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我相信你
血液汩汩地顺着刀刃渗出，凝成一条血线，沿着手掌的纹理滑下，滴到地面上。
嘀嗒，嘀嗒。
“嗞嘎——”诡异的怪叫声响起。
地面上，一只垃圾桶大小的怪物钻出，浑身疣癞，伸出猩红细长、布满脓黄疙瘩的舌头，贪婪地舔向地面上的血液。
咒灵。
它们因人类的恶念而生，遍布世界各地。
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咒灵都是四级咒灵，没什么杀伤力，只是呆在人类身上时，会让人觉得身体不舒服。
而这只咒灵，是三级，只要是系统性学习过咒术的咒术师，基本都能弄死它。
黑羽瑾自然不会被这种弱小的咒灵吓到，但他的审美被它狠狠刺激到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刚刚升起的些微感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食指轻轻勾动，一滴血液滴溜溜从地上的血液中飞出，悬于空中，缓缓旋转着，散发着无形的威慑。
咒灵猛然顿住，缩回舌头，畏惧地后退两步，本能地想要离去，却又禁不住地面上血液的诱惑。
鼓出的眼球在血滴上盯了一会儿，它终于下定决心，猛然向前扑出。
“身为咒灵，掠夺是本性，无法更改，但……”
悬于空中的血滴飞速射出，刺穿了正在前扑的咒灵的脑壳。
“嗞——”咒灵重重摔在地上，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悲鸣，就彻底失去了生机。
黑羽瑾嫌弃地蹲下身，看着缓缓消散在空气中的咒灵：“谁给你的勇气，来抢我的东西？”
真是的，要赶紧把血液里蕴含的力量用掉，否则，会把附近的咒灵都吸引过来的。
危险倒是不危险，但处理起来很麻烦。
要用在哪里呢……
银色蝴蝶刀还扎在肉里，疼痛感不断传至神经中枢，让黑羽瑾无法忽略掉它的存在。
要不要拔出来呢？不拔出来肯定是不行的，但拔出来又会流出更多的血。
啧，算了，反正迟早得拔。
刀刃离开创口，血液没了阻碍，顿时欢欢喜喜地从伤口涌出来。
黑羽瑾叼住手掌，舌尖抵在伤口处，阻止血液继续流出。
作为罪魁祸首的蝴蝶刀老老实实呆在他另一只手上，刀刃处还带着一丝血迹。
“唔……”黑羽瑾眨眨眼。
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这把蝴蝶刀现在是他的武器了啊！他刚才杀咒灵的时候忘记用了！
呐呐，要是有了武器还想不起来用，那武器的存在，不就只剩下装饰品一个用处了吗？
得想个办法提醒自己，战斗时要用上它。
怎么提醒自己呢……
黑羽瑾想了想，干脆把血液里的力量全都调了出来，一股脑儿塞进蝴蝶刀里，同时增加了一个指引命令。
【战斗时，自动跃向主人掌心。】
嘛，比起那些能够封印、麻痹、增加伤害的咒具们，这大概是技能效果最垃圾的特级咒具了吧。
不过对于黑羽瑾来说，这才是最合适的。
毕竟无论厉不厉害，也得他能想得起来用才行啊。
“小瑾，我回来……”安室透刚抱着布胶带回来，就看到拿着蝴蝶刀，明显受了伤的黑羽瑾。
“都说了很危险的，”安室透从怀里摸出几片创可贴，蹲在黑羽瑾身前，“把手拿出来，我看看伤口。”
黑羽瑾乖巧地伸出手。
“……怎么这么深？”安室透看着那道狭长的伤口，蹙起眉。
虽然因为刀刃轻薄锋利，伤口闭合在一起，血液向外渗的速度并不快，但安室透的经验十分丰富，一眼就能看出来，刀已经砍到骨头了。
“就，一不小心。”黑羽瑾仔细体会着安室透的情绪。
酸酸暖暖，是很认真、很纯粹地在关心他，未掺杂一丝虚假。
又像日出一样了。
人类为什么会这么善变啊？
黑羽瑾莫名地有一点点委屈，低着头，闷闷道：“痛。”
“先含着，忍一忍，马上就好。”
创可贴中间浸过药物的纱布不够长，安室透把其他创可贴上的纱布揭下来，弄到一起，又咬下一块胶带，临时做了一个简易的大创可贴。
“伸手。”安室透迅速将简易创可贴贴到伤口上，动作很专业，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留下。
“刀给我。”安室透摊开手，黑羽瑾乖乖把刀放上去。
“它暂时保管在我这里，训练的事，伤好之后在说。”
保管在安室透那里？那可能不太行。因为，如果他遭遇到突发战斗的话，蝴蝶刀就会从安室透身上窜出来，飞到他手上……
到时候，他说这是魔术，刀柄上其实缠着鱼线，安室透会信吗？
会信……
才怪呢！
黑羽瑾扬起可爱的笑容，试图萌混过关：“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事的，不会耽误训练。”
所以，可以把刀还给他吗？
“一点小伤？”安室透的神情笼上一层阴霾，眸光中透着严肃与郑重，“你经常受伤吗？”
难道，琴酒为了训练黑羽瑾的忠诚度，对他用了刑讯手段？
“呃，这个没有！绝对没有！”黑羽瑾用力摇头。
小事上给琴酒甩几个黑锅，甩了也就甩了，这种大事，不能再让琴酒背黑锅了啊！
再这样下去，风评真的要被毁光了！
就算琴酒自己不心疼，但他替琴酒心疼啊！
然而，正是因为他过于强烈的反应，反而让安室透误会了。
是被琴酒威胁过，不敢对别人说吗？
还是因为对琴酒的忠诚度太高，所以，心甘情愿帮琴酒掩盖事实？
该死的琴酒。
安室透眼底闪过一抹戾气，随即完美将这份戾气隐藏，温和地安抚黑羽瑾：“是吗？不用害怕，我相信你。”
黑羽瑾：“……”
真的相信了吗？为什么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走吧，我带你去……”安室透揉揉黑羽瑾柔软的黑发，话刚说到一半。
嘀！嘀！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据点。
所有能够通向外界的大门迅速合拢，窗户自动上锁，房间内的灯自动亮起，监控全部开始运作。
扩音器中，冰冷的男声不断重复着，“1号实验室重要实验品失窃，1号实验室重要实验品失窃！请仔细搜索四周，发现十岁、茶发女孩，立刻上报！重复一遍，十岁、茶发女孩，发现后立刻上报！”
黑羽瑾捂住被一遍遍重播吵到的耳朵，有些烦躁：“组织的安保这么差吗？十岁的小女孩都能把重要实验品偷走？”
“能接触到重要实验品的，只有核心的科研人员，”安室透皱眉猜测道，“也许她是被某个核心科研人员偷偷带进去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黑羽瑾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他刚才只看到安室透的嘴在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安室透：“……”
既然在问问题，就不要把耳朵捂上啊！
“我说，只有……”安室透正想无奈重复一遍，却突然噤声，表情严肃，耳朵微侧，似在倾听。
黑羽瑾被他的严肃影响到，不由得压低了声音，用气音悄悄问道：“怎么啦？”
【嘘】
安室透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安静，然后带着他来到通风管道旁，耳朵贴近墙壁。
细微的衣料摩擦声，还有紧张急促的喘息声。
有人在通风管道内爬行，听声音，是个女孩。
在这个时间点钻通风管道，还是个女孩，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广播里正在抓的那个。
黑羽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通风管道，询问安室透用不用抓住她。
安室透还以为他傻乎乎的，想要打草惊蛇，钻进去抓人，于是摇摇头，做了个等待的手势。
刚做完，安室透就想起，黑羽瑾应该看不懂这种专业的手势，只好又做了一个世界通用的停止手势。
黑羽瑾了然，默契又坚定地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开口问道。
“既然不抓她，咱们为什么还要保持安静啊？”
打算守株待兔的安室透：“……”
通风管道里、正努力往外爬的宫野志保：“……”
空气一时间仿佛凝滞，只有广播在不断重复。
“发现后立刻上报！发现后立刻上报！”
双方僵持了大概三秒钟，安室透叹了口气，无奈地蹲下身，卸掉通风口挡板，看着里面那个白大褂沾满灰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屏住呼吸满眼警惕的小姑娘。
“出来吧，到处都有人在找你，你逃不出去的。”
宫野志保紧抿着唇，没有做无谓的挣扎，默默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
“你偷了什么东西？把东西交出来，说不定他们会放过你。”
安室透很好奇，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到底偷了什么，为什么组织的反应这么激烈，就像是被螃蟹夹断了手指一样。
“我没有偷！是一只兔子偷的！我只是追着它，一直追到这里……”宫野志保声音越来越小。
这太荒唐了，听起来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书。
——没有人会把故事当真，尽管这就是事实。
连她自己都无法信任的话语，要如何让别人去信任呢？
难言的绝望弥漫上宫野志保的心脏。
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大家只会认定，实验品既然和她一起失踪，就一定能从她口中问出下落。
组织的刑讯室，她曾经见过，因为里面的恐怖场景，她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
而现在，她大概也要成为被审讯的一员了。
不仅如此，甚至还可能会连累姐姐也跟她一起……
宫野志保越想越害怕，脸色苍白，却只能无力地辩驳着。
“我说的，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