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战之战
《我是音乐人》终于迎来的最终之战，第一场比赛的原班人马再现，气氛气势更不同往日。
故京最大的室内演出中心久违地迎来了上万名来客，观众席上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舞台上还是空的，成千缕灯光蓄势待发，上万束目光按捺不住，已经在这核心之地徘徊已久，渴盼着这场旷古空前的最终之战。
本次决赛采用的是现场直播的方式，没有预演，没有剪辑，更考验选手和节目组的功底，也更见真章。开场前一个小时，直播间已经涌入了高达七位数的观众，右下角的观看人数还在随时间推进而不断跳升。
决赛开始之前，黎弦与秦正羽在候场室里准备着。
九个月前彼此也曾在这里相遇，他看破了她的紧张，她回击以笑话，空气里有如生铁碰撞，充满剑拔弩张。
而如今故地重游，他们兜兜转转又成了对手，却已将一切释然。
指尖在词谱上漫不经心地流连，黎弦将目光垂在音符之间，轻声问道：“你觉得这些歌词，是你作曲当时所想表达吗？”
秦正羽坐到她身边，思忖片刻，薄唇微抿：“不完全是。”
黎弦将目光偏向身旁的他，作曲时孤傲而耀眼的少年，到了作词时已经长成清冷矜贵的模样。但无论是哪副面孔，他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完成这首跨越八年的情歌。
“那你改变了什么？”眼角轻折，她好奇地问。
秦正羽执起她的指尖，缓缓划过词谱，定格在某行字句之间。指腹按压在纸面的触感微痒，手背上的温暖渗入掌心，带着雪松气息的呼吸在颈侧若有若无，黎弦的心跳蓦地有些加快。
好像不管是哪次比赛，他都能让她紧张得尾指微蜷。
“如果是八年前，我不会写下‘这是我的盛夏光年’，而是把它藏到字里行间。但是现在，我把它明明白白地写出来了。”秦正羽轻轻拥住她，低着嗓音诉说。
黎弦垂下纤长的睫羽，慢慢领悟到他的用意。一句之差，是执念破茧的转变。
不曾失去的，不能理解难以割舍；未经别离的，写不出重逢的深刻。从前把告白埋进五线谱的少年，现在要把爱意说破，填满空白的旧时光。
工作人员敲了敲门，过来提醒他们，决赛时刻到了。
秦正羽闻声抬起头，非但没有与她分开，反而顺势将长指插入她的指缝里，环环紧扣。
工作人员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秦老师、黎老师，节目快要开始了，请两位尽快准备好。”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少以笑容示人的秦正羽浅笑起来，握着黎弦的手更紧了一分。
这就是他们要登场的姿态。
灯光严阵以待，音响各就各位，随着主持人程彬彬熟悉的报幕声响起，《我是音乐人》的决赛正式开始。
观众的欢呼声铺天盖地般席卷了整个节目现场，浩浩汤汤，为两人的登场造足了声势。
烟雾渐渐散开，露出两位主角庐山真面。秦正羽与黎弦十指紧扣着，款款迈步向台前。娱乐圈最红的男歌手与女歌手，终于如大家所愿站成了统一阵线，星光炽烈，将偌大的会场都照得透亮。
曾经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现在携手与共，成为最亲密的对手。
观众们的尖叫声几乎把屋顶都掀翻了。
事先没人打过招呼，看到这阵势，程彬彬也犯起迷糊了：“弦子，正羽，这是要……？”
黎弦微微一笑：“如果节目机制一定要选出一个冠军。”
秦正羽替她补全了后半句：“就请在我们的四手联弹中选出更好的那个吧。”
大家都还没来得及领会此中深意，灯光已经毫无预兆地全暗了下去，舞台上只留下黑漆漆的悬念。
只是顷刻，一阵轻快的钢琴旋律再度拉开帷幕，以天籁之音唤醒人们的情绪。灯光次第亮起，柔和的白光如千万朵栀子花落满两人的肩头，那画面美轮美奂。
他们沐浴在这场盛大的光宴中，并肩坐安坐于舞台上唯一的乐器旁，共同演绎这场最终之战。彼此刚刚紧扣着的十指，现在默契地跃动于黑白琴键之间，轻盈流畅如振翼飞舞的林中精灵。
伴着钢琴明亮的旋律，他们扬起唇角，缓缓清唱。
“被蝉鸣叫醒的第一天
天空是望不到边的蓝
善解人意的风使拉开窗帘
迎接我最钟爱的夏天
太阳起得比昨天早一点
见你的时间比昨天多一点”
长年冰封的河川一刹破碎，光流从裂缝里涌了出来，欢快地流淌遍大地，秦正羽唱了起来。
“你说夏天可能出生在海边
大步跨过陆地界线
一朵朵浪花漫过脚面
炎热消失不见
夏日气息好像在衰减
我只是顾着看你的笑颜
什么也没发现”
结束冬眠的向日葵抬起头，张开睫羽纤长的爱笑眼睛，饱满花耔是飞鸟的倒影，黎弦唱了起来。
“你说夏天可能出生在稻田
两行足印一深一浅
一颗颗萤火绕在脚边
世界忽然失言
夏日气息好像在衰减
我只是拉着你的白衬衫
害怕迷失夜间”
两人再度和声同唱，一字一句，一音一律，清澈声线点亮指尖的一整个夏天。
“你用一整个夏天探索夏天
到处都找不到它的起源
而我积累了许多关于你的片段
谱写成心上的和弦
单曲循环一遍遍
这是我的盛夏光年”
“夏天里许下的誓言/夏天里许下的心愿
说过就是永远/用一生去实现”
夏天有很多意象，这次他们没有放青柠檬片，不会酸涩；也没有放消暑凉茶，不会发苦；没有晨雾碍眼，不会迷茫失意；也没有夏夜冒险，不会惊心动魄。
他们把十七岁那个盛夏所经历的一切塞到这首歌里，夏得要溢出来了。一整首都是甜，简简单单的甜，唱到终点是大团圆。
往常他们的演出总伴有许多肢体语言，诠释歌中的每一个细节。而这一次，他们只是并肩坐着，两双手交错舞动，唇角轻扬，呈现的却是一整个盛大的夏天。
直到最后一句歌声休止，钢琴也渐渐停歇，人们还是沉浸在盛夏的世界里，忘了如今已是九月初秋。
秦正羽的《四季》演唱会过后，曾经让人分不清是旧作还是新曲的《盛夏》，现在以崭新的面目重现在舞台之上，已经没有人再追问这首歌是什么意思了。
毫无疑问，这是正弦献给彼此的情歌，你的盛夏永不凋零。
节目现场安静得过分，成千上万双眼睛迷失了现实与音乐制造的美景，手掌忘记有所反应，更加想不起这原来是一场最终对决。
直到主持人程彬彬清了清嗓子，才打破这场过分美丽的梦境，掌声瞬间如潮水般倾泻奔涌，和盛夏的感觉一同溢满了整个会场。
几位评委老师互相看了看，这场比赛从对决形式到表现内容都已经完全超越想象，谁都不知道该如何置喙。
掌声渐渐平息了，视线焦点汇聚到评委老师身上。他们交相低声说了几句，时而蹙眉，时而摆手，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其实这并没有经过太久，但是黎弦还是紧张地蜷起尾指。慢慢地，她感觉到有一股温柔的力量缠上指尖，低头一看，是秦正羽在背后也悄悄伸过尾指，修长的指节轻轻钻进她的手心里，一点点抚平曲折。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安慰她。
若是放在以前，这样的举动一定会令她更加紧张。可是眼下，黎弦却莫名感到平静。她放平了手指，转而回握住他的指尖。
纵使面对千万人的审视，好像只要彼此这样，她便再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评委老师们经过一阵讨论，最终决定由云依娜作为代表发言。
极其罕见地，云依娜走到了舞台上，站在两人中间，而非像平常那样坐在评委席上发言。
她的神色庄严，口吻郑重：“黎弦与秦正羽再一次给我们带来了出人意料的表演，以四手联弹合唱的形式完成了这场对决。经过研究，我们发现节目规则并没有禁止选手以什么形式表演，那么他们要求从合唱之中选出冠军，也是符合规则的。”
“但是，”云依娜话锋一转，把大家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缓缓说道，“在一首完璧之中选出它的哪个组成部分更加夺目，我们实在是做不到。最终我们放弃了，毕竟归根结底，音乐是给人们带来美好体验的，不是用来一较高低的。”
“黎弦，正羽，你们都赢了，这场决赛没有任何遗憾。”云依娜以微笑结尾，为这场决战画下完美的句号。
欢呼与掌声再度淹没了会场，直播间的弹幕疯狂跳出，把服务器都险些卡得宕机。
【恭喜正弦组合卫冕《我是音乐人》！我心目中最好的歌手组合没有之一！】
【开心得快要哭了qaq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两个人真正放下芥蒂并肩携手，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
【感谢正弦，不止盛夏，丰富了我的整个2022年。】
【致敬我的女神和男神，正弦主义终于实现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是他们最好的时代，从今往后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黎弦！秦正羽！”
“黎弦！秦正羽！”
……
不知是从哪里开始的，观众席上忽然有人呼唤他们的名字。星星之火顿时燎原，整个会场里的人们山呼海啸起来，把夜空都烧得透亮。
在满场欢呼声中，黎弦与秦正羽相视一笑，让彼此的身影映满瞳孔。
她几乎要热泪盈眶。这场胜利的滋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