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18章伯府大宴(2)
(一)
今日大宴开席点为正中午时。开宴前,持拜帖上门的各房子侄需先到正堂去给苏福端、苏福竣和苏漫、苏清等长辈请安。苏进安作为主家,自需作陪。苏质作为现任族长,与苏进安一道为各房子侄互相引见。毕竟,苏家一门或做官或行商四散于东西南北,日常多不得相见,血缘较远的不认识也正常。有主家和族长在一边引见,一来称呼和辈分不会弄错,二来行礼及时,也符合苏家亲善治家的传统,三来避免了亲朋相聚无人引见不相识的尴尬,四来能透过引见知道此人是否能在将来商道上对自己有所助力。
何管家是今日除苏进安外最忙碌的人。待客、宴饮、应礼,大事小事皆需他总理。其中,又以待客是为今日之最重。
早前天未亮时,何管家就已着人伺候,迅速妆点完毕。卯时正,伯府大门中开。案桌前,苏进安清香三注,拜谒天地。尔后,苏进安领着应氏母子和如茵、如若去祠堂拜祖宗,正式开启重阳大宴。而何管家作为伯府大管家,则是将这一应事宜安排得顺遂妥帖的关键人物。
束发带帽,一身崭新的棕色蜀锻直缀挂翡翠绿佩,精神抖擞的何管家忙完宅内拜祭事宜后便站到伯府大门口等待来客。别看他个子不高,貌不惊人,但行止端庄得体,说起话来妙语连珠,对着不同出身的苏老爷和姑太太们也能应付得如鱼得水,行事作风倍受赞誉,深得苏福昱、苏进安父子的信任。
远远瞧见苏桂一行人走过来,何管家连忙走下台阶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道:“喜鹊登枝,富贵荣华。可算把白夫人和正春少爷盼来了。”
苏桂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顺着何管家的话尾道:“重阳吉日,苏门大聚。辛苦何管家了。”
“哪里哪里?能为各位老爷夫人们效劳,是我何在忠的福气。白夫人、梅夫人、正春少爷,这边请。赵管事,将两位夫人和正春少爷带去正堂。”何管家亲点了中门处站着的一着天蓝锦袍的管事为苏桂等人引路。
苏梅听见何管家对她异于昨日的称呼,有些讶然,不禁抬起眼多瞧了何管家两眼。
(二)
苏桂等人被领进正堂时,苏榕母女刚给长辈们见完礼,正由苏质领着在正堂一侧熟悉其他各房亲朋。
貌美如花的谢秋波被苏榕带着在亲朋面前转了一圈,立刻引来诸多注目。更有甚者是直接开口打听秋波的议亲事宜。秋波一脸娇羞的跟在母亲身侧,整个人散发着别样光彩。
苏榕满是骄傲的接受所有人对女儿的赞誉。对于秋波的美貌,她是清楚的。女儿已有11岁,已到议亲年龄。未来择婿人选,她当是要好好考察和斟酌。
彼时,应喊小厮一声嘹亮的“阿木伊白夫人、正春少爷、青城梅夫人到”,瞬间吸引了正堂长辈们的目光。
苏桂领人大大方方跨进正堂,边行福礼边眉眼带笑的恭敬道:“鱼跃龙门,九九喜宴。骨血至亲,苏氏大庆。给祖父祖母们请安,给大伯、五叔、大姑姑、三姑姑请安,问诸位弟弟们安。”
今日伯府的这些来客,由何管家根据亲疏富贵做了分批引导。苏进安的苏门长辈和同辈,不分男女与子侄辈中的男丁一起安排在了外院正堂的大明间。正东面,与大明间一墙之隔处设了女眷房。苏进安苏门子侄辈的女丁、媳妇和孙辈们聚于该处。正西面,杨、鲁、陈三大宣城家族以及其他较远关系的姻亲家族人员聚集到一起。各门归各处,往来皆未乱。
居于正堂大明间上首的苏福端瞧见来人是苏桂,嘴边扬起笑容,擒着和煦的口吻道:“桂丫头来了呀。你祖父刚刚还在念叨你,问你怎生还没来。”
苏福竣端坐在苏福端的一侧,把玩着手里的羊脂玉,闻言抬起头,道:“一路可还顺利?”
不过一句状似无心的话,就让还在一侧熟络亲朋的苏榕止了脚步。她偏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祖父苏福竣,眼里莫名带了丝焦虑。刚刚在府门外发生的口角,不外乎她们两房人和苏进安府上的下人知晓。苏桂等人比她进来得晚,按理说没机会向祖父告状才是。可她怎生觉得祖父是话里有话?
苏榕哪里知道,因为苏福竣记挂苏桂母子,一早便遣了苏柳的人去外头等候苏桂,正好看到方才的“名利场”。
苏桂自是明白苏福竣意有所指。她没多说其他,只道:“尚且顺利,有劳祖父挂心了。”
苏福竣点点头,缓缓地把目光投向站在苏桂身侧的苏梅。这妇人他晓得,侄儿苏道安家的庶出闺女,因出格言行被逐出族谱,素来与孙女苏桂交好。
苏梅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不管她是不是苏家人,礼不可废,这是道理,四海皆遵循之。虽说今日她也是以请帖名义赴会,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眼中她是苏桂带来的,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苏桂。
若是少了礼数,还得连累苏桂被人说道。于是,她敛裙对着上下左右的一众长辈行了个福礼。
窈窕优美的身段划出了秀美的弧度。孔雀银步摇别在朝云近香髻上,随着苏梅的动作微微颤动,摇曳生姿。一身姜黄双凤赛飞京绣缎裙,衬得苏梅唇红齿白、娇美万分,比那年轻漂亮的谢秋波更有几番韵味。
坐在一侧的苏道安见诸人目光渐渐往苏梅处聚集,瞬间握紧了扶手,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梅。
站在苏道安身后的苏赏、苏赞兄弟两,一个眉头紧皱的看着苏梅;一个目带焦虑的搭着手,对这情况深表担忧。
作为晚辈,在诸多长辈面前没有得令是不能随意开口的。苏赞此时就算想帮苏梅,也没有强出头的理由。只能寄希望于苏桂,希望她有法子为苏梅解目前困境。
血缘亲疏上,苏福端、苏福竣兄弟、苏漫、苏泠等与苏梅相距甚远,不管是认得苏梅的还是不认得苏梅的,此刻开口问话都不合适。
静逸了不知多久,堂内气氛正尴尬时,苏清的声音在正堂里飘飘然响起。只听苏清沉着语调道:“今天的日子可真好。我苏家摆了荣华大宴,这近的远的都来了。想是祖上有德,厚载子孙。”
苏桂一听苏清口吻,便知她心里对苏梅有疙瘩,正准备开口为苏梅解围时,苏进安出马了。
只见苏进安拄着拐杖从一侧走上前来,略微弯腰向苏清行了个礼,温言道:“姑母所言极是。我祖牧公大德,累及子孙万代,厚以载物。今日是我苏氏一门共享授爵荣华之时。往事侃侃皆已过去。从今日起,我宣城苏氏将翻开新一页。苏家子孙当以此为始,谋新路,开新篇。阿梅过去言行多有不善,但这些年她在青城已悟醒,多行善德为己补过,为苏家祈福。我跟二弟皆看在眼中。此次重阳大宴,我跟二弟商量好,把阿梅也一起叫上京来。一来,让阿梅来给各位长辈请安尽孝,二来也想请族长看在血亲至上,将阿梅重纳归族,让她认祖归宗。”
此话一出,堂上诸人除苏进安、苏桂、苏赞、苏质外皆大吃一惊。就连已不管苏家俗务多年的苏福端、苏福端兄弟两,也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苏进安。
让一个善妒且闹过“休夫”闹剧、曾令苏家蒙羞而被逐出族谱的人认祖归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和九年,苏道安在宣城苏氏的大祠堂内当着一众族人耆老的面大斥苏梅不孝忤逆的场景历历在目,堂上诸人尤其是与苏梅同辈的苏姓男丁都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多年过去,绝大多数人都忘却苏家还有这么个边缘人。而今,这个人被重阳大宴的主角——“永恩伯”苏进安请来毓京不说,更有甚者是要将之重新纳入苏氏门下,受苏氏一族的庇护。这在大部分人看来是匪夷所思的。
族长苏质从苏进安身侧走出,冲着长辈们躬身一礼,接话道:“正所谓骨肉至亲,切骨尚连皮,何况血缘近亲。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苏梅过去言行确实荒诞,但多年前已幡然醒悟,多有善行。大伯上月去信至宣城时就已与我言明此事。我已将大伯的想法告知族内耆老们。苏门一族的各位耆老们知道苏梅这些年的行止,均同意苏梅回归我苏家门宗。依孙儿愚见,既然苏梅已知错,不若让她重归我苏氏一脉。牧公祖向来秉持亲善传家。与人善,更是与亲善。不知祖父祖母们意下如何?”
苏质话毕,苏桂便把目光投向祖父苏福竣,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希望祖父能帮苏梅说话。
苏福竣缓缓的把玩着手里的羊脂玉,半响方把头转向身侧的庶次兄苏福端,道:“兄长以为呢?”
苏福端的目光在苏桂、苏梅姐妹两身上打了好几转,好一会儿方道:“既然族里的耆老们都没意见,我自当没有意见。”
苏福竣闻之点点头,缓声道:“兄长所言甚是。既然族里的耆老们都同意梅丫头回来,我这个当祖父的,也不反对。”
苏桂暗暗松了口气。要知道,在苏梅这件事情上,她并没有跟祖父和父亲漏过口风。毕竟,只有没对过口径,临场表现出来的反应和行为才是最真实的。苏进安在苏清开口后便站出来为苏梅说话,这个信号应该在场的苏家人都收到了。族长苏质把耆老们的意见搬出来,也是极好的支持讯息。伯祖父苏福端、祖父苏福竣非苏进安一脉的嫡系祖父,血缘远近之下,自然没有得罪苏进安、反对苏梅归族的道理。苏进安、苏质的这第一步棋,目前来看还是走对了。
那厢,苏福端、苏福竣兄弟两陈述完毕后,祖母辈里年纪最大的苏漫吹着手里的盖碗茶,缓缓道:“血浓于水,梅丫头说到底都是我苏家人。既然她已知错,自当回归我苏门”。
长姐表达意见后,苏溪、苏池、苏澄、苏泠均表示支持苏梅回归主脉。
苏清作为祖母辈中最后一个发表意见,也是最有资格发表意见的,迟迟没有表态。
苏进安有些担忧的看向姑母苏清。
苏桂暗暗拽紧帕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清眯着眼逡巡了一圈正堂内的苏家人,最后把目光稳稳的落到苏梅身上,足足盯了半盏茶功夫后方启齿道:“梅丫头说说,当年错在哪儿了。”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惊起涟漪,苏清这话一出,等同于炸弹。
要知道,林家人的行为是当年苏梅过激行径的导火索。苏梅性子倔,脾气硬。对于当年事,她从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对。苏清这么问,怕是不想让苏梅就这么轻松过关。
目前,在其他血缘较远的长辈都点头的情况下,她这个亲姑祖母是最有说话分量的。只要她反对,那此事只能暂时作罢,容后再议。
苏梅闻得问话,缓缓抬起眼,望向姑祖母苏清,目光中不带半分情绪。周到的行了个福礼后,苏梅疏离又清冷的问道:“许老夫人希望我错在哪儿。”
稳坐于扶手椅上的苏清一听苏梅的回应,瞬间就黑了脸。她语带韫怒道:“怎么?你还觉得自个儿没错?”
苏进安瞧着气氛不对,便想为苏梅出头。哪知苏道安比他动作更快。
苏清话音刚落,就见苏道安站起身,对着苏清作揖行礼,歉声然然道:“姑母息怒。阿梅不是这个意思。”
“噢?那是我这个做姑祖母的眼瞎心盲,误会梅丫头了。”话里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
苏道安也不急着辩驳,只道:“姑母有所不知。当年阿梅许亲的富昌林氏,一门污秽。阿梅虽说那些年行止上有偏颇,但说到底都是为护我苏家人尊严。这么多年来,阿梅对当年在林家的事只字不提,外人皆道她善妒,却不知其中实际缘由。我也是近些年才知道当年林家满门龌龊,血污败德之事比比皆是,更有甚之是辱我苏家人。如今想来,也是我为人父的不是。都道婚姻事,父母命,媒妁言。会有后来风波,跟我选婿识人不明有莫大关系。”
此话一出,正堂内诸人纷纷变色。
苏进安怎么也没想到,苏道安会重提当年苏梅婚嫁与林家之事。事实上,连他也不知道当年在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苏梅做出后来那样激进的行径。他早年随父亲在京州生活,得中进士后一路跟随太子党厮杀博弈,跟苏道安从地方官走向京官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与苏道安分府各住后,见面不多,自然对苏道安府上之事了解不多。他只知道苏梅大龄出嫁,夫婿早前已有婚配。至于嫁入林家后发生什么,苏梅又为何要闹出休夫事件,他一概不知。大和九年,宣城苏氏传讯至毓京,侄女苏梅被生父自请逐出族谱。当时尚在世的父亲苏福昱看到信函后,只是无奈叹息,并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分家后,父亲已经甚少再去管二弟府邸之事。不管是之于苏梅的熟悉程度还是官路各异导致的疏离,他跟父亲都没有立场去阻止什么。于是,逐出族谱的事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发生了。尽管事后他觉得不妥,但也没再提及此事。可哪里知道,这其中竟然真有弯绕。
当年在林家发生的诸事,苏桂是清楚的。昨日苏道安突然造访“乐圆别院”,打得苏梅措手不及之余也让她警觉起来。说到底,苏梅当年是苏道安亲自逐出门去的,若要苏梅顺利回来,必然还需要苏道安点头。所以她才会让苏质去问询苏道安。以苏道安昨日在别院的反应,按理说不会反对将苏梅重纳回苏门才是。谁知道,苏道安不止不反对,甚至重提当年婚嫁之事,言下之意莫过于将过失揽回自己身上,为苏梅开脱掉善妒被休的罪名,也解释了苏梅种种过失行径是情有可原。
苏赏大概是堂上对这番话最为震惊的人了。纵横官场多年,他自认与父亲是交心的。可他没想到的是,父亲昨夜当着他们兄弟面说的话表的态竟然是信号弹。父亲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今日要为苏梅出头。
而坐在兄长身侧的苏赞虽然也讶于父亲为长姐出头,但他更知道,多年来父亲其实早对当年事释怀,更有甚者是默默关心苏梅。他在青城为苏梅置办田产庄院的事情,父亲作为曾经的西北大吏,不可能不知道。父亲一直没开口说起这事,苏赞便明白父亲是默许的。苏梅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能让长姐做出如此激烈的行为,林家必然干净不了。所以苏梅被逐出苏家后,他曾暗中遣人去富昌县查探林家事宜,得知林家不少污秽事,也终究明白了苏梅为何会在林家闹到最后如斯田地。他曾屡次在寄给父亲的家书中提及林家之事。但并没有得到多少回应。如今看来,父亲其实也是相信姐姐并且暗地里有查探过此事,才会在此时当着诸人面提出时如此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作为事件主角,苏梅不知此时自己当作何反应才好。苏进安为她出头她料到了,可苏道安为她开脱她完全想不到。印象里的这个人,跟她灵魂附着的这具躯体是血缘至亲。记忆里的所有场景,只有不断的叫骂、争执、斥责,哪怕是一丝不那么剑拔弩张都没有过。嫁入林家,她几乎是被绑着上花轿。喜娘甚至拿周妈妈、梦楠等人的前程性命来威胁她。她无可奈何只能就范。林家噩梦般的日子她不愿意再提起,也许是她早料到会演变到如斯田地。休夫闹剧乃至被逐出苏家,她从不后悔,午夜梦回时她甚至庆幸能离开,再也不必被噩梦和现实惊醒。然而平静了许久的内心,先是昨日在别院被苏道安轻而易举的击溃防线,再是此时此刻听到苏道安的维护,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哭的,不知是多年来的委屈还是那份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珍藏心底的情感。
须臾后,苏清的声音在正堂内悠悠然响起。她道:“我苏家自牧公祖起,繁衍数代,根固叶茂。苏家上及主子下达仆人,断不得行无德之事。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无论正北大殿里坐着谁,我苏门不倒,苏氏不息。苏家尊严,容不得任何人践踏。他小小富昌林氏,休得辱我苏家门。”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苏清接受了苏道安的说辞,不再对苏梅认祖归宗有意见。
至此,祖父母辈的苏家人均已统一意见。
苏迢安、苏烟、苏烛作为血缘远亲的伯父、姑母辈,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以苏桂、苏赞等为代表的同辈苏家人,在祖辈父辈面前话语权不多。长辈们都同意了,他们这些儿孙辈的自然也是举手认同。更何况,今日苏梅是苏桂带进来的,苏桂是如今他们同辈中人的大姐大,宗族长姐站队如此明显,其他人更没有反对的道理。就是苏赏,在父亲、兄弟、族姐的“隐形攻势”下,纵然心有不甘,但也点头同意了。
一番询问下来,苏质以族长身份宣布,同意苏梅认祖归宗。因此事乃苏进安提出来,此刻又因重阳大宴齐聚“永恩伯府”,所以苏质提议苏梅去祠堂里拜祭祖父苏福昱,以完成最后的归宗仪式。至于将苏梅名字添加回族谱,则待苏质回了宣城即刻行之。
苏清觉得拜祭的这个提议甚好。
于是苏进安领着苏梅,以族长苏质为见证人,由苏道安、苏赏、苏赞陪着,一同前往祠堂。因苏清年纪大,苏进安、苏道安兄弟均不欲她前往。但苏清坚持,伯爷兄弟两只能同意。
苏福竣看苏桂一副担忧万分、跃跃欲去的样子,便道:“桂丫头,我有些乏了,扶我下去。”
苏迢安一听即刻站起身,对着父亲拱手道:“我扶父亲去偏房歇息。”还没迈开步子,就被父亲一个眼神横过来,苏迢安顿时立定住脚,瞬间没了章法。
苏桂怕祖父苏福竣当着这么多亲朋的面再落父亲苏迢安的面子,连忙道:“祖父怕是今日起得早,累着了吧。孙女给您捎了只暖玉榻,就搁在偏房,祖父不若去瞧瞧是不是喜欢?”
苏福竣收回冷淡的目光,对着苏桂缓缓地点了点头。
苏桂挥手招来正春,让他扶苏福竣去偏房。
苏福竣对着在座的兄弟姐妹们颔首示意,道:“大姐、二哥、三姐,五妹、六妹、七妹,我先去偏房瞧瞧桂丫头的暖玉榻,过会儿开席再来与你们畅谈。”
苏福端温言道:“你身子不好,多歇息片刻,不妨事。正春,好好照顾你曾外祖。”
“是,孙儿明白。”
苏桂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到祖父和儿子身上,遂悄悄挪了挪步子闪到父亲身边,把他按坐回扶手椅上,悄声安慰道:“阿爹,祖父就那性子,您别放在心上。”
苏迢安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叹着气拍拍长女的手,吩咐她好生伺候苏福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