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喜欢
屋外风雪朔朔，整片天地都笼罩在一派银装素裹中，赤着的脚早已被冻的没了知觉，若烟却不觉得冷，心头炙热的发烫。
她将那枝散发着幽香的梅花捧在怀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四下搜寻着，可令她失望的是，四周岑寂，除了茫茫的白色，便是苍莽的青山绿林，它们沉睡在黑暗里，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如同蛰伏的巨兽，默然地伫立在天地之间，光是看着，就无端生出空旷寂寥之感，让置身其中的人，深绝自己的渺小，天地的浩瀚。
连只鸟都没有，哪有人的身影。
若烟眸子微黯，不由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
人已经走了吗？
她抿紧了被风冻的发紫的唇，黑压压的眉眼覆上一层清寒，突然，若烟瞧见了雪地里的一串马蹄印，她想到什么，眼里倏地迸发出一阵亮光，提着裙摆转身往山上跑。
刚追出来的绣春见她还在那儿，刚要松口气，谁知还没出声就见她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余光瞥见她冻的通红的脚，绣春眼皮子跳了跳，“娘娘……！”
若烟已经跑出好远，像是没听到一样，雪地里，她穿着单薄的红色寝衣，动作轻快的像一只精灵，绣春愣了愣，心里一个咯噔，转身进屋拿了披风和鞋，匆匆忙忙追上去。
穿过树林有座小山坡，站在坡上，可以俯瞰山下的风景。
白日里曾走过无数次，若烟对这条路已经熟稔的不能再熟，此刻心里燃着一股烧的正旺的火，她只盼着快点儿，再快点儿。
其实她也不能理解自己此番举动是为何，如果人已经走了，那她这样的行为岂不是跟傻子一样吗？
如果人没走，难不成……她还要把人叫住留一会儿？
一时的冲动促使自己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她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又对自己说，没关系，她只是看一眼，看一眼而已。
一双白嫩的脚早已被沿途的石子荆棘刮的遍体鳞伤，然而若烟却感觉不到痛，她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山坡，心跳急促的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呼出的气也刮的喉咙生疼，若烟手撑着膝盖，半弯着腰眯着眼睛，抬手拂去眉眼压着的雪花，在山谷间寻找起来。
山下是弯弯曲曲的官道，如同条条玉带，镶嵌环绕在绿水青山之间，那是进出山谷的必经之路。
四周漆黑一片，天边隐隐露出了点亮，黎明将至。
可依旧看不大清楚，山谷间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漆黑，好似深渊。
她本是没抱着几分希望，激动过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是巨大的茫然，有那么一瞬间，若烟甚至忘了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她抱着肩膀搓了搓，迟钝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品出那么点冷来，太冷了，寒风烈烈直往骨头里钻，脚下像踩着一块冰，从头到脚没一处是热的。
吐出的气凝结成白茫茫的雾，雾气萦绕下，她清澈的眼神露出点茫然。
就在这时，视野里突然闯入一点光。
灯火微弱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一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天边的亮又涌过来了些，这次她看的更清楚了。
一匹马儿正疾驰在官道上，尽管看不清马上的人，她也能想象到那是何等的风姿。
骏马绕着官道，隐约的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间，化为一个小黑点逐渐远去。
哒哒哒——
一下又一下。
若烟静静注视着那道身影，忽然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一股暖流自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眼里蓦地涌出奇异的色彩，鲜活而明亮。
这时，被冻僵的感官也重新活了过来。
雪后草地的青香，夜露的冰凉，拂面的寒霜，还有夜空里，一闪一闪的星芒……
她望着山口的方向，嘴角极轻地上扬。
“娘娘！”绣春匆匆赶过来时便瞧见这一幕。
山坡上，少女手捧着一枝花眺望远方，眼底是明媚恣意的荣光，皎白的月光为她披了一层朦胧的纱衣，她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身后，是群山重峦叠嶂，还有奔赴而来的漫天曦光。
绣春走上前，将手里的披风为她系上，语气闷闷地埋怨，“娘娘这是做什么，就这样跑出来，吓奴婢一跳，也不怕着凉……”
她不动声色瞥了眼若烟看着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心里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怎么。
系上披风，又俯身为她穿鞋，瞥见她伤痕累累的脚，额角一抽，又是忍不住一阵唠叨，若烟自知理亏，倒也极为配合，反驳都不曾有。
绣春木着脸说完，抬头迎上她笑吟吟的目光，心头一阵憋闷，眸光微动，“娘娘这是怎的了？”
若烟似乎是心情极好，闻言有些矜持地一抬下巴，思忖片刻，“做了个噩梦而已，出来透透气。”
这借口当真是敷衍极了。
绣春面无表情的想，娘娘真以为她是傻子不成？
大半夜的鞋袜也不穿跑来山上透气？
她目光下移，这才瞧见她手里捧着的一枝花，幽香扑鼻，心头微动，“娘娘……”
若烟眼底含笑瞧过来，“今夜之事，你知我知，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绣春仍旧是那副面瘫脸，心里却一片明亮。
想来娘娘怕是早就知道她身边有陛下的眼线这回事了。
这话是警告她不准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可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啊……
绣春眼里闪过一丝迟疑，若烟微眯了眯眼，语调上扬，“嗯？”
绣春当机立断，抬头眼神茫然，“今夜发生了何事？”
若烟弯唇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很好。”
她低头打量着怀里的梅花，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转身往回走，“成了，回去吧。”
……
走到半道，若烟突然问，“绣春，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绣春愣了愣，不明所以，“喜欢？”
少女沉思片刻，“唔，就是……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绣春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呆，“那奴婢大概是喜欢娘娘的。”
若烟：“……”
行叭。
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