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外头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谢云时紧张到不敢呼吸，悄悄握紧袖中的匕首。
脚步踩到土地枯枝落叶上，每一步发出的沙沙脆响都像是打在她心上，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冒出冷汗。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暗示，她好似感受到小说中的杀气是什么了。
这紧张的节骨眼上，身旁的慕澈却不合时宜地低笑出声。
“倒也是看得起我，居然来了二十多个人，真是好官家好舅舅。”
谢云时慌得一批，看怪物似的瞧着他的侧脸，二十多个人来杀他，居然还能笑出来？他该不会是想摆烂吧？
他话刚完，就有飞箭破空而来的声音，突突钉在木门外，终于有一支箭凿穿了木墙，朝床榻而来，眼看就朝谢云时门面而来。
就在谢云时以为自己要脑袋开花时，箭头在她眼前寸许停下。
“送得好箭。”
慕澈没理被吓傻的人，拿着被他生生徒手接住的箭左右端详了一会，果然从角落发现一处虎头印记，那是慕家军特有的标记。
他诡异冷笑着，昏暗的光线下，男子的轮廓被清辉镀上一层清冷柔光，既圣洁如神祗又邪恶如厉鬼。
“官家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在慕家眼皮子底下安插细作，我倒要看看，这叛徒是谁。”
说罢将那支箭调了个方向往外投去，快准狠穿过那个洞孔，随后外面传来一人的惨叫。
谢云时只觉背上冷汗直冒，凭他这手内力，自己离他再远，只要他想，就能取她性命。
反派好危险，妈妈我要回家！
她现在也不想着完成系统任务了，在古代好赖还能活个大几十年，一直跟着慕澈那才叫一个朝不保夕。
在她发愣间，外头又穿来一行人的喊杀声，随后刀剑相撞呯哐响，锐器穿透血肉的闷声以及不知什么人的惨叫哀嚎传来，不知持续了多久。
谢云时只觉得度日如年，也许不过几刻钟而已，外面的刀剑声落下了，余下一片哀嚎。
“臣下救驾来迟。”
慕澈翻身起床，挥手披上外衫，长发散在背后，折射着清冷月光，明明是文气的打扮，却无端的让人感觉肃杀。
“扶我。”
他丢下冷冷的两个字，这才使得谢云时从发愣间惊醒，赶紧爬起来披衣。
打开房门时，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紧接着遍地尸体冲入眼里，谢云时胃里翻腾，当即就俯下身去干呕，慕澈只单手撑拐杖，差点被她带倒在地，不悦地瞥了那跪在地的县令和县令私兵。
官家无能，地处边塞的地方官常常私养少许私兵傍身。
县令官场沉浮多年，早已经会察言观色，立马会意，首先呵斥属下不懂收拾，然后令人将尸首抬走。
谢云时稍微恢复时，已不见那些骇人的尸身，只空气中尚且残留了血腥气，但总归是能忍下反胃感了。
江县令乍一眼看上去清瘦周正，模样瞧上去清廉正直，如果不是她认识江圆圆，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什么两袖清风的父母官了。
他朝慕澈拱手恭敬道。
“二公子，抓到活口了，需要拷问吗？”
慕澈神色淡淡，沉吟片刻后才道。
“不必，杀了便是，大鱼自然会按耐不住送上门，江大人这个恩情慕某记下了。”
江县令面上笑开了花，连连称是，拱手行礼后带着私兵离去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谢云时长呼一口气抚胸干呕，慕澈见状冷嘲讥笑。
“你这样的人，最好还是离我远远的，要不然多的是恶心的时候。”
说罢甩开她，扶着插在墙板上的箭簇回了房间。
看见一摊血水无动于衷的人才不正常吧？
谢云时只能在心中狂怒，终究没有胆子惹这位杀神。在门口蹲下休息了一会，强行催眠自己就当地上的血迹是杀猪现场，这才好受了许多。
房子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这一遭下来她睡意全无，干脆点上所有的烛火灯笼，拔下插在门上的羽箭，收集起来竟然有百来支之多，显然是抱着将慕澈万箭穿心的心思来的。
打来水将院里冲了一遍，那股血腥味才散去许多，瞧着门墙上那堆祸深或浅的洞洞，谢云时无奈地耸耸肩，进房继续睡觉。
慕澈靠坐在床上不知中想什么，谢云时心里没底，磨磨蹭蹭到了床前，见他仍然没瞧自己，就安心脱外衫往床内侧爬去。
一个哈欠还没有打完，就听一侧慕澈闷声道。
“我不会杀你，但你也最好安分一点。”
“到了定州……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作为救命的答谢，随你去哪，你也不再是慕家下人。”
此提议正中她下怀，她兴奋到来不及打完哈欠就赶忙应下。
“好啊！”
说罢翻身背对慕澈，和他道了一声晚安。
慕澈内心复杂，和他撇清关系就这样让她高兴吗？她好歹名义上是自己的通房，自己也算是她的主君。
他张张嘴想说如果她无处可去，也可以留在他身边时，侧头一看那女子居然已经睡着了。
她蜷缩身子枕着手臂，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绾发的木簪子已经松散了，隐在发间，一头青丝铺满枕头，垂落在床褥上，像蜿蜒的河流一般分散开来。
美则美，但睡相是真粗鲁，带在身边还得让他丢人。
慕澈心中嫌弃道，随后又莫名气闷。想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最后得出结论，自己定是看她一个孤女太可怜了。
但理智同时告诉他，谢云时这样的如野草一般的女子，哪怕一无所有无依无靠，也能活得极好。
他自嘲笑笑，暗骂自己瞎操心，躺平继续睡觉。
一夜无梦。
谢云时腹痛好了许多，原来打算今日继续去摆茶棚，反派大佬猝不及防丢出一则通知。
“准备一下，这两天该走了。”
谢云时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走了？可她还没有赚到请镖师护送的钱哎，也没有马车，这位祖宗该不会是想徒步去定州吧？
这简直就和老板要她安排全公司团建但只给她一百块经费一样，万恶的资本主义，不论古今总是那么相似。
谢云时能怎么办，她不能怎么办，只能点头应下。现在不是她辞职不干就行了，这位反派可是个会要人命的主。
＊
“唉……”
这天，江圆圆花一两银子租下谢云时陪自己去郊外看桃花顺便野食。
她在这广都县除了谢云时，再找不出同龄的姑娘一起玩了，其他十五六的姑娘，不是早早嫁了人不能随意走动，就是随着家中往州府迁户去了。
她朝叹气的谢云时看去，嘴里还含着一块糕点，含糊不清问道。
“云时，泥肿么了。”
瞧她无忧无虑的模样，谢云时真心羡慕她父母俱在，还有花不完的银子，不必像她一样为了几文钱锱铢必较，也不必担忧下一刻自己的小命是不是就要没了。虽然她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但总的来说是安定的。
“慕澈说要去定州了。”
“啊？”
江圆圆嘴里的糕点渣渣都惊掉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后遗憾地叹气。
“唉……”
谢云时噗一下笑出来了，戳戳她的圆脸道。
“现在轮到你叹气，我去了定州可就自由了，等我赚了钱，你来定州我一定给你包吃住陪游玩。”
江圆圆一向好哄，立马就乐了。
“好呀，等你富甲天下，我可要来投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