屋子女人,是各有各的心思。这真多亏了他那个好母亲郑媛媛,徐获才能有如今这样的“福气”。

    次次打仗归来,次次府中就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可从也没人问过,他到底愿是不愿。

    徐获一刻不想多待,绕过她们朝门外走去,云依在身后开口:“将军要走?”

    “嗯。”云依还没来得及去送,徐获便推门而去。望着徐获离去的身影,想起他方才的态度,云依心里感觉到了什么,可她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徐获走了,云依沉默,曹生娇也跟着别扭。只有封凌松了口气。她转身走去摇篮边上,将徐柳南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整个孕期,封凌都求着菩萨,希望张邯茵生的是个丫头。这样便不会再多个人压她一头,她依旧是府中地位最高的姨娘。

    “夫人,大小姐可有名字?”封凌正问着,云依还没开口回答。

    那边曹生娇将帕子一甩,不知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刚来就要走。

    只见她推了门,云依想开口询问,却被封凌拦下:“夫人别理她,我瞧她那是被将军嫌弃了,准备偷偷回她那漪澜斋哭呢!”

    云依望着开开合合的屋门,满眼无奈。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她知道将军府的一盘散沙,终会有一日,四散纷飞,再也聚不拢了。

    封凌看着心不在焉的云依,唤了几声:“夫人,夫人?您还没告诉我大小姐的名字呢?”

    云依回过神,换回往昔那般善目,笑起来:“柳南,徐柳南。”

    “柳南,小柳南——你要快些长大,姨娘我啊,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小扇子。送给你好不好?”封凌难得这样柔和,她虽然不喜欢张邯茵,但也不必与个孩子计较。

    不知是不是听见有人要送她扇子,徐柳南竟醒了,又是一阵的啼哭。云依见状赶忙将孩子抱起,转头吩咐封凌出去寻奶娘去了。

    如意堂里,徐获走后,张邯茵就醒了。

    宁梧陪着张邯茵洗漱完,吃过饭。现下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桌边聊天。

    “昨日,多谢。若是没有你,恐怕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张邯茵打心里感谢宁梧,虽然宁梧救她全然是因为郑媛媛的旨意,但她确实也豁了命。

    宁梧看向床上的张邯茵,笑了笑宽慰她道:“你有你的福气,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张邯茵不说话,从昨日生产过后,她的情绪就一直不高。

    宁梧瞧见桌子上的檀木手串,顺手拿起,那是小蝉以前最喜欢的物件。

    攥在掌心,看着上头那一道道猫爪刻出的纹路,她就钻心的痛。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个爱捣乱的小家伙出现,她这如意堂又能安静下来了。

    “其实,你最该感谢的是小蝉。若不是它回来找我,我是断不知你有危险。是它救了你,也救了我”宁梧语气淡淡,却能听得出她言语中的失落。

    张邯茵恍然想起,在她将要陷入昏迷时,是小蝉将她拉回光明,做了指引。她才能艰难的从床边一直爬向屋后。

    “小蝉现在在哪?”张邯茵问道。

    宁梧起了身,走向屋子西边的柜前,将这串檀木手串搁进了抽屉。

    将抽屉合上后,她叹了口气说道:“小蝉不在,我不知它去了哪它向来贪玩,想必玩累了也就回来了。”

    她并没有将小蝉的死讲给张邯茵听,她觉得就权当小蝉远足贪玩就好。不必徒增悲伤。

    张邯茵点点头,宁梧转身拎起食盒准备告别:“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麻烦了。”张邯茵目送着宁梧离开。

    如意堂的门推开,从前院领罚回来的姬红绫,被刚出门的宁梧撞见,询问起来:“红绫姑娘,你去哪了?今早在屋里的怎么是将军?”

    “将军来过了”姬红绫对于刚才徐获的态度,仍耿耿于怀。宁梧问什么她也没仔细去听。

    瞧着眼前人神情恍惚,宁梧无奈叹了口气,想想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自己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更别说姬红绫了。

    她开了口:“张姨娘醒着,你快进去吧。晚些时候,我叫沉香来替你。”

    “多谢,宁姨娘。”姬红绫准备朝如意堂去,因着方才在前院挨了十棍,这会儿抬脚走路有些异样,被宁梧察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姬红绫眼神闪躲,回了句:“不过是旧疾复发,有劳姨娘挂怀。”宁梧没再说什么,与姬红绫相视一笑。便离开了。

    进了如意堂,姬红绫隔着屏风停住,抬眼望去榻上坐着的张邯茵,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站在那做什么?”张邯茵听见动静回了头,姬红绫绕过屏风,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张邯茵开口问:“玉芜找到了吗?”

    “将军来过?”姬红绫故意岔开了话题。张邯茵便知道,玉芜不见了,“没找到是吗?早该想到的,既然暗害失败,那背后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如今一无所有,张邯茵并不觉得徐获会为了自己,与那背后的人对抗。

    她也就不曾抱有希望,从前在东平皇宫的那几年,这样的事张邯茵见了太多。赵肆远的寝殿前,不知哭倒了多少个鸣冤的人。最后呢还不是权势输给了权势,谁也没落得个痛快。

    张邯茵情绪低落,可当她转头看向如意堂的后院,还是问起:“红绫,你说这件事我要告诉他吗?”

    “我见过将军,他不会管这件事了。”姬红绫不想隐瞒,索性直言坦白,但她却又坚定地看向张邯茵,“可是我们可以自己去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查明这件事的原委。”

    姬红绫的话说的清楚。一切果然不出张邯茵所料,但她没有去抱怨,也没有回看姬红绫。只是平静着开了口:“他说不查,那便不查吧。”

    姬红绫握紧了拳头,她不明白曾敢孤身抵万军的张邯茵,为什么如今会这般唯唯诺诺。

    可或许,姬红绫永远不会理解,从云端跌落进深渊是什么感觉。能活着,张邯茵就不该再去奢望,她本不过是为了祖君,如今的变故,也不会阻碍她向前的路。

    至于其他,张邯茵需得从长计议。

    “你真的不想追究?”无力感蔓延,姬红绫如鲠在喉。她又提及了自己最心痛处,“你忘了如一是怎么死的吗?我不想看着你也离开!”

    “我想。可我不想,你为了我去以身犯险——”张邯茵紧扣着十指,她在发抖。

    她们能做什么?查到了又怎么样?就连徐获都放弃了。在这样一座陌生的都城,她们还能求于谁?张邯茵忽然间,好像体会到了宁梧那晚的处境。

    “红绫,听我的,暂且忍耐。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会轻易的死去。”张邯茵望去,姬红绫已经有太多苦难。不能再继续背负她的,这不公平。

    “相信我,好吗?”姬红绫凝视了张邯茵很久,终于还是应了声:“好。”

    如意堂的光洒落一地,她二人相视无言,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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