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像
眼看少主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作为整个空桑珍宝的少主，作为被空桑所有食魂当成掌上明珠的少主，理应在生日这天受到空桑食魂万千宠爱，虽不说能呼风唤雨，但必然可以心想事成。
但这其实只是个美好的理想情况而已。
或者说其他人眼中令人羡慕的美好，在当事人看来又是另一回事。
正如或高冷或纯真或正经或洒脱的众位食魂们，大多因为在世上游历的时间太久，心思多半不易被正常人理解一般，作为半神混血的空桑少主因为心思过于接近人类也很难被食魂们猜透，特别是在于对时间会严重改变个人喜好一事上的认知偏差，简直无法调和。
食魂们虽然外表都和少主相近，但因为化灵时间很长，容易对某一件东西或者一项爱好情有独钟，连适用的泡汤方子都可以万年不变，聪明如少主，掌握规律后就很容易短期内刷新对方好感值，但反观食魂们对于少主喜好的了解——往往还都停留在，他们以为会一直保持不变的婴幼儿阶段。
想来当初少主被自家喜好四处云游的佛系养娃爹妈丢给食魂们照看时，还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虽然吐字时连“锅包肉”和“锅包又”都分不清，时常让向来风度翩翩、毫无破绽的退役外交官险些无法挽回的说出东北方言，可架不住人小嘴甜，长得可爱，又天生自带见人自来熟属性，无论对新来的还是常住的食魂，他都像只小猫似的跟前跟后，骗吃骗喝。
“鹄羹，人家肚子好饿，可不可以在饭前吃颗糖果？”
“福公，你看这个娃娃就像你一样漂亮呢，我想把它摆在床头。”
“一品哥哥做的点心好好吃啊，人家可以再吃一块吗？”
空桑少主只要稍加回忆，就会发现这样自作孽的黑历史简直不胜枚举。
众食魂当然不会拒绝如此可爱少主提出的任何要求，然而从那时开始，少主的喜好也就理所应当的被他们定格为儿时的选择。
所以每年生日时，看到房间里堆积如山的糖果、点心、玩具、布娃娃——空桑少主的心情大概是绝望的，甚至每每都想要在生日当天逃离空桑。
“您这种想法实在很不礼貌，无论礼物是什么，都代表了大家对您的一片心意。您不能用这样幼稚的理由去伤害别人的真诚。”每每少主试探性提出能不能不接受食魂们送来的生日礼物时，恶魔管家都会立刻打出教育的旗号坚决反驳道。
于是少主只好佯装高兴的含泪收下那一堆根本用不上的礼物，还要把他们放在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上，以免不经意打碎了时常出入此处食魂们的玻璃心。
虽然时间一长好像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即便是作为空桑少主，偶尔也会想要在生日时收到真正喜欢的礼物啊！
“与其在这种事情上如此困扰，还不如多把精力放在训练上。不过倘若您当真不喜欢大家送的礼物，不妨对他们坦诚相告，比如您到底喜欢什么？”对此，郭管家却表现得有点——幸灾乐祸？
回想起来，好像也只有恶魔管家没单独给自己准备过生日礼物，嗯，如果不把生日当天的那些加训视为礼物的话。
但是他所言的坦诚相告一事——虽然也不是没想过，但就是无法将自己这个世俗的念头大大方方说出口！
感觉这种作死的行为就类似告诉佛跳墙自己对花粉过敏？
告诉一品居士自己喜欢缀满闪闪发光宝石的华服？
告诉龙井居士自己喜欢加料布丁椰果西米露的速溶奶茶？
告诉葱少自己就是垂涎他手里那几张没有额度限制的vip信用卡？
不不不，绝对不行（也许最后一条到是可以试试）。
就算不能借助生日一事让食魂们把少主的好感度刷上新高，也不能因此让少主在他们心中的好感度降到谷底。如果被挖掘出隐藏在空桑少主心底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就算不考虑好感度的问题，也实在——太羞耻了！
“倘若您真的无法将真实想法说出口，不妨先告知您的管家，或许我可以帮您代为传达？”
“不，不行。”虽然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但听到这个提议时，空桑少主已经抱起手臂，皱起了眉头。
倘若对其他食魂，空桑少主还尚处于犹豫纠结要不要能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真实的想法，恶魔管家这边就绝对不能，没的商量。
于是空桑少主快速转移了这个话题，但他没发觉自己刚才下意识的摇头拒绝行为，再度让金牌管家心中感到莫名火大。
“他到底又在隐瞒我什么了呢？”
此后几天空桑少主绝望的发现，大概是不知哪里招惹到了自己的恶魔管家，训练程度明显被加强了。
讨厌，好歹都快要过生日了，有什么不高兴就不能先放放？让我休息一下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嘴上依然什么也不会说的空桑少主，依旧含泪完成了连续几日的特训，也托体力猛烈消耗的福，这几天他都没有什么精力胡思乱想。
随后几天时间都过得很快，果不其然到了生日当天，空桑少主收获了无数的言语祝福，以及——一大堆习以为常的无用礼物。
也许是出于“安慰”少主，这天恶魔管家很少见的取消了下午的全部训练，下红雨似的给少主放了半天假，还允许去他所有想去的地方。
“看来郭管家也默许少主可以在生日当天逃离空桑避难的行为，还真是可喜可贺。”空桑少主在整理礼物时，这样绝望的想。
在一堆包装精美的礼盒前，少主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非常朴素的信封，开始他以为这是小鳜鱼制作的生日贺卡之类的东西，但拆开信封一看，发现里面没有署名，却用相当俊秀的字体写着。
“cдhempoждehnr”
这都不用细想是谁送的了吧。
看到信封里面的“礼物”，空桑少主顿时感觉体内的血液瞬间冲入大脑，肾上腺素顷刻飙升到十倍的激动。
“郭，郭——锅包又——”他拿着信封立刻冲到管家面前，一时激动的连话也说不清楚了，“这这这，这是你给我的吗？”
“真是好久没听到您这样称呼我了。”郭管家依旧保持习惯的微笑，“喜欢您的礼物吗？”
“喜欢！真是太喜欢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看这个xxx团今晚的现场演出？”
“在我看来您的心思其实很好猜，不说您最近一直在看的视频和关注的公众号内容，单是您放在抽屉里面的宣传海报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还是说，这是您故意给我留下的——线索？”
“他们可是现在最火的偶像团体，据说门票很抢手，现在就算是黄牛手里也买不到啊，你是从哪里买到的，还是vip特区的前排票？”
“稍微动用了一点曾经工作的关系，只要您觉得开心就好。”
“而且还是——两张？”
“虽说是公众活动，但毕竟不在空桑范围内，作为您的管家，我并不放心让您一人去参加，所以请您邀请值得信任的食魂和一起前往，这是唯一的要求。”管家露出和平日不太一样的真正意义上的和善笑容，“祝您玩得开心。”
“那么——锅包又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啊？”空桑少主不知鼓足多少勇气才发出了邀请，紧张激动的连舌头都不利索了。
对方似乎是意料之中，又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上前回应道。
“非常乐意效劳。”
从万象阵前往演出现场的途中，少主还是无法按捺住喜悦的心情，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终于不再是什么久负盛名、肩负重任的“空桑少主”，而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对未来怀抱着美好和梦幻期许的少年而已。
这才是真正让人感到快乐的地方。
“不过锅包肉你既然知道我想要的礼物，却也并没有对其他食魂‘传达’，难道你也觉得——我沉迷追星这件事——很羞耻吗？”
“您多虑了。”郭管家回答道。
“您更高一个级别的好感度，只要对我一人开放就可以了。”这是他心里所想，而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演出整个过程，空桑少主都呈现出与平日性情完全不符的“亢奋状态”，又喊又叫又蹦又跳的，这让自以为还算了解他的管家感觉很困惑。
“我只是有些不解，作为整日被俊男‘美女’环绕的空桑少主，为何您还会对在我看来资质稍显——普通的偶像团体产生如此强烈兴趣？”
“我又不止是看脸，看内涵啦，内涵。”
“何为内涵？”
“起码idol们都很擅长唱歌跳舞——”
看，他还叫上idol了。
“倘若我也为您唱歌跳舞，您觉得我能否成为您心中的idol呢？”
空桑少主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刚看完演出太激动，以至于冲进大脑里面的水，啊，不对，是血还没有回流到正确的位置，才产生了这样的幻听，故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张嘴凝视着恶魔管家很久很久，连话也说不出来，甚至已经开始莫名脸红了。
“少主，”恶魔管家微笑着说，“请停止您的脑补，我刚才只是在和您开玩笑而已。”
“毕竟我也不止想做您的idol而已。”当然后面这半句话，也是不会说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