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你了(你、非礼我,还问我好点没...)
深夜的小镇上, 偶有几个黑色身影鬼鬼祟祟自居民房顶掠过。
随后又有几个身影暗中尾随而去。
这是周小姐第一次亲眼见证“江湖”,一时激动得忘了呼吸,只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一颗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既有害怕被发现的胆颤, 也有自己身处其中的心潮澎湃。
等两拨人影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檐屋舍之后, 周小姐张开嘴小心的谨慎地轻轻吸气,缓解了肺部的闷痛后拽了拽身后千机的衣裳,凑过去将唇贴在他耳廓上, 气音都不敢放大了声量:“我们现在要跟上去吗?”
好害怕呀, 毕竟那些人就没一个落单的, 而千机却还要带着她这个累赘。
――由此可见, 周小姐着实人间清醒。
其实能蹲在屋脊上就这么看上一回, 周小姐已经生出了“一朝梦圆”的满足之情。
害怕的同时, 好奇心驱使下, 她自然也是很希望继续深入围观一下“江湖”这个一直在她身边, 她却无缘得见的传说。
千机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笑着侧脸, “那你想看吗?”
两人脸对脸靠得很近, 周小姐却因为太过紧张而忽略了彼此无限靠近的鼻尖有多暧昧, 兀自皱着眉头抿着唇瓣纠结拉扯。
半晌,周小姐回头看了眼即将走出的小镇,叹气:“算了,还是回去吧。”
因为对江湖从来只是耳闻,偶有目睹也都是大街上那些三流人士你砍我我揍你, 周小姐对高手的划分十分笼统。虽说刚才千机露了一手让她震惊到失语,直呼大大大高手, 可也只是与她所认识的人相对比,此时的她并不知道真气外放是怎样震撼江湖,只想着单纯在人数上他们就不占上风。
万一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作祟,两人暴露了不说,还很可能连累如今还在家睡大觉的无辜爹爹。
说了放弃的话,就很沮丧地垂头叹了口气。
千机轻笑一声,答了声“好”,却是抱着她往前一跃,凌空虚度般追着刚才那两拨人而去。
周小姐瞪大了眼,想说什么,唇动了动,却又小仓鼠似的闭了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欢喜,似乎在说:算了既然你非要去看那我就陪着你吧哎呀我真是好无奈呀不是我想看哦......
“对了人家都穿夜行衣,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既然已经追上去了,周小姐开始绞尽脑汁琢磨要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首先就是他们俩与这片黑夜格格不入的衣着。
扭头,千机的衣服是灰青色,尚可。
低头,带着水红绣花的粉、白色棉袄裙。
周小姐在千机怀里默默蜷缩着,试图把自己的暴露面积最小化。
头顶传来男人磁性的轻笑,被风一吹,迅速飘散,快得让周小姐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没关系,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把你丢出去吸引敌人注意力。”
周小姐憋嘴,心里好气的呀,但还是委屈地点头表示赞同:“好,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多扑腾几下给你多争取点时间的!”
下一秒,她贴着的胸膛就震动起来,头顶也传来哈哈地笑声,吓得周小姐手忙脚乱去捂他嘴巴,“嘘!嘘!不要笑!”
高人,我们是在做鬼鬼祟祟跟踪兼偷窥之事耶!严肃一点!
千机心情大好,倒也不再故意逗弄她了。
分明是后发,还带着个人,千机却轻易便追上了尾随的那几人。周小姐发现在隐藏行踪方面根本没必要自己瞎操心后,就双手圈着千机脖子,在保证发生意外情况时自己也能牢牢挂好之后,就瞪大了眼睛专心致志围观吃瓜。
说来也巧,今夜第二批尾随人士中,正好便是白日里刚来客栈里询问过他们二人的掌门真人大弟子陈峰及两名三代亲传弟子。
另外还有两人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一起跟来。
三批各怀鬼胎的人就这样趁着夜色一路离开小镇,看方向,竟是往娘娘庙方向而去的。
周小姐满肚子的脑补剧情特别想跟人分享,可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只能憋着,让这些话在肚子里打着转,翻来覆去琢磨着等会儿有机会要如何如何跟千机说。
一只夜鹭在天上哇哇叫着飞过,在空旷的野外显得有些B人。
千机抱着人似鸿毛着落在一簇茂密的树冠上,承载着两人重量的树冠未发出半点声响。
前面的黑衣人突兀地停在了娘娘庙门口平坦的地面上,为首一人转身,朝身后阴森嘿然冷笑道:“既然已经跟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隐藏着的几人,除了千机,都是心头一惊。周小姐更是又把半张脸都钻进了千机怀里,偏偏还舍不得完全不去看,露出一只眼睛撇着往那边瞅。
一副又怕又想看的样子,千机忍不住将手按上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抿唇垂首在她头顶蹭了蹭,憋着笑意。
黑衣人说完,周围依旧一片寂静,只有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猫头鹰发出婴儿般的怪叫。
场下四名黑衣人中,为首那人收了怪笑,冷嗤一声,直接叫破来人身份:“堂堂青山剑派大弟子陈峰竟是只缩头乌龟?既然不出来,那就别怪我等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话落,那人振臂一呼:“丢出来!”
娘娘庙旁边粗壮的姻缘树后就丢出两个穿白衣的人来,另有十几名黑衣人齐刷刷跳出。
陈峰身边的弟子看清丢出来的两人面容,忍不住惊呼:“是缘师弟跟赵师叔!”
却是原本应该留在镇上去请求支援的两名同伴!
到了这时候,陈峰哪里还能看不懂自己今夜这是糟了算计,从头到尾对方都是在故意暴露行踪。
知道躲着也无用,陈峰从一棵树上坦然跳将出来,扯下脸上遮面的黑布,厉声呵道:“哪里来的宵小,竟在我派山脚下撒野,还不快快把人放了!”
黑衣人头目身形较矮,瘦得背脊带着些佝偻,听声音是个老头,声音沙哑嘶唳,露出来的眼睛细长阴冷,像条随时突然蹿出来咬人一口的毒蛇。
这会儿看见陈峰,一双眼睛更是爆出仇恨的冷光,非但不放人,竟是反手就往一名白衣弟子肩上捅了一匕首。
白衣弟子痛呼一声,又被人一脚踹飞出去,捂着伤口躺在地上挣扎数次都没能爬起来。
陈峰大怒,锵然拔剑出鞘,一个撩刺弹起脚下数枚石子儿,自己紧随其后揉扑而上,一柄寒光剑舞得如利刃编织的牢笼,将那头目老头儿整个笼在其中。
其余人等自是纷纷亮出武器打作一团,一时间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寒光阵阵偶有血花溅起,当真是热闹非凡。
因为天然就对青山剑派有好感,第一次围观吃瓜的周小姐十分投入,看见陈峰等人受伤,便揪着千机胳膊满脸担忧地探头探脑,看见黑衣老头等人受挫,便眉开眼笑无声鼓掌。
千机看她对打斗场面接受良好,也没再关注她反应,而是将注意力投放到了下面十几人的混战中。
陈峰内力浑厚剑招高绝,然而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越到后面他受到的桎梏就越大。四名同门后辈都被黑衣人握在了手里,黑衣老头儿看似始终在与他单打独斗,实际上但凡陈峰有了占据上风的趋势,旁边就会有黑衣人往四名被擒弟子身上捅上一刀。
发出的痛呼声传入陈峰耳中,便会让他难以克制地分神。
到最后,四名弟子把嘴都咬烂了也不肯发出痛呼声,陈峰却依旧不可避免地被黑衣老头儿压着砍了一刀又一刀,浑身血花四溅,却偏不给他来一刀痛快的,显然是在羞/辱泄愤。
周小姐已经捂住嘴无声哽咽着,眼泪花子都在冒了。她想让千机出手帮忙,可陈峰那样厉害的青山剑派下一任掌门都被压着打,千机如何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她便只是努力瞪大眼睛,透过模糊的泪水去盯着那些黑衣人看,试图将他们的脸都牢牢记住。
“陈峰,你也有今日!”
陈峰倒在地上再起不来,只是歪着头看着被压迫着跪在姻缘树下的四名弟子,眸光闪烁着愧疚,对老头的言语刺激丝毫反应也无。
这样的反应,让老头很是觉得无趣,一脚踩在陈峰脸上碾动着:“青山剑派,也不过如此。”
手中所持的弯刀锋利的刀尖抵在陈峰脖颈处,老头弯腰吐了口唾沫,得意地恨声道:“放心,知道你陈某人对待门下弟子最后宽厚关切,老头子我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一会儿就送他们下来陪你。”
冷笑一声,手腕一转,弯刀的刀刃便直直往陈峰脖颈上剁去。
周小姐再忍不住,颤抖着捂住眼睛,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捂住眼睛的她自然没看见,那原本该直接将陈峰脑袋剁下来的弯刀瞬息之间化作飞灰,随着越发凛然的夜风飘扬散去。
躺在地上浑身剧痛到失去知觉,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只能闭眼等死的陈峰忽感脸上有什么细沙似的东西,落在脸上传来些许痒意。
下一瞬,踩在他脸上的脚匆匆离开,还不等陈峰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就听见场中忽闻十几道充斥着惊恐的低呼惨叫声。
陈峰倏然睁眼,不过短短一个睁眼的功夫,就发现场面陡然逆转。原本身为刀俎的十几人纷纷四肢扭曲软倒在地,而本该为鱼肉的门下四名弟子,这会儿竟突兀地成了唯四还跪着没有躺下的人。
四名满身伤痕满脸血垢的弟子面面相觑,茫然四顾。
片刻后,四人终于反应过来,当即连滚带爬起冲向陈峰处。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快吃药!”
“大师伯?大师伯你还好吗?”
“缘师弟,你把大师伯扶起来,水呢?你们身上有水没有?!”
四人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将陈峰托着喂下药丸,又往他还在噗噗冒血的伤口使劲洒药试图止血,另有八字胡的赵师叔匆匆盘腿坐在陈峰身后,强行提气为他运功疗伤。
如此忙碌一番,陈峰的伤势好歹暂且止住了。陈峰抬手,让四人勿要继续,“先自己运功疗伤。”
自己费力爬起来,单膝跪地,勉强拱手朝四周一礼,呛咳着朗声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树冠上,周小姐听见陈峰的说话声,知道事有转机,立刻放开手去看,才发现青山剑派众人已经脱险,反而是那群可恶的黑衣人不明原因地全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憋不住了,周小姐整个嘴都贴到千机耳朵上去了,努力压低声音询问。
千机耸肩歪头,给了个自己也不清楚的无辜眼神。
周小姐便按捺住焦急,静待下面继续发展。
好在之前黑衣人本身就是意在羞辱,除了陈峰受了严重内伤,另外四名弟子都是皮肉伤。
变成个血人,对练武之人来说,不过是多流点血的事,随手将伤口一抱扎,很快就恢复过来。
看见陈峰向不知名高人前辈道谢,另外四人也纷纷单膝跪地行礼。
可惜那位出手的高人前辈看起来是铁了心不愿路面,陈峰也只能遗憾作罢,吩咐赵师叔过去检查黑衣人伤口。
“都是四肢骨碎,丹田也破了。”赵师叔查看一番后,回来如此禀告到。
陈峰瞳孔震颤,已经有了猜测。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今夜此番黑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有接应之人。几人稍作收拾,陈峰由除他之外武功最高的赵师叔托扶着,另外三名弟子则带走了为首的黑衣老头儿,剩余黑衣人全部就地格杀。
江湖人的打打杀杀,无比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饶是有黑夜掩护着,周小姐没能看个分明,等陈峰几人离开后,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她还是感到了阵阵胆寒。
“怎么,吓到了?”千机抱着她,一路不疾不徐地掠过树梢,往小镇方向飞驰。
周小姐缩在他怀里,感受着初冬深夜里唯一的温暖,心里那点胆寒被浓厚的安全感驱逐。
“没有,那些人都是坏人,他们该死。”
千机轻笑一声,低头以唇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压了一下,一触即离。
“我亲你了,有没有好一点。”
周小姐脑子有点迟钝,半晌才转过弯来,而后就是满脑袋的问号。
“你、非礼我,还问我好点没有?”
眨巴眨巴眼,是我没听错,也没理解错吧?
千机戏谑道:“今晚又是搂搂抱抱又是亲亲我我的,你说的非礼是哪一次?”
周小姐一双眼睛一点点睁圆睁大。
当周围一片寂静,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没别人时,一声娇叱震飞一群夜里栖息的鸟儿:“闭嘴!!!”
千机轻嗤,不紧不慢总结:“哦~恼羞成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