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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四十五、落魄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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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夏及逝,转眼之间又过了这新的一年。

    永禄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568年的二月份,泷川一益大人在伊势的势头锐不可当,此次织田信长大人更是亲自领兵出阵从而使织田家获得了北伊势一带的实际控制权。说起这位泷川一益大人,在史书上则是归为「织田四天王」之一,原本只是一个出生于近江国一带甲贺里的忍者世家,是泷城(油日)城主泷川一胜之子,而年少之时便出仕织田信长,在永禄年间便同织田家初期的重臣柴田权六胜家和佐久间信盛齐名,而在永禄四年的「清州同盟」之时奉命同当时出仕松平家康的家老石川数正和谈,因此也被信长十分信任。对于织田家的伊势一带的攻略信长也是放手交由这位「铁炮名人」的重臣去做,目前看来成果也是斐然的。

    然而这位一直忙碌奔波与伊势、近江、尾张一带的重臣,我同他却只有浅浅的一面之缘而已,大概对于这位被信长称作「进也泷川、退也泷川」的全能名将来说,织田家出现一个女部将也并不算是什么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吧,况且这名所谓的女部将加入织田家至今,还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战绩呢。

    “自从进入岐阜城之后,馆主大人对于我们的注意力,似乎又逐渐转回到藤吉郎大人身上了呢,虽说藤吉郎那活泼的性格会一直吸引着馆主大人的注意力也实属正常,然而那新来的明智家的遗孤「金柑头」,最近也是颇受馆主大人器重啊!我们辛辛苦苦才能够加入织田家,还被破格才获得部将这一职位,这个背叛主家的家伙一来直接就给了!”

    妹妹不紧不慢地摆弄着茶壶,说要准备给我露一手她新学会的「天下第一抹茶」。

    “你这字里行间是在嫉妒那位明智大人么?要我看来啊在别国大名面前能够沉着稳重交流,并且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同时一言一行还保持着礼数的男人,本来就会有着过人的才能才会拥有这样的姿态。想必是馆主大人一眼就看穿了这「金柑头」的能力吧,既然已经收归本家了,自然也需要物尽其用使其倾尽自身才华啊。”

    “可是姐姐同样是身为织田家的部将,我们还老是被叫去买卖兵粮、军马的,做着那些足轻大将都能够做的主命;而别个光秀光头却都是同别的家族交涉、亲善,甚至完全负责同那位什么足利义秋的引渡工作,这可是凭什么诶?”

    情绪有些波动的妹妹,甚至挥手不小心将放在茶席一旁的茶碗给打翻了一只。

    “你看看你这一激动都把那无辜的茶碗都给打翻了。说好的「天下第一抹茶」难道就连这「寂寥雅致之心」都没有的人还能够完成么?我这茶碗可是专门从高丽国采购过来的「高丽茶碗」诶!”

    “安可安可~不就是高丽茶碗嘛”妹妹摆摆手,一脸淡定的样子劝着我平静一点:“又没把你的「北野茄子」给弄翻,至于那么激动嘛”

    “呼”

    我轻轻呼了口气,突然感觉到自己对面的小会子都厚着脸皮内心毫无波澜,我也没必要为此情绪那么激动。否则,显得自己才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妹妹

    “妹妹诶,咱们只是一个二十岁余一些的年轻女人,那位金柑咳咳光秀大人,可是近不惑之年的成熟大叔哦。就单单是人生经验和阅历,都比我们强了不止一丁半点,更何况听说他还十分擅长铁炮和连歌这些呢,不可谓不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名人呢。再说了,那个流离失所的足利公方大人本来也就是委托他来到本家交涉的啊”

    “唔总之姐姐”

    妹妹又生气又不知道如何去怪罪别人,原本平静摆弄着茶具的女子此时却像一只受气的小兔子一般气得鼓鼓的。

    “你呀,就是不喜欢那个「金柑头」对不对?”我伸出左手,轻轻摸着妹妹的额头有些好笑的说道,此时的妹妹在我眼里,倒是显得分外可爱了起来,像极了小时候的她。

    “是啊就是不喜欢那样的人,总是一副城府深深又阴沉的模样,像极了那些《今日说法》里面提到的那些犯罪真凶,那些人不就是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实则内心阴暗嘛”

    并没有完整读过这日本战国历史的妹妹,此刻对于这明智十兵卫光秀的看法,却出乎意料的准确。

    “也许这就是相由心生?总之这「金柑头」,我也实在是无法提起好感来,然而他十分优秀才能了得的事实也是无可辩驳的啊。也许馆主大人也是看上了这男人身上的才华吧,毕竟织田家想要夺取天下可需要有着源源不断的人才啊。”

    “就馆主大人的性格来说,大概率会是这样想的吧,只是这种内心阴暗的人到时候会不会反噬到馆主大人自身呢?”

    妹妹沉默了一会儿,将打翻的茶碗摆放在地上后,继续开始摆弄着她的「天下第一抹茶」

    “姐姐,要不咱姐妹俩今天就用同一个茶碗喝好了~反正咱俩都是亲姐妹嘛~”

    我抬着头看着小会子那依然单纯的眼眸,微微一笑。

    “好呀~”

    在平定了北伊势之后,原本属于北畠氏势力的神户家,似乎有意向织田信长臣服,而最近的二少主茶筅丸和三少主三七丸也是开始受到信长的接见,似乎是有着什么事情交代

    说起这三位少主的名称倒也是来的颇为随意。作为信长特别宠爱的侧室·生驹吉乃所生的长男,也是正室归蝶的养子,按理来说也是织田信长的嫡长子和本家未来的继承人,名称却取作「奇妙丸」;而这也是侧室吉乃所生的次子,则因为头发像茶筅一番就被取名「茶筅丸」;而由侧室坂氏所生的三子,则因为其出生之日为三月七日便被称作「三七丸」,也有说其实其兄长茶筅丸比他晚出生二十多天,只是由于生母的地位低下,因此等到吉乃将茶筅丸生下之后才报告其出生,而这名字如此的随意也能够看出来信长对于这孩子并不重视吧。

    或者说,除却嫡长子奇妙丸以外,其余的孩子对于信长来说,也只是和亲的工具人罢了。

    每次的评定大会,信长依旧叫我们这群伊惠屋的“遗孀”们继续着铁炮、军马的买卖,虽说是枯燥乏味,然而在这金钱与商品的交换之中我们也抽得了一些油水,加上本来就是商人出身的身份,在织田家的家臣里我们可能算是最富有的家臣之一了吧,也许要是排一个「织田财富四天王」出来,我们说不定还能排个首位呢!而腾出来的空闲时间里,我和我的伙计哦不陪臣们,也在积极的修业提高自身的能力。

    最明显的便是,作为我陪臣的妹妹,如今接到内政方面的主命的次数,竟然比我还多了,!而信长大人似乎并没有那么严格的去划分家臣陪臣那些关系而将妹妹升迁至侍大将一职,有时候甚至会让她去负责训练一下那些足轻?!而理由竟然是觉得小会子的军学知识非常娴熟?!这可真是让我觉得不得了哦。毕竟同样作为我的陪臣的竹中半兵卫重治和本多平八郎忠胜,此时也只是个足轻大将而已

    说不定哪天这个勤快好学的妹妹,会被信长劝为直臣呢,反正当初小会子也因为血缘关系同我一道被列为织田家同族也不知道这小布丁点的女娃娃怎么会有如此出色的学习能力,可真的是有点可怕了。

    而且这个小布丁点,和藤吉郎的弟弟玩的还挺开心,有时候还觉得现在的小会子对于我来说,还真就像是藤吉郎之于其弟弟小一郎的关系一样呢。姐妹俩相辅相成。

    至于那个痴迷打斗的恒温,则一直游离于那武家身份之外,时不时的跑去参加各种道场的讲学,让我感到惊讶的便是馆主大人竟然还默许了,并且允许其可以不参与定期的评定大会。然而在我眼里,馆主大人应该也是觉得不知道下达主命而放其自身游离罢。

    而就在这时光不停流逝之间,在越前的一乘谷城那边传来了一个消息。

    在今年的四月十五日,流亡的将军足利义秋在越前举行了元服礼,此次典礼自然是由越前的统领朝仓家家督·朝仓义景担任加冠役。而在这之前义秋感到自身「秋」字似乎并不吉利便准备改名为义昭,在此次的元服典礼上也正式开始以「足利义昭」之名行动。虽说朝仓义景将此次元服典礼举办的有模有样,然而俩人在明面上也都是一副貌合神离的样子了。与其说朝仓义景这边对于拥护这位避难至此的将军血脉上洛不感兴趣,不如说就连这喜欢骄奢安逸的义景对于这室町幕府也早就不报以任何希望了。

    纵使足利义昭依旧陪着一副笑脸假意讨好着朝仓义景,内心里却把眼前的这位打扮华丽的越前君主完全不放在眼里,对于这心高气傲的义昭来说,在这霓虹国的土地上,除却天皇之外,世间所有的人都该对自己这个名门正统的征夷大将军俯首臣称、马首是瞻。这小小的越前朝仓氏,追根溯源也只是自己麾下的一名家臣而已。

    而对于朝仓义景来说,这落魄还俗的义秋自己之所以收留也不过是尽到所谓的大义的名分,同时也是增加本家威望而已,就连其同胞的兄长剑豪公方都被三好众直接杀死于御所,这看着软弱的义秋又能够成什么事呢?最多也就是像那寄居在关东的「古河公方」一样,成为自己的傀儡罢了。

    俩人行礼相视一笑,各自心怀鬼胎,殿下的各路家臣,同样也是笑容满面,与袖中悄悄攥紧了拳头。而在今年的二月份,被三好众簇拥的傀儡足利义荣宣布就任第十四代征夷大将军。

    永禄十一年,七月二十七日。

    终于忍受不了迟迟不发兵上洛的朝仓义景,足利义昭在实际上已经成为织田家家臣的明智光秀的引领下,举部前往织田领地的美浓国立政寺,而在这里将迎接典礼准备周全早已等候着的织田信长,悠闲的坐在寺庙的台阶上,抓着一壶利休酒喝着。

    “馆主大人,我们在这立政寺准备了那么盛大的典礼,却只是为了迎接这前任将军的还俗弟弟而已,会不会有一些小题大做啊?”

    藤吉郎一边挠着额头,一边跪在信长的脚边故作疑惑地问道。

    “猴子!你可真放肆!我们这次迎接的,可是今后的公方大人!难道这将军大人的威容还配不上眼前这小小的庆典么?”

    “啊!原来如此!公方大人!公方大人!啊哈哈哈!小的可真是太过放肆了哈哈哈!公方大人!”藤吉郎此时挠着胡须已经开始稀稀拉拉的猴腮脸,全然不顾这地上的泥土便伏下身子恭恭敬敬的对着信长行着礼,然而这姿势怎么看却怎么滑稽。

    砰!

    信长抽出腰间的折扇敲了一下藤吉郎的脑袋,厉声说道:“你这蠢猴子!要拜的公方大人还没到呢!你在这里瞎拜我作甚?!不知道什么叫作「先」、「后」的礼数吗?!”

    “啊啊!在下该死!该死!”藤吉郎边说边跪着,用那双手沾满着泥土的双手开始往自己嘴边扇去:“我这只愚蠢的猴子,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完全不分那「先来」和「后到」,而在这里说着那大逆不道的话语啊这可真的是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哈哈”

    信长原本就是假意得摆着生气的模样,此时见藤吉郎开始谢罪后,稍稍挪了挪岔开的双腿,微微坐正了一下。

    “你这只蠢猴子可听好咯!虽说现在在那京都名义上呆着一位征夷大将军,然而这天下都知道那只不过是由三好三人众和那个松永久秀一起扶植起来的傀儡而已,对我们而言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对着世间的和平更是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因此这次迎接的足利义昭大人,于我方来说在大义上可是非常重要的。只是这个义昭大人究竟有多少器量我们现在尚未知晓,因此可不能怠慢而留下口实才对。”

    “嗯嗯,馆主大人说的是。”

    藤吉郎拼命的点着头,头上稀疏的毛发也开始顺着风儿开始随意飘散起来。

    “如果说这个义昭能够像他的兄长·义辉一样有着宏图大志和仁爱的胸襟,那倒是我们霓虹国之福分了;然而这到处寄居的鼠尾公方大人,恐怕并没有那么大的屁股能够坐的稳自己的位置呢”

    “嗯嗯,馆主大人说的是。”藤吉郎依旧上下摇晃着脑袋,像是抽风了的稻草一番。

    啪!

    信长用手拍了一下藤吉郎的脑门,有些好笑的说道:

    “晃动个不停的蠢货!这脑袋是被稻叶山的风给吹傻了么晃动个不停,活像个没有任何思想的鼠尾草似的!蠢猴子可就是蠢猴子!”

    “哈哈哈,馆主大人既然一来就不停得说我藤吉是只蠢猴子,那我自然就是一只蠢猴子咯~不晃动着脑袋怎么能够表现出我的「蠢」嘛”

    “哦哈哈哈哈哈!藤吉!我可真的是对你又爱又恨呐哈哈哈!”

    “馆主大人对藤吉的恨,那也是爱啊”藤吉郎此时一改先前滑稽的模样,恭恭敬敬的俯着身子。

    “那要是以后这个公方大人的屁股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而胡乱占座起来,那不如咱们俩轮流上去替他坐坐可好?哈哈哈哈”

    “我藤吉只是只蠢猴子,屁股小,可坐不了那位置咧!我还是安安静静在馆主大人身边提草鞋便心满意足了。”

    “蠢猴子!那时候我还穿什么草鞋?!”信长再次拍了下藤吉郎的脑袋,有些憋不住的笑了出来。

    “噢对对对!那还是什么草鞋哈哈哈”

    “哦对了那个光秀呢?此时也该带着义昭到了吧?”

    “按照约定的时间来看应该是这样。”

    “这只叫伊惠的狐狸也不知道跑哪里去蹭土去了,我们在这坐了半天竟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就只见到那个跟在她身边的那俩「牛头马面」站在这寺外护卫着了,这左边站着的「牛头」的神情,看着比起上次清州同盟的时候更加凌厉了呢!”

    “这平八郎善使□□,据说那枪法比起犬千代还要果断干脆呢!想必今后会是伊惠大人麾下的第一猛将吧”

    “伊惠这臭狐狸,可还真的是有人望呢!切!”

    信长抽出折扇开始扇着风,虽说那话里字里行间都是表达着嫉妒,然而信长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并未有半点的不悦,反而像是在调侃。

    “说起来,馆主大人,我也没有看到伊惠大人的身影诶。”

    “那这样,猴子,我们就先继续打量一下这对「牛头马面」好了。”

    说罢,信长喝了一口利休酒,蹲在身旁的藤吉郎立马接过了瓶子。

    “另外这个被称作「剑豪」的恒温啊,倒也是有点意思。明明在传言之中是一个冷血剑豪,然而此刻在他的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到那种冷酷的杀气,反而是一副内心非常平静随和的样子。”藤吉郎抖动着腿,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我倒是觉得,这个恒温倒看上去是那种比较单纯的人呢,想法什么的,倒也是那种追求纯粹之人。也许这也是当初葛叶娘愿意将自己的心腹侍卫队交给其统领的原因吧。”

    “「葛叶娘」?这难道是伊惠大人的新绰号么?”

    “啊哈哈!你一只猴子对一只狐狸好奇个什么?你该好奇的东西,难道不该是那金柑么?”

    “金柑你说明智大人啊”

    藤吉郎挪了挪腿,可能是觉得腿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金柑头啊,本是非常有才能的人啊,然而却总是受限于这世间各种各样的羁绊,可以说这世间的种种桎梏,他完全没有办法超脱啊!真是可惜。”

    “原来馆主大人对明智大人的观察比我更加的透彻啊。我只是觉得明智大人对于很多陈旧无用的信条太过于执着了,显得十分迂腐罢。对于这世俗可真的看不清楚而已。”

    “也许权六和万千代他们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啊,这光秀啊想要融入我们的队伍可真是困难呢”

    “可能是年纪比较大的缘故吧,对于陈旧的东西总是太过执着。”

    说完,藤吉郎抬着头望向信长,正巧此时信长的视线也正好同藤吉郎的视线相交。

    “哈哈哈哈”

    “哈哈哈”

    俩人就这样交流的间隙,寺外传来了很大的声音:

    “报告馆主大人,足利义昭人已经到达。”

    “哦哦!看来这公方大人终于到了呢!猴子!我的鞋!”

    “馆主大人您的鞋就在你的脚上啊~”

    看了看自己的双脚,才反应过来的信长有些感慨的笑了笑。

    “这猴子已经会上树了啊哈哈哈这样啊哈哈哈”

    在进入大殿的路面上已经事先有人做好了地面的清理工作,而四周也挂着象征着织田家木瓜纹的旗帜。在明智十兵卫光秀的带领下,这位从越前赶路过来的公方大人有些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向着大殿的方向走去,此时的信长和身后的猴子便站在殿前等候着。

    “信长大人,这位便是我家主公足利义昭。承蒙大人忠心耿耿愿意协助我家主公上洛重归将军职位,是在感激不尽。”

    说这话的,便是跟在足利义昭身后的细川元常的养子·细川藤孝,而当初将被软禁在一条院的足利义昭救出来的便是这位曾经担任过足利义辉身旁近侍的细川藤孝,可以说作为足利幕府管领一职细川家一脉的藤孝此时仍然忠心于室町幕府的足利氏。

    “欢迎欢迎,如今京都早已被三好氏和松永久秀等控制,民间疾苦依旧,如今令兄遇袭身亡后贼人还拥立新的傀儡将军,世人深感痛心;幸得义昭大人逃出生天,名门正统乃续,如今本家正好也有上洛勤王的打算,如此准备周全,如今义昭大人也已经到来,那么还请义昭大人先在这美浓暂住下来,待我等上洛大军成功到达京都之后,再迎接义昭大人回到御所就任征夷大将军之位。”

    信长这慷慨陈词的模样,同之前还坐在阶梯上喝酒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原来阁下便是织田上总介信长,幸会幸会。”也许是之前太过颠沛流离,在面对信长如此盛大的接待之后,略显落魄的足利义昭竟然感动得热泪盈眶,而听到信长话语的细川藤孝,此时跟随在足利义昭身后开始感动得用衣角拭泪。

    “我义昭自从还俗之后便颠沛流离、受尽疾苦,在越前朝仓之处原本以为依靠世代强大的朝仓氏便能够完成上洛的梦想,谁知义景那家伙并非我想象中那样具有实力,领内发生的的一向一揆就让他苦不堪言罢了,徒是虚有其表。如今信长大人已然获得尾张、美浓二国而实力强盛,希望信长大人能够早日发兵上洛,完成我等上洛之心愿。”

    听完足利义昭的话,信长大笑起来。

    “我等上洛大军已然准备得当,待到义昭大人在此安顿下来之后,次月些许便可发兵上洛,帮助义昭大人重返京都!尽管放心罢!”

    得到信长肯定的的答复,足利义昭及其家臣更是感激涕零的模样开始弯腰感谢着,仿佛像是饥肠饿肚的难民眼前出现了珍馐美食一番开心。然而目睹着眼前这一幕的信长,心里却感到有些失望。

    这足利义昭的器量,同他的兄长义辉相比可真的是相差甚远,就如今足利幕府这残存的血脉来看,这义昭妄图复兴将军权威的梦怕是完全不切实际了。

    天下,早已经变了。

    此时的信长心里大概是在作如此思量罢,而在仪式的流程走完之后,依旧擦拭着眼泪的足利义昭便跟随着细川藤孝等家臣前往信长在美浓为他安顿好的住处休息去了,而这原本该是因感动而流下眼泪的场景,在这义昭身上竟然显得有些惺惺作态。

    庆典结束后,义昭便正式宣布给与织田信长以勤王大义的名分上洛以及相应的职位。此时的织田家上洛之行便是众望所归,大义当道了。而在这任职流程走完之后,信长终于在立政寺旁边的池塘处发现了我。

    “你这只神隐的狐狸,这些时许究竟跑哪里去了?!”

    信长看上去对我十分的生气,语气中也带着责骂的感觉。

    “啊回馆主大人,小女子只是觉得这类庆典有些无聊,而选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悄悄参与着罢了”我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毕竟我确实不大喜欢参加这种没意思的庆典活动,也不想去敷衍。

    “哼!狡辩之词!你们妖狐一族可真是喜欢诡辩的呢!分明就是怕生,我说对吧?”

    眼看着信长伸手抽出腰间的折扇准备敲我脑袋,我赶紧往身后退了一步。

    “馆主大人小女子确实是害羞了啦尤其是面对这种「公家」的人好可怕好可怕”

    “哈哈哈!想来这敢于披上甲胄上马参加合战的笨狐狸,此时居然会被那落魄的公方给吓住了!这可真的是有趣,有趣啊哈哈哈哈!”

    我默默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来回掐着。

    “呃小女子惶恐说起来那种达官贵人的本来天生就不喜欢,也觉得恐惧,况且那跟随的一些公家的人,那染齿描眉的打扮实在是”

    “哦?原来你这野丫头竟然也是来自乡下的尾张丫头,沾惹不了那京都的贵气哈哈哈!那不就和我这个同样在乡下的尾张大呆瓜一样了吗?!”

    “啊蛤!馆主大人,我可一开始是在平户啊。那可是比起尾张还要偏远,偏远的乡下的乡下啊哈哈哈!”

    “如此一来,我便能够理解为何你会躲在一旁参会了!这偏远蛮荒的乡下人,在面对这京都的公卿贵族们自然只有离得远远地,这才不会显得没有礼数啊哈哈哈!”

    “馆主大人理解便是哈哈哈”

    信长同我大笑到,而后便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向右垮了一步说道:

    “你这几天也看到了那个义昭吧?以你所见这个人器量如何?”

    “回馆主大人,以小女子眼拙之故,觉得此人器量狭小,而城府颇多,与其称作大人,不如”

    “打住!不许在这公方大人的暂住之所胡言乱语哦,否则可是大不敬呢。”

    信长应该是猜出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为了避免有细作在周围,信长直接厉声打断了我。

    “看来你这笨狐狸,还是有明事理的时候嘛。关于公方大人的事情我心里自有主张,准备准备我们也该回岐阜了哈哈哈!”

    “遵命,馆主大人。”

    “今后天下布武的路,除了那一路上布满的各种荆棘,在这前行的道路上还会遇上各种各样比想象中还要更加麻烦事情啊!”

    “即使再过艰辛,吾等也愿意跟随着馆主大人一同见证那仁和之世的到来啊,不然这团聚在织田家的各位又会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待在这里呢。”

    “哈哈哈!先回岐阜!”

    “遵命!”

    永禄十一年,九月七日。

    将养女雪姬嫁与甲斐国武田信玄四子武田胜赖后同武田家缔结同盟解决掉后顾之忧后,织田信长终于在岐阜召集数万军队,以「天下布武」的大义名分,拥立足利义昭为第十五代室町幕府征夷大将军为由发动上洛大军,开始沿着近江国一带向京都进发。而这上洛要面临的第一个反抗势力,便是同北近江国大名浅井氏有着数年恩怨交锋的南近江国大名·六角氏的现任当主六角义贤、六角义治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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