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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走廊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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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遥微怔,内心有片刻的犹豫,不过她很快想开。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乎男女之别,而且方堰现在是个病人,病人是没有性别的。

    把他当成女孩子就好。

    余遥妥协似的往那边坐了坐,跟方堰贴的很近,“你靠吧。”

    几乎话音刚落,肩上一重,有颗脑袋压了过来,沉甸甸搁在她臂膀间。

    余遥因为这一变故,整个身子僵了僵,像是被点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呼吸都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不会了一样。

    一个男人而已,不至于吧。

    余遥偏头朝肩上看去,她这个角度不太好,只能瞧见方堰黑发中藏匿的一抹白净头旋,和露出一角的挺秀鼻尖,还闻到了一股子雅香。

    像洗发水的味道,又像是体香,淡淡的,凉凉的,如同冬季的雪松,很好闻。

    关注异性身上的气息可是一件很不妙的信号。

    余遥莫名想起几年前,她喜欢上江明溪,就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恰好是她心水的,因此每次跟他相处,闻到那股子气息就觉得愉悦,慢慢地沉沦。

    才刚从一个坑里脱身,可不能再掉进另一个坑里。

    余遥辣手无情地戳破身为一个女人,面对优质男性时自己从心底冒出的粉红泡泡,冷漠地在肩上有美人的情况下打开手机浏览。

    手机比男人好玩。

    她的爱好十分广泛,电影,电视剧,漫画,小说,短视频都看,方堰的吊瓶只剩下一点底子,加上观察的时间也最多四十来分钟而已,不够看电影的,电视剧也只能追个一两集,不过瘾。

    漫画小说都需要大量精力,选来选去进了短视频app,准备打发一会儿时间,刚点开就瞧见右下角有消息,进去看了看,是曾经留的评论被人赞了。

    属于一条秀恩爱的留言,标题是【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底下很多人回复,有误打误撞的,有蓄谋已久的,也有惦记很长时间、没想到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余遥心血来潮也回了。

    她的经历不算特殊,就是每逢节假日和过年都会被带去江家,以前很讨厌这种宴会,觉得浪费时间又无聊,还不如在家打游戏,后来谁都拉不住她,风雨无阻下冰雹刮台风都要去。

    区区小命,不足挂齿。

    因为她的留言太搞笑,这条评论有几万的点赞,上了热评,以前还觉得开心,有很多人认同,鼓励和支持她,觉得她大胆又有种,现在再看只感觉尴尬。

    余遥点进视频首页,找到自己的评论删掉,不仅是这条,翻了翻以前的,但凡跟江明溪有关的全都清除。

    企鹅号拉黑,手机号也是,微信……

    余遥指头点进【一年四季】的名片,找到黑名单的页面时,心中既犯恶心,居然还思量了些别的,因为有顾虑,导致大拇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下不定决心真拉黑。

    这是那混球最后的联系方式。

    她在思考,该怎么跟江父江母说,又该怎么跟自己爸妈讲。

    我应该留着,然后骗江明溪把出轨的事明明白白说出来,在手机上,好截图指证他,最好能骗他把给方堰下药的事也讲出来。

    虽然方堰会用别的方式,但保不齐哪天需要,有份证据保险一点。

    “你很喜欢他?”

    空旷的走廊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句。

    方堰本来在闭目养神,不经意抬目瞧了瞧,正好看到那只徘徊的大拇指。

    余遥懵了懵,“什么?”

    方堰低垂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上,“江明溪,你很喜欢他?”

    余遥低头跟着将视线搁在手机上,看到自己来来回回滑名片的动作一愣。

    看起来还真像舍不得删,也舍不得拉黑一样。

    她眨眨眼,实诚道:“以前喜欢过。”

    方堰歪头看她,“以前?”

    余遥点头,“年少不懂事的时候。”

    不是什么秘密,也不算什么不能讲的,余遥正好也有事想问他,就当作为交换,她大大方方先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我爸妈跟江明溪的父亲学投资,我跟他算青梅竹马长大。”

    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半路的青梅竹马,我上高中的时候才认识他,那时候他上大学,我经常去找他送爸妈亲手做的——土特产。”

    也不知道爸妈哪来的自信,一直觉得江明溪可能会喜欢,三五不时带几大兜子过来,灌好的腊肠,腌好的腊肉,自己做的粉条,让她代给江明溪。

    美名其曰年轻人多接触培养感情。

    余遥那时候还没见过江明溪,嫌丢脸,每次刚到把土特产放到门卫那里就走,根本不跟对方见面。

    后来有一次送自己打的年糕时,突然收到对方的回礼,是一盒价值不菲的人参,还有一块属于女孩子的手表,人参是给爸妈的,手表是给她的。

    留了张字条,内容大概意思是感谢惦记,腊肉很好吃,腊肠也有跟同学们一起分享等等。

    余遥那时候感觉对方教养真好,没有骂人不说,还给了回礼,哪哪都能看出跟她这种小屁民不一样。

    心中对他产生了好奇心,某一天父母照理问她去不去江家给江父江母拜年,以往她打死都不肯出门,那年破天荒的答应了。

    不过运气不好,非但没碰上江明溪,还遇到了另一帮来给江家送礼的人,三家意外凑在一起,共同吃了饭。

    那家带了个年轻人,年轻人从头到尾被家长拿来跟江明溪比,什么学习不如人家,性格不如人家,连能力都比不上,江明溪现在已经自己尝试投资,赚了不少钱等等。

    少年被骂的缩着脑袋,什么话都说不出。

    余遥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因为那少年跟江明溪是同学,重点大学,在她眼里已经很厉害了,她更菜。

    就在场面很尴尬的时候,江明溪突然回来,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自然地接话说自己这算得了什么,有个同学更厉害云云。

    说起这个,余遥突然想起来,“你跟江明溪是大学同学是不是?”

    认识之前江明溪嘴里就开始挂着方堰,只不过那时候对她来说江明溪已经很遥远了,更不可能去接触更遥远的明月。

    方堰那会儿就是个传说。

    十四岁被录取,十六岁读完离开,在江明溪心里撒了个花跑掉,连个背影都没让他瞧见。

    就是因为这样,他国外留学回来后才没有急着创业,先跑去方堰所在的鼎立学习吧。

    方堰点了点头,“是吧。”

    语气带着某种的不确定,说明对他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余遥莫名想起江明溪那些有意无意的炫耀,什么和方堰是好朋友,学校里唯一能跟他说得上话的。

    方堰平时很高冷,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不与任何人交好,也不买任何人的账,只有他能跟方堰聊几句。

    余遥:“……”

    她开始替别人尴尬了。

    余遥想到什么,突然瞥了瞥身旁的人,高冷?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不与任何人交好?不买任何人的账?

    她不禁怀疑起自己和江明溪认识的人是不是一个?

    方堰不是很好说话吗?

    她以前在鼎力,从背后锤了他一把,当时他臂膀间夹了个文件,猝不防及挨了一下,东西散了一地,几个秘书,她,方堰低头捡了很久,那人都没说什么,她自己反而慌的一批,经常听江明溪提起,感觉方堰是个不好相处,冷血无情的人。

    那会儿秘书也说文件很重要,能被方堰接在手里的,至少以亿起步,文件散开,重新排列但凡错一步都不得了,她生怕因此惹上官司,道歉道了很久,方堰什么表示都没有,接过东西说了句没事后离开。

    没有为难她。

    也没江明溪说的那么夸张,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没那么难相处。

    话也挺多的,问什么都会回答,告诉他什么,他也会照做。

    总之在她看来方堰清贵,安静,听话,嗯,还有点虚弱,需要人照顾的样子,有一点点的孤单?想让人陪着?

    余遥刚这么想完,腰间突然被捅了一下,方堰喊她,“你刚刚的事还没讲完。”

    看吧,主动问她问题,真的不高冷。

    话说回来,刚刚的事?

    是说她跟江明溪?

    余遥多少有些意外,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以为方堰不会感兴趣,所以刚刚那个话题是她刻意终止的,没想到方堰听完居然还想听。

    可能是好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和江明溪,以及江明溪对他。

    余遥清了清嗓子继续讲,“女孩子嘛,都有一颗躁动的心,那天江明溪回来的突然,没留他的座位,只能临时加塞。”

    她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两边都是男的,离她很远,左右都可以另外坐下一个人。

    保姆自然地将座椅放在她旁边,江明溪也自然地坐了下来。

    大冬天外衣一脱,一股子淡香扑面,坐他隔壁的余遥就这么动了心,喜欢上彼时年轻俊美,谈吐不凡,即便有一群大人在,也依旧能聊上,甚至让大人们洗耳恭听的少年。

    就觉得这个人很厉害。

    “你不知道,他有一屋子的奖状和奖杯,无论做什么都很优秀,是妥妥的学霸。”

    余遥又指了指自己,“我从小就是学渣,学渣对学霸天然有一股子好感,羡慕加崇拜,不知不觉就……”

    余遥突然一楞。

    现在想想江明溪对方堰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她是因为羡慕和崇拜喜欢上江明溪的,江明溪经常关注另一个人,也钦佩和崇拜那个人,自然也会爱上。

    所以早就有预兆的,只是她太傻看不出来而已。

    “其实我也没吃亏……”余遥自己嘟囔着,“我有个朋友,是个富婆,包了个鸭子,那鸭子只有一张脸能看,本质就是个草包,我朋友为了那个鸭子已经花了几百万,还给他买了个豪车。”

    “江明溪无论是样貌、身材还是学识都远超那个鸭子,我没花钱就追上他了,这么一算我是不是还赚了?”

    方堰配合的点头。

    余遥很受鼓舞,“女孩子也要洒脱一点嘛。”

    她明明白白的讲,“我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和身材,喜欢他一身西装革履整整齐齐,像个精英一样。”

    “嗯。”

    方堰回应的同时,低头看了眼自己,他今天约了江明溪打斯诺克,刚下班,没来得及换衣服,但为了舒服,临时更替了双板鞋。身上因为来来回回的折腾出了汗,衬衫微皱,很糟糕。

    余遥还在讲,“我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真的没损失。”

    方堰拉了拉风衣和大衣,将刚刚量体温时露出的口子盖住,更严实地裹着自己,脚也朝里缩了缩,隐在座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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