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记当我们谈论婚姻时
昨天她思绪万千到深夜林行也没有回家，若说以前，他加班到深夜会主动给她打个电话，如果他忙到不可开交忘记了，她也会主动给他发给信息询问。但昨晚他们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给她打那样亲密的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以什么身份表达自己的关心。但霍晗早上醒来的时候，林行乖乖的躺在她身边，小拇指不知是有意无意的触碰着她的。人们说肌肤饥渴症是相爱的证明之一，他们从谈恋爱起就总喜欢牵手拥抱亲吻，这些并不是时刻充满着欲望的，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某种意义上，林行真的很爱她，有时候深夜朦胧间她也能感受到他亲吻她的额头低声对她说晚安。他记得每一个连她都会忘记的纪念日，了解她的饮食习惯，穿衣风格。他认真倾听她每一次发声，并给出属于他的诚恳的分析或答案。他尽可能地顾家，他对她总是充满少年气，他从不吝啬说爱她，倘若不是这样一个他这些年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
就像陆晓婕一语道破的那样，最终，是她自卑了。
“你在想什么？”
“想我的自卑”她脱口而出，只听余音袅袅。
霍晗火线补救，“我还迷糊呢，我在胡说八道。”
他突然，“我们回你老家吧。”
霍晗：？？？
“今天就走。”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并且迅速坐了起来。
霍晗也坐了起来，看着他脑袋上竖着的一缕呆毛，“你怎么了？你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我说真的，正好咱们回去过年。”
他很认真的模样，霍晗不得不打起精神，她无奈道：“哥哥，你回忆回忆每年过年前的这一个月，咱们要做多少事情？还有你公司的事情。”
他破罐子破摔，“不管了，这些事总归会有人做的。你不是都说离婚了，那还管林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做什么。”
好家伙，他这是彻底放飞自我耍上无赖了，“那我都说离婚了你怎么还要跟我回我家。”霍晗一招致命。
他蔫蔫的坐在床上垂着头，不再说话。
她心中叹息，“你说我们都想想，我这两天认真的在想，虽然很多事情都没有想透，但是正是因为没有想明白，所以我承诺你，在这之前我不会再提离婚这件事。爸最近要回来了，你公司也很忙吧，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好好生活好吗？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也不要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实际上如果你做错了什么那我就也做错了不是吗？”
他长臂一揽，将霍晗拥入怀中，他闷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霍晗，我只是觉得我错过了什么。”
眼力价九段、情商一百分的王姨不出意外的周六没有按时出现在家中，林行收到了发来的消息，“阿行，这个双休日阿姨家中有事请个假，小晗今天要去采购，阿姨无法作陪了。”
话点到即止，真是既告知了情境又指明了出路。
霍晗洗漱的时候，林行蒸了几个冰箱里的小包子和两个鸡蛋，热了两杯豆浆。霍晗不喜欢吃原形态的蛋，但白煮蛋的营养最高，所以只要是他准备早饭就永远会给她弄上一个鸡蛋。霍晗每每都会说，似乎梦回初高中，就算和同学在外面吃早饭霍爸也一定要塞个水煮蛋在她口袋里。林行想，他比她大六岁，纠正孩子的任性和不良饮食习惯也是义不容辞的。
毫不意外，当她坐在餐桌前的时候，看见了剥了壳的白煮蛋，她认命的开吃。
“你是不是今天要去置办东西，我和你一起去。”
蛋黄难以下咽，她艰难，“王姨呢？”
“你觉得她会出现？”
霍晗在林行的眼神中顿悟，“王姨做家庭阿姨真是大材小用了，如果你公司以后要拍什么史密斯阿姨可以请她做女主。”
林行笑着喝了一口豆浆。
霍晗太了解他了，这一笑的背后大概能有个十万个字埋汰人的话吧，她瞪他，“你说，你什么意思？”
他一本正经，“没有，我就是想，服务两个又蠢又傻的人，史密斯能使用些什么技能？”
天凉了，你凉了，林行，你不行了。
林行今天才知道霍晗有一个笔记，里面是所有需要私交往来的人物的相关信息。其实他并不知道母亲去世前的一个月里交代了霍晗什么，只记得那时母亲总将霍晗带在身边参加大大小小的场合。
他们走在商场里，她说：“妈也有一个差不多内容的本子。”
林行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从没见过什么本子，“她是交给你了吗？”
霍晗摇头，“她让我抄下来以后就撕了。”
这是一个太沉重的话题，霍晗在隐约中能对林行母亲的心境窥知一二，想必林行也对自己几十年来相夫教子的母亲有一些深刻的理解。但他们在过去的几年里谁也不曾宣之于口，很显然，今天也不是聊此的好日子。
霍晗尽量轻快地走进一家艺术品店，“来，让我们先为博运物流的李太太选购一件。”
嗯？他们家还有物流行业的关系吗？
最喜欢和霍晗逛街的人是陆晓婕，因为很显然，霍晗是商场高级vip。虽然她本人对这些东西并没有特殊的爱好，但不得不说人在其位身不由己，林行的工作正装，他们出席一些正式场合的行头，哪怕出于对外人的礼貌也必须充分得体。霍晗逛商场的次数实在说不上多，林行自然也就几乎不曾作陪。这是第一次他们一起进进出出在各个奢侈品店，霍晗生出了几分尴尬的感觉，相反他倒是发现了新大陆，他好像从未认真逛过商场，这次陪着霍晗东转转西转转，摸摸各家的珠宝首饰，看看各种奇怪的箱包衣服竟咂摸出几分“购物狂”的快乐来。
各家sales热情得要命，而霍晗就像没有灵魂的购物机器，并且她也不相信林行姹紫嫣红的审美所以从不询问他的意见。
就在购物快结束的时候，他们迎面撞上了传承建材的柳老板，他是他们小区的邻居，霍晗经常和他太太一起吃饭。这一天，他身边带着一个年轻高挑的女孩，女孩手中拿着某奢侈品的购物袋。柳老板向林行和霍晗尴尬的笑了笑，他们并没有打招呼只是点头示意了下。这样的事情对于霍晗已是见怪不怪，柳太太未必不知，只是夫妻做久了就如深入土底的树根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豪门夫妻更是如此，爱情与忠贞反而成为了婚姻中最不重要的东西。
“跟我在一起后，你是不是见了太多这样的事？”他突然发声。
“是吧，我们小老百姓没什么身家利益在里头，爱和恨都会变得纯粹一些。”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小时候，我老婶，嗯，就是我爸的弟妹，带着我逛菜市场遇见了我老叔挽着一个女人的胳膊从二楼往下走，把我老婶气的拿起摊位上的西红柿就冲他们砸，砸了好几斤。结果发现，我老叔只是在助人为乐，那个女人有点残疾。”说着，她自己咯咯咯笑了起来，“林行，你不知道，那对我的童年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他注视着她，几乎贪婪的想要留住此刻如此纯粹而快乐的霍晗，她在那样生动的环境里长大，她的家人将她培养成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却不知不觉因为他迈入了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世界里。
他扶住她笑得前仰后合的背，“你呢？你会用西红柿砸我吗？”
“如果你是问现在的我，林行，呵呵，我一定会让你脑袋开瓢！”
林行嘴角笑意加深，“那我的愿望是，在我们金婚的时候，如果我对不起你，你依旧想把我砸开瓢。”
霍晗，我祈祷，你对我永远有真诚的爱与恨。
陆晓婕万万没有想到，这场离婚谈判最终利益受损的是她，一般来说这样的逛街陪同工作都是由她担任，要知道她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白嫖专供vip的精致茶点。但很显然，今年的殊荣落在了林行身上，茶点也进了他的肚子，林行还哼哼了两句，抱怨这些小蛋糕都不怎么好吃。
霍晗不禁脑子中浮现了最近流行的一句话，山猪吃不了细糠。
休息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位服务员引导着两位女士走了进来，霍晗认得其中那位年轻的，是吴蕴意，林行的前女友。
她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这个故事终于有了些豪门狗血剧的气息。
最先发声的是年长一些的女性，“阿行？”她有些惊讶。
林行这才察觉发生了什么，他从沙发上起身，“阿姨，好久不见。”他轻轻的扶了扶跟随着他一起起身的霍晗的腰，看着她，“霍晗，这是旭华集团董事长夫人。”
“阿姨，这是霍晗，我太太。”
霍晗微笑着颔首，吴夫人回礼的同时对霍晗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吴蕴意。”
“你好。”
“你好。”霍晗回道。
虽然短短两分钟里霍晗的脑海中已经把陆晓婕跟她讲述过豪门火葬场场景都演绎了一遍，但现实非常乏味，吴夫人和吴小姐都非常客气和善也不说有一丝不妥的话。
大抵他们就是在问候彼此以及彼此长辈身体安康，并许下经常串门这种无意义的诺言后，结束了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