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二嫂子, 其实吧，咱们两家现下也算得上是亲戚了，本来可以好好相处, 不过我妹妹她……哎，不说也罢，她以前在娘家就是这样性子, 不喜欢主动跟人走动, 跟我们许家亲戚也都不亲。”河边，许如心一边捶打着手里衣裳，一边耐着性子跟于二嫂话起了家常。
“你妹妹确实挺不爱说话。”于二嫂自己也不爱说话，倒不是她不想说, 而是她不敢说、不能说。
许小芽却不一样。许小芽有于书楷护着、有于大娘护着，就连于老汉也对其多多夸赞，跟于二嫂在于家地位俨然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如若于二嫂是许小芽，她完全可以在于家横着走，再也不必害怕于大嫂和于三嫂联手欺压她。
可许小芽这人是真傻。明明不用被欺负，却也还是什么事儿都不吭声，处处都被于大嫂和于三嫂压上一头, 根本就是扶不起阿斗, 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可不是？从小我就教她不要这般为人处事，可她就是不爱听，也不肯听我这个姐姐。而今嫁了人更是如此，哪里像是想真心跟自家妯娌好好相处样子？这也就是我跟她嫁在了隔壁，才能帮忙说道说道。更多, 我这个亲姐姐纵然有心, 也是真帮不上什么忙了。”许如心说一脸苦口婆心, 语气格外温柔大方。
于二嫂扯了扯嘴角，却是没有出声附和。她虽然不喜欢许小芽，但更不会喜欢许如心。
早先于大娘为于书楷定下许如心这个媳妇时候，于大嫂和于三嫂虽然有些酸，但也没有闹得太大。等到许如心狮子大开口找于家索要十两银子彩礼，而于大娘又一口应允，于大嫂和于三嫂对许如心编排就开始变多了。
于二嫂并不偏帮于大嫂和于三嫂，可于大嫂和于三嫂有些话是没说错。一旦许如心嫁过门，铁定要占尽于家所有好处，自然也就没有他们其他三房份了。
但是而今换了许小芽这个傻，连银子都能往外推，可不就白白便宜了她们三妯娌？
兜里装了许小芽让出来足足一两银子，哪怕于二嫂再不喜欢许小芽，顶多也就嘴上埋怨两句，势必不可能真情实意随着许如心一起骂许小芽。
尤其，许如心自己提到了嫁娶事宜，还牵扯到了于王两家这些年以来道不清理不明微妙邻里关系，就更不可能得到于二嫂支持和认可了。
紧接下来，任凭许如心怎么说，于二嫂都不再接话了，直把许如心急得不行。
许如心是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于二嫂刚刚明明已经接话了，也很认同她话不是吗？怎么毫无征兆，突然又不开口了？
这于家人都是什么毛病？一个二个都那般难接触。于大嫂和于三嫂就不说了，两人都是出了名难缠，许如心也没打算轻易去接触。
可于二嫂不是出了名老实人，十足十第二个许小芽？而今看上去，于二嫂好像也不是传说中那般实诚么！
只怕，这于二嫂心下小九九丁点也不比于大嫂和于三嫂少，只不过于二嫂从来不说罢了。
想到这里，许如心忽然又笑了。
果然，于家是个会啃人骨头狼窝，幸亏她没有嫁过去。这样注定要无休止勾心斗角“好”日子，还是让给许小芽去安心享受吧！
于二嫂洗完衣裳回到家时候，于书楷已经从私塾回来了。
瞥了一眼许小芽，于二嫂抿抿嘴，不禁有些心虚。
“啧，二弟妹，你可算回来了。说说，你跟隔壁那个谁谁谁，都说了些什么？”一把拽过于二嫂，于大嫂压低了嗓门，当面问道。
于二嫂猛地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料想到于大嫂居然会知晓此事，顿时就变了脸色。
“快说啊！你一出门，那个许如心就追了上去，肯定是有话要跟你说。”于大嫂耐心并不是很好，见于二嫂闷不吭声，她不由就急了，兀自猜测道，“是说咱四弟妹坏话了没错吧？”
“没，我没有说四弟妹坏话！”因着过度心虚和紧张，于二嫂直接就把于大嫂后一句问话理解成了质问。
被于二嫂突然飙高嗓门吓住，于大嫂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就没有，你冲我吼个什么劲儿？再说了，我也没说你说四弟妹坏话啊！”
“我……”终于反应过来于二嫂连连摆手，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我听错了，我以为……”
“我说二嫂，白天不做坏事，半夜可是不怕鬼敲门。你这么紧张反应，真很让人怀疑啊！”一直盯着这边于三嫂意味深长笑了笑。
这个家里谁还能不知道谁？同样是不爱说话，于二嫂跟许小芽可不一样。许小芽除了才刚嫁过门头三日被于书楷拘着没干活，之后每一日都是说干活就干活，从不跟其他人比较谁干多、谁干得少，给家里编了这么多天筐但不曾有过一句怨言，实打实得闷头苦干，特别得实诚。
于二嫂却是干多、小心思也特别多。既想要装好人、逼着自己干各种重活，扭头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成日里都好似一副受了莫大欺负模样，看着就尤为碍眼。
也是因此，有时候明明于三嫂看出了于二嫂不乐意，可她就是不肯点明，也懒得理睬于二嫂心情。
对对对，她就是欺负于二嫂了，怎么滴？于二嫂但凡有不满，只管当着她面说出来啊！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将于二嫂怎么着？
像于大嫂，不就时常跟她吵？那又怎样？上嘴皮子还能磕着下嘴皮子呢，谁家妯娌不吵架？吵完架还不是该怎样过日子就怎样过日子，都别往心里去不就得了？
总不至于她和于大嫂吵了这么多次架，就直接变成老死不相往来仇人了吧！明明只要到了关键时刻，她俩都一致对外，打心底认可对方是一家人好吧！
被于三嫂这般一说，于二嫂浑身一颤，差点摔了手中盆子，整个人一副被吓得魂儿都没有惊骇反应。
不得不说，于二嫂心理素质实在太差了。
于三嫂又没亲耳听到她和许如心说了什么，不过是随口一诈，竟然也能把她吓成这般模样？
既然她不愿意说出实情，就索性来个抵死不承认呗！以于家人和许如心关系，又不会跑去找许如心对峙，她何至于心虚成这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许如心真说了什么，她才是正儿八经于家人，还需要担心于家人只相信许如心、不相信她？
这下可好，因着她太过不同寻常反应，不单单是于大嫂和于三嫂，连于大娘和于书楷也望了过来。
“老二媳妇，怎么回事？说来听听。”于大娘前脚才刚夸完自家三个儿媳妇都还不错，知道感恩。没成想下一刻就被于二嫂打了脸，于大娘登时就不怎么高兴了。
“我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我家娘子哪里做不对，惹二嫂不痛快了？二嫂只管说出来，我这个小叔子肯定不偏袒自家娘子！”随手抽了一根藤条甩啊甩，于书楷语气带着一股冷飕飕寒意。
不涉及到许小芽，于书楷肯定不会过问于家女眷之间冲突和争端。可一旦涉及到许小芽，很抱歉，于书楷可不跟她们讲读书人品性，翻脸比翻书还快。
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往后退了退。就说了不要得罪于书楷吧，于二嫂胆子可真够大，反正她们俩是怕了。
“没，我真没有。”于二嫂着实被吓得不轻，直接就哭了起来。
换了别男子遇上这种事，肯定会立马避开。毕竟于二嫂这一哭，于家院子里氛围立马就变得极为尴尬。若是传出去，于书楷本就不怎么好名声势必又要添上一笔。小叔子把嫂子给吓哭了，怎么解释都不怎么好听吧！
偏偏于书楷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也根本不怕被人骂。下一刻，就听他以着很是不以为意语气撇嘴吐槽道：“瞧这事儿弄得。我也就是问问，二嫂要是真没有，那就没有呗，冲我哭个什么劲儿。不知道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小叔子在家里横行霸道，欺负二嫂了呢！”
于书楷话到这里，于二嫂已然顾不上哭，极为羞愧难当了。
没奈何于书楷还有下文：“得，我这就去找二哥负荆请罪去！”
狠！好狠！连于二哥都被牵扯了进来！
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缩了缩脖子，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不知道于家四兄弟是真很团结，于大哥三人更是直接对于书楷这个小弟言听计从？于书楷这是要去找于二哥负荆请罪吗？不是！于书楷这是要去找于二哥告状，而且还是光明正大昭告天下，告诉于二嫂，他就是要去告状！
别看于大嫂和于三嫂平日里动不动就拌嘴，可她们两人都很有默契，从来不会闹到于大哥和于三哥面前。否则，最终遭罪还是她俩。这点轻重关系，于大嫂和于三嫂还是分得清。
那么，于二嫂反应呢？
此时此刻，饱含同情看了看于二嫂，于大嫂和于三嫂忍不住一致在心下为于二嫂默哀。反正要是换成她俩，她俩立马什么脸面也不要，冲上去就老老实实向于书楷道歉！
哦不对，是向许小芽道歉。
天知道许二嫂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真跟许如心沆瀣一气，敌我不分在背后道了许小芽是非。这一下，于二嫂只怕真要被于书楷记恨上了。
于二嫂也想认错，也想道歉，可她张不开口，憋了好半天也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最终，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于书楷一甩袖子，大步出门去了。
“我说老二媳妇，你胆子真是有够肥！”于书楷当众朝于二嫂发难时候，于大娘一句话也没说，无疑是放任和默许。
现下于书楷走人了，于二嫂危机却根本没有度过。这不，于大娘不客气开了口。
“娘，我真没有说四弟妹坏话，我……”于二嫂已经被吓懵了，全然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迎上于大娘指责，于二嫂着实无助，喃喃回道。
“你冲我解释个什么劲儿？有没有说老四媳妇坏话，老四媳妇人就坐在这里，你不会自己跟老四媳妇说？”没好气白了一眼于二嫂，于大娘是真对这个儿媳妇无奈了。
怎么就能这般没有眼力劲儿？谁才是正主都分不清楚？但凡于二嫂早点跟许小芽道歉，于书楷怎么可能发那么大火？
许小芽其实也有些懵。打从刚刚于二嫂忽然喊出声，她就一直在很认真回想，这些日子她是不是哪里做不对，惹于二嫂生气了。
如果有，也确定是她做错了，许小芽愿意跟于二嫂道歉。只因许小芽是真很喜欢于家，也很感激于家人对她宽容和照顾。
但是许小芽想了好半天，也始终没能想到，她到底何时何地得罪了于二嫂……
得了于大娘提点，于二嫂顷刻间鼻头更酸了。她明明就没有，可是所有人都认定了她罪，她真是太冤枉了！
知道今日她是肯定躲不过去了，于二嫂只能走到许小芽面前站定，委屈不已哽咽道：“四弟妹，你相信二嫂，二嫂真没有说你坏话……”
“二嫂，你不必……”没想到于二嫂会突然跑过来跟她说，从小到大都惯常都没有任何话语权许小芽毫无防备，连忙站起来摆摆手。
“我说二弟妹，你就赶紧认个错，今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怎么还一个劲不承认，跟谁头铁呢！”于大嫂是真心听不下去了。
方才于书楷在，她不敢冒头。现下又见于大娘主动网开一面给了于二嫂台阶下，于大嫂随即出了声。
“二嫂，虽说四弟妹咱家最小，可现下真不是要面子时候。我如果是你，此刻就认认真真向四弟妹道个歉，说声对不住。”于三嫂本来不想帮腔，但是吧，于大娘还看着在呢，许小芽这边也能顺道买个好，于三嫂最终就还是站了出来。
伴随着于大嫂和于三嫂开口，于二嫂“哇”一声哭了出来，抹着眼泪控诉道：“我本来就没有说四弟妹坏话，为什么非要我承认我没干过事情？四弟妹你倒是评评理，你嫁进于家这些天，我这个二嫂可有说过你半句不好？可有为难过你任何事儿？”
于二嫂越说越难过，嗓门也越发大：“我每天在家里什么活都抢着干，从来不敢有半句怨言，我做难道还不够多、不够好？四弟妹你自己以前在娘家也时常被欺负，你应该懂我感受是不是？你……”
“二嫂，你不必这样，真。”许小芽不是故意想要看于二嫂出丑，只是她之前回答被打断，又实在不会抢话，这才等到于大嫂和于三嫂之后才终于找到机会得以表明她立场，“我这个人打小就嘴笨，平日里也不太懂得看脸色，可能有时候确实哪里做不够好，我自己却没能及时发现。下次我会改正，也希望娘和三位嫂嫂多多督促我，我在此先跟娘和三位嫂嫂说声对不住了。”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