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哼,”杀机尽在咫尺,凌云却是冷哼了一声,面上无半点惧色不说,手上的力道却是又重了几分。
概因两条鱼正一左一右的围在她的神魂周围,天书所化的宫装亦是好好的穿在身上。
果不其然,音波气势汹汹的逼来,却如同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丝毫未见成效,就连凌云的发丝都未动半分。
与此同时,她手下一紧,灵气弥漫的胳膊抓着族谱用力往回一拉:“祖师稍待,待我请教完几个问题再回去不迟。”
虽嘴上说着请教,但是她的语气神态之中却没有半点请教该有的姿态。任是家乘祖师再迟钝,如今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踢到了铁板之上,再念及自己刚出世就被凌家的老祖宗骗了来,这一守就是万年之久,竟是连山海界的大好河山都未曾看过,一时之间竟是悲从中来恨不得当场就拘两把辛酸泪。
时至今日,它竟是搞不懂是自己运气太背,还是他凌家专出妖孽?
还没等它想个明白两条鱼却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不管起因为何,凌云如今却是已被它骂了数次,做为本命法宝的两条鱼的面子亦是等同于被它丢在地上踩。
既为主仆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修仙界虽不讲究主辱臣死,但两条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霎那之间,只听“叮咚”一声脆响,一黑一白两道灵光宛如闪电般划过半空,又在瞬息之间扯着一个东西回到了凌云的识海,速度之快,竟然连身为元婴真君的凌峰都没有看清。
而家乘祖师这厢还在哀叹自己的命运,下一秒却是硬生生的被扯出了本体,待它反应过来之时就已被困在了周天星辰大阵之中。
“祖父稍待,”匆匆丢下一句话凌云便心念一动意识瞬间回归到了识海之中,当被困在阵中的灵体映入眼帘之时她不由得愣了下,该说不愧是面由心生吗?
棱角和圆润配合的恰到好处的脸,高挺的鼻,深邃的双眼上配了一对不粗不细的眉毛,这套五官配上不惑周身的气质是微风徐来的云淡之色,是谈笑之间墙橹灰飞烟灭的运筹帷幄,可放在家乘祖师的身上却如同东施效颦一般无端端多出了几分猥琐。
深邃的双眼像是暴殄天物一样怒视着前方,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哪怕是凌云也要赞他一声有骨气。
可它的嘴巴却像是被缝上了一样紧紧闭着,烟雾似的灵体也几乎缩成了一团靠在大阵一角,周身更是再不见半分嚣张气焰,就像是被两条鱼扯出本体的时候把勇气也尽数落下了一样惹得凌云忍不住眉头紧皱。
不惑已经灰飞烟灭,且以它之前的行事来看根本没有必要布这么一个局,也没有机会去布。
可如果不是它,从万年之前就开始布局的人到底是谁呢?是不惑的主体?还是所谓的凌家的老祖宗?所图又是为何?
杏眼微微一眯,似有杀意闪过:“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
语气之中竟似夹杂着彻骨的寒冰一般,落入耳中便让人觉得浑身冷的发僵,饶是没有实体的家乘祖师也不由得一抖,半晌之后方才化去了周身的寒气,强撑着内里的心虚脖子一梗冲道:“还不是你老祖宗留下的话!”
“哼,”哼了一声之后它似乎找回了几丝自信,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底气:“说什么前四十五代都不用字辈,从四十六任族长上位开始从日从月,下一辈从山从水,四十七代族长的儿子又必须得叫凌轩,凌轩的女儿叫凌云,他这么能他咋不自己看着?”
越说它是越来气,可见是被凌家的老祖宗坑惨了:“个老不死的,长的是一副普普通通的老实人模样,背地里却是道貌岸然阴险狡诈之辈,连我一个刚出世的法宝都坑………”
它这番骂得正起劲,凌云却是看着它的长相忍不住挑眉,若是真的恨,又为何选择长成这番模样呢?
要知道器灵也好草木精灵也罢,它们的长相却是与凡人一落地就注定不同,化形雷劫一过,它们就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捏造身体,换而言之,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哪怕把自己捏成天仙都没人管,这也是精怪之中历来便多俊男美女的原因之一。
好在它虽语气不好却把凌云想知道的东西倒了一部分出来,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于关键之处它竟半分口风都未露,比如凌家老祖的名字和目的。
看着灵体的杏眼微微一眯,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兴致,随后英眉一皱,念力瞬间探出体外勾住了浮在空中的族谱往回一卷:“把所有名字都现出来。”
语气毫无温度可言,家乘祖师不禁心下一凉,修士自凡间来,哪怕一出生就落在修仙世家也逃脱不出条条框框的束缚,相较于其他世家凌家已算是难得了,但这万年以来它还是见了不少受规矩所限而最终泯于凡尘的天才,就如她的父亲凌轩,仅仅是因为娶了仇家的女儿便被逐出家门,而如此女这般像是游离于尘世之外的却还是它平生第一次见。
不仅语气之中对它这个凌家辈份最高的祖师毫无半点尊敬,手下的动作也没有丝毫收敛,观其面色更是没有半点顾虑之意,难道是那个老东西骗了自己?
就在这时,周天星辰大阵突然微微一变,一把巨剑眨眼之间便从阵中升起,恰恰好的悬在了它的头顶上方,其势之重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一般让它浑身一颤,它猛然低头遮住了脸上明明暗暗的神色,却有无数名字在顷刻之间浮现于画卷之上。
凌云的视线粗粗扫过最上方几个并排而立的名字,便一路追踪到最下方开始看起。
她的名字上面却是凌轩无疑,凌轩之上便是凌峰,左右两侧又有凌岳,凌崇,凌岐,凌冰,凌淼,凌颍,确是从山从水。再往上看去,便是凌景,凌音,凌霄,凌朗,的确也是从日从月。
山,水,日,月,凌云不禁皱紧了眉头,难不成是山河日月?
再念及家族牌坊之上的对联,众妙无门是谓玄之主,群魔尽扫是谓武之真,一时之间更是云里雾里没有丝毫头绪,总不会是凌家早已化为尘土的老祖宗,身在地下仍旧志向远大意在统一整个山海界吧?
视线一转落在了低着头缩在阵法一角的家乘祖师身上,英眉紧皱复又问道:“老祖宗可还有其他话留下?”
像是隐隐有顾虑一般,家乘祖师悄悄抬起眼帘往上看了一眼,身处周天星辰大阵之内,这一眼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深深一叹之后它便低头沉默不语,许久方才语音低沉缓缓道:“便是有留下的话也与你们无关了,乃是为我测算的。”
测算?凌云不禁杏眼微眯瞳孔微张,想起凌峰之前所用的龟甲,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他(她)是巫?”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忘了自己的灵体本体皆掌握在凌云手中,家乘祖师竟然抬头便怼:“你这小儿莫不是傻了,巫早在太古时期便已消失,又怎会跟你老祖宗扯上关系?”讲到此处它微微一顿,叹了口气后语气复又低沉了回去:“我也不知他是何来历,连他的姓名也不知道,把我丢在凌家之后他就消失了。”
说完又是一叹,然而紧接着便又开始了中气十足的咒骂,这次却是骂得老祖宗的后辈:“哼,个老不死的,为家族打算的再好又怎样,却是连他的姓名都没一个人记得,临走了还要吓唬我一遭,说我此生若敢出凌家大门必有一大劫,劫在哪呢?………”
半边嘴角一挑,凌云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连半个字都不信,概因看起来没半点心眼儿的嘉诚祖师,其实是在装傻充愣!
心念一动,仅开启了镇压之效的周天星辰大阵随即便悄无声息的移动了数枚阵基,紧接着便有无数流星似是从天而降一般向着阵内的灵体呼啸而去。
气势之磅礴,让家乘祖师以为自己要被活生生地砸成一滩肉饼。
与此同时,凌云的声音也不再借由大阵遮掩方位,而是径直从它的左上方传了过来:“指使你拿到我神魂和精血的人,可曾教过你,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声音轻缓语气舒展,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消散似的,却唯独性命二字沉重异常,家乘祖师不由得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若是此局为凌云所布,那布局之人又岂会不知她该有的反应,既然如此,那自己命中该有的一劫竟是……
被困在大阵之中的灵体瞬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全身都颤抖个不停,牙关也咬的紧紧的,束的整整齐齐的发髻随着它的动作披散开来,再加上它赤红的双目竟像是街头乞讨的老疯子一样。
与此同时,凌云浑身紧绷,双眼双目全都一动不动的关注着大阵之内的情况,她有预感,家乘祖师口中的真相至关重要。
双眼之中似有灵光闪过一般瞬间褪去了血红,紧接着家乘祖师便双肩颤抖着低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变成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大笑,凌云却只感受到了满满的苦涩,心念一动,即将落到灵体头上的流星瞬间停住。
“你明白了什么?”
话音刚一落地,便有一种极其熟悉的危机感如同千万把利剑般瞬间逼至了凌云周身,她心中不由的一凛,浑身的汗毛也根根倒竖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家乘祖师自嘲的一笑,缓缓张开了嘴。
杏眼之内的瞳孔瞬间放大,凌云几乎是吼出声来:“别说!”
灵体微微一顿,眼中似是闪过一丝复杂,可是动作却没有停止:“此番都是我自找的,本以为是他的主体,原来却是…”
话还未完,它便陡然一僵。
与此同时,有一点红光自它丹田而起,转瞬之间便化成了滔天的火焰,“哧哧”的响声如同滚油中的肉一样蒸发着灵体的每一寸肌肉。
可直到下半身化为枯骨,脸上用灵气幻化的皮肉被烤干,它仍然睁大着不甘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左上方,嘴唇也在拼命的翕动:“也……不…是……分……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