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住院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 原野照常去蹭宋京舟他们专业的政治经济学。
他起得晚，几乎是踩着点进教室的，但环视一圈却没有找到宋京舟的身影, 在最后一排看到了魏子越他们三个。
他从后门进去, 在魏子越身边顺势坐了下来，问：“宋京舟人呢？上厕所去了吗？”
魏子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啊？老宋没给你发消息吗？”
原野不解, 忙掏出手机看有没有未读消息, 但却什么也没有，“发什么消息？”
魏子越皱眉，打开手机短信给他看, “昨天晚上老宋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短信。”
【老宋：家里有点事, 请假一周。】
原野一愣，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半响，忽地想起什么，猛地起身往教室外走。
恰好上课铃声响了, 台上老师正喝着茶水, 茶梗还粘在嘴唇上, 没来得及吐掉, 急忙喊道：“诶诶诶！后面那个同学！上课了，你要干嘛去！”
原野走路生风，压根没理他, 还是魏子越起身替他解释，“老师，他不是我们班的，走错教室了。”
老师狐疑地说：“不是我们班的？我怎么感觉上周见过他？”
魏子越一愣，尴尬地打着哈哈, “啊这……老师您一周上这么多节课记岔了吧？……还有，上课铃已经响过了老师。”
老师皱眉又想了片刻，仍是没想起来，摆摆手作罢。
魏子越松了一大口气，心里给原野小人乱扎一通，这个人情他可记下了！
原野边狂奔下楼边给宋京舟打电话，但如意料之中，无人接通。
他烦躁且急不可耐地一遍遍重复拨打电话，但永远都是机械女声的电子提示音。
他总觉得发短信那人不是宋京舟。
且不说宋京舟一般联系他们不会使用短信而是用微信，那语气也不像他。
……况且，为何独独不给他发消息？
蓦地，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宋州林时后者最后嘴角那一抹笑容。
嫌弃、嘲讽、厌恶。
——短信是宋州林发的，不给他发是因为不喜欢他！
为什么宋州林要代替宋京舟发短信？
难道是宋京舟出了什么事？！
原野脑子混乱地跑出教学楼，疯狂地翻着和宋京舟的消息记录，妄图找到他家地址，但却毫无收获。
与宋京舟的聊天消息停留在周二那日他发的“辩论赛加油”，往上寻也不过是一些无聊的琐事。
除了外在信息，原野对宋京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别人追个星都会到处扒爱豆的个人信息，他倒好，成天傻不拉叽粘人身边却连人家住哪都不知道。
原野沮丧地再次翻出那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刚响一声就被对面掐断了，随即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在忙，短信说。”
原野措了半天辞，都要写出三百字小作文了，将宋京舟的情况和严润柏说了一遍，并问对方能不能帮他查到宋京舟的住址。
等了十来分钟才收到回复，是严润柏打来的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那边直言道：“他的住址不需要查，网上就有宋州林的别墅小区名字，但你要找的人不在那。”
原野忙问：“那他在哪？”
严润柏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原野被问得一愣，张张嘴一下子没想到要回复什么。
学长学弟？朋友？同组成员？
原野这边没有回答，严润柏倒也不急，继续说：“他的身份你也清楚，这些事情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嗯，”原野沉默了良久忽地说，他双目注视前方，坚定而沉稳地继续说，“他是我喜欢的人，很喜欢的人，我希望能看到他平平安安。”
这会换严润柏沉默了，“……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但过了三秒，一条写着地址的短信传送进来。
“夏川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0312”
之前原之鹤发烧住院时原野去看过，0312是住院部的高档病房。
虽然但是，从昨天宋京舟离开到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为什么就进医院了？还要住院？并且请一个星期的假？
……应该不会吧？
住院部上下都是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原野对这味道说不上讨厌，但也喜欢不起来，闻久了脑子晕。
0312不愧是高档病房，横向宽度比普通病房三个还要长，这会正关着门，玻璃窗后的帘子也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原野深呼吸一大口气，伸手敲了敲门，听得一个青年音说：“进。”
虽然隔着厚厚的门与墙声音有些失真，但还是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不是宋京舟。
原野愣了下，还是扭动把手开了门。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间豪华单人套房，里面设施一应俱全，装饰也都上心且精美。
但这些原野一点也没注意到，他一入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张纯白单人床上躺坐着的宋京舟。
头上裹着纱布，额上也有一圈，嘴角还贴了一块，脸色白得吓人，眼里也没了平日里那点纯润的光。虽穿着长袖病服，但从露出的脖子上也缠着绷带不难猜出衣服下是怎样情形。
原野须臾间攥紧了拳头，忍着颤抖问：“你、怎么了……”
一句苍白无力却也是他现在只能如此说的话。
宋京舟在看到原野进来的一瞬间颤了一下，上半身挺直了些。他兀地向右扫了眼身边的代博，又恢复原本的姿势，面上神色依旧淡然。
“你怎么来了？”宋京舟问。
许是宋京舟的声音太过清冷，原野一下子也冷静下来，这才看到病床边还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正仔细打量他，估计是刚刚让他进来的那个男人。
他毫不畏惧地瞪回去，但看向宋京舟时又柔和下来，“魏子越说你请了一周的假，我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宋京舟轻笑，“谢谢，不过我没什么事。”
原野皱眉，走近了些，指着他脑袋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问：“你这叫没什么事？都要裹成木乃伊了！”
宋京舟眼神躲闪开，正要说什么，代博出声说：“我记得宋总为了让少爷好好休息养病，没有将病房信息告诉任何人，不知这位先生你是如何得知的？”
原野对上男人的视线，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个遍，实在是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细得私针，密密麻麻得扎人。
但他称呼宋京舟为“少爷”？那就只是给他家打工的。
“我如何知道医院信息的不重要，关键是他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
代博冷淡地说：“抱歉先生，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原野嗤笑一声，“是不想告诉我……还是不敢告诉我？”
“上来之前我问过前台，宋京舟是昨天下午四点四十三送来的。他两点不到离开学校，请问这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能发生什么才致使他成这个样子？”
原野气到极点反而愈发冷静，他继续说：“车祸么？但我记得昨天是他爸接他回家，为什么就他一人出车祸？”
“……还是说这些伤是在家里造成的？”他死死盯着代博，咬牙切齿地问。模样像是炸毛的猫，凶得很。
代博伸手推了推眼镜架，嘴角噙着笑，平静地说：“先生，望你清楚说任何话之前都得讲证据。”
原野冷哼一声，不信这位长得跟狐狸似的男人所说的任何一个字，转身跟宋京舟说：“我知道你肯定不能说真相，我也不会问你。”
宋京舟没什么表情，抬起手触了下额上的绷带，轻松地说：“别太担心，只是看着严重罢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原野走上前本想摸一摸宋京舟的脸，但伸出去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想了想改了方向帮他掖了下被角，“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
宋京舟淡淡地看着他，纯白被子下的手似乎动了一下，但也只是动了一下，错开他的视线，低垂着头面上不惊地说：“谢谢。”
原野走了，走之前还狠狠瞪了那名男人一眼，不过对方依然跟笑面狐一样，甚至跟他说了声“先生慢走”。
给原野气地直磨牙，出了病房走路都带风，一脸凶神恶煞，谁见了他都绕道走。
走到大厅时恰好遇到个小朋友要打针，本就忍着泪水，结果一看到原野这张脸，直接给吓地哇哇哭。原野被吵得头疼，又瞪了小朋友一眼，倒是又给人唬地不敢哭了。
0312内。
代博推了推眼镜，随意拉过一张靠椅坐下，瞥了宋京舟一眼，又看了眼时间，“宋总还有半个小时到，我到时候会和他申请给你更换医院。”
宋京舟肋骨确实断了一根，转动脖子都会扯着疼，说话也艰难，“原因呢？”
“为了能让你一周之后去学校，你需要更有效的治疗。”
宋京舟面露疑色，问：“为什么帮我？”
他大可以说出原野这事，没必要为他掩盖。
代博起身，居高临下地轻瞧他一眼，“我只不过怕麻烦罢了。”
“……是么。”
原野出了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严润柏打电话，但又是电话通了的同时就被挂断了，不过这次没有再收到消息。
他烦躁地攥紧手机，看了眼熄灭的手机屏幕，映着自己不耐烦的脸，“啧”了一声，又点开，给严润柏发了条短信。
【原野：你早就查到了是不是？】
如同刚刚那通电话，豪无音讯。
虽然如此，但原野知道了答案。
他随手拦了辆出租又回了学校，回宿舍的时候正好撞上魏子越下课出去吃饭，对方过来跟他打招呼。
“诶，第一节课你跑啥？”
原野凝眉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秒，决定暂时不和他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事。”
魏子越倒也没纠结，“哦，那你记着你欠我顿饭，等老宋回来了咱们去约一顿呗？”
原野不答反问：“宋京舟平常也会请假吗？”
魏子越疑惑地说“不会啊，怎么了吗？”
“那为什么他一下子请一周假你们都不会担心？”
魏子越轻松地拍了拍原野的肩，不在意地说：“害！担心啥呀？他可是宋京舟诶，成绩、家境、样貌，要啥有啥，能出啥事？你要实在担心等他下周来了问问？”
原野心里烦得很，随意摆摆手，“就这样吧。”便大步流星地往宿舍方向走。
魏子越歪头，不明白自己哪惹到原野了，令他如此不快，喃喃自语：“他咋跟丢了对象一样？”
原野回了宿舍，乐在立刚买了饭回来，手里拎着两盒东西，见原野如此表情，吓地愣在原地，跟只抱着瓜子的仓鼠一样。
原野瞪了他一眼，他立马举起双手，紧贴后背的墙，一双圆眼都要瞪出框，一眨不眨地看原野从自己面前经过，径直坐到书桌面前打开电脑。
乐在立用力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往对面瞧了眼，看到了微博页面。
哈？原哥气势汹汹地回来……然后打开了万年不用的微博？
原野微博账号注册得很早，有五六年了，不过不咋用，就寥寥几条微博。
夏川市有专门的超话话题，他点了进去，按了“我来发一贴”，噼里啪啦对着键盘就是一顿乱锤，不知道的还以为键盘跟他打起来了。
短短五分钟，一篇三百字的小作文就写完了，他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错别字和语病截了张图便发了出去。
但刚发出去一分钟，一条评论还没有收到，再一刷主页——他的帖子被删了。
原野冷笑一声，早就料到会这样，又将刚刚那张截图贴上去，配字“敢做不敢当？”
——是了，他将宋州林家暴的事公布到了微博，不过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并没有提到宋州林和宋京舟的名字。
第二个帖子发出去甚至没有一分钟再一次被删了，他一刷新发现账号被登出了。
他被封号了。
呵，好大的势力，这还没点名道姓都已经心虚到封他号，那真实的事实得是多么黑暗？
原野打开注册页面，头没回地对乐在立说：“报下你电话号码。”
乐在立一口鸡肉卷刚咬下，忙吐了，“15……”
才念出两个数字，原野的手机响了，垂眸看了眼，是严润柏。他瞥了眼乐在立，示意对方闭嘴，然后接了电话。
刚接了电话，严润柏直言道：“你的号是我封的。”
原野愣了一瞬，面露凝重，“为什么？”
严润柏沉默了两秒，似是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的性格，但我还是要和你说，宋家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听严润柏如此说，原野反而平静下来了，勾起唇角，冷嘲一声，“所以他确实家暴了，你手上也有证据。”
不待严润柏说什么，他又继续说：“放心吧，我不会要求你把证据给我，我会自己查。”
严润柏：“……祝你好运。”
电话挂断了，原野如同一把倒立的弯钩雨伞，伞柄笔直，把手处弯下，沉默而孤立。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草。”
乐在立怂兮兮地盯着原野看了半天，挠了挠头，递出手上的鸡肉卷。
“那个……原哥，来一口不？”
他本意也就缓解缓解两人之间压抑的氛围，结果谁知道原野真把鸡肉卷一把夺过，像是野兽撕扯猎物，恶狠狠咬下一口，嚼巴嚼巴咽下。
原野忽地一愣，反转鸡肉卷看了眼包装袋，“挺好吃的，哪买的？”
乐在立尴尬地说：“学校三食堂的，原哥你要喜欢我再去买一个？”
原野点点头，乐在立即刻跑出门。
鸡肉卷原野只吃了一口，门关上那一刻他将东西放下，又瞥了眼电脑屏幕，还停留在账号注册页面。
压抑已久的怒火如水沸锅开再也忍耐不住，他一脚踢翻椅子，钢铁椅背撞到桌角，震颤一下，打翻昨晚没喝完的可乐，消了泡的饮料流了一桌子。
原野就这么淡然地看着，任其蔓延爬伸至电脑键盘，流进usb连接口。
“……所有人都是这样袖手旁观的么？”
乐在立一路狂奔，生怕回来晚了鸡肉卷就冷了，结果一打开门，原野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桌子的狼藉。
他看到被可乐浸湿的咬了两口的鸡肉卷，深深叹了口气，将摔倒的椅子扶正，扯过抹布擦桌子，检查电脑。
电脑进水了，开机都开不了，得送去维修。
“完了，这次事件这么严重么……”
最近天气骤降，感冒发烧人群多得能给医院塞爆满，市一院的大厅到处都是打针挂水的人。
上午那被原野吓哭的小孩还在，左手挂着水捧着手机看小猪佩奇看得开心。
一抬头看到原野时嘴角又迅速拉下，眼泪说掉就掉，“呜哇——”一声，只可惜，他身边打针的小孩子叫得比他还狠，完全听不到他的哭声。
原野冷冷看了那小孩一眼，拎着个果篮就径往住院部走。
再次来到0312，这会病房的门没有关，他敲了敲门，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请进。”
原野感到一丝不对劲，凝眉进了里间，只看到两个护士正在收拾床位，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挂水的宋京舟早已没了踪影。
“请问你找谁？”其中一位护士问他。
“你好，请问原本住在这里的姓宋的病人呢？”
护士打量他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果篮，恍然道：“你来看望他的？不过他一小时前办了出院手续。”
原野不解：“他伤那么重就出院了？”
护士微笑：“不好意思，这是病人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知道了……谢谢。”
原野出了医院，站在街道旁，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是通话记录，一页都是“宋京舟”，拨出去了，没人接听。
他自嘲地笑了笑，跟严润柏夸下海口说自己会查，可他又能怎么查呢？
他甚至连宋京舟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宋宅。
宋京舟被代博和刘叔合力扶到床上，刘叔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头也不敢抬地对坐在床对面的宋州林说：“宋总，我先下去了。”
“嗯。”宋州林抬手，食指动了一下，继续说，“你也出去。”
代博下意识地瞧了眼宋京舟，抿了抿嘴角，“是。”
宋州林好整以暇地坐着，西装与领带未乱一丝一毫，像是下一刻就要出席公司高层会议。
他面色冷漠，声音波澜不惊，问：“周医生怎么说？”
宋京舟言简意赅：“下周能去学校，要注意肋骨。”
宋州林放下二郎腿，盛气凌人地轻蔑他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这两天代博会在家照顾你，跟他说一声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知道了。”
宋州林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的手机，捏在手心把玩，“姓原的那小子给你打了23个电话。”
宋京舟瞬间抓紧被角，小声回答道：“我知道了。”
宋州林难得有了表情，揶揄地问：“你和他什么关系？他这么关心你？”
宋京舟抬头，端正地对上宋州林的视线，“你能查到的，只是朋友关系。”
宋州林虚伪笑一声，将手机抛给他，“那我也应该说过让你和他断了关系。”
手机落下，砸到宋京舟左大腿，但因有被子缓冲，倒没什么痛感。宋京舟没有第一时间去拿，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又继续望着宋州林。
宋州林等了两秒，真从他脸上看不出其他东西，起身，“你一向听话且记性好，这次该长点教训了。”
“嗯，知道了。”
宋州林走了，卧室内归于沉寂，仿若没有一分一毫生气，除了书桌那一角。
一盆橘黄色的向日葵开得正好，小半个巴掌大的花朵骄傲地抬起头，迎光招阳。
宋京舟看到了那株花，勾唇轻笑一下，终还是没有忍住，伸手去拿深蓝色羽绒被上的手机。
解了锁，点开通话记录，入眼全是红色的号码，也都是一个号码——“原野”。
微信右上角未读消息12条，也全都是原野发来的，从一开始担心地询问状况到最后对他说。
“宋京舟，等我去找你。”
原野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周是怎么过来的，早上醒了就往天成集团跑，他没有预约只能在大堂等，一等就是一个白天，前台那几位女生都记住他了。
一连去了一周，别说宋州林了，连个公司管事的都没见着，白忙活一场。
从天成集团回去之后原野会在网上搜索天成集团的信息，本来是想搜些黑料，看能不能找到点关于家暴的蛛丝马迹，但是这公司干净得跟慈善公司一样，一丁点儿黑料都搜不到。
一个成立十多年的上市公司，怎么可能一点儿黑料都没有。不得不说，公关团队是真的牛逼，也难怪家暴这事能瞒得这么好。
如此到了周四，原野照样七点就起床，洗漱完正要出去，手机忽地震动一下，是魏子越发来的消息。
【魏子越：老宋回学校了，一切正常，你别担心了。】
原野看着消息再次感到不对劲——宋京舟回学校为什么没有通知他？
倒不是他自作多情，他确实能感受到宋京舟对他的好感度不比魏子越他们低，之前每个周末他发出去的消息宋京舟到最后都会回，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动静。
原野点开了和宋京舟的聊天页面，指腹离“语音通话”只剩下最后几厘米的距离，但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给魏子越拨了个语音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原野：“宋京舟现在在宿舍里吗？”
电话那边有些吵，是吴振阳他们兴奋的谈话声，魏子越扯着嗓子说：“对，他现在在宿舍。”
“你把手机给他，让他接电话。”
魏子越嘟囔了句“那你干啥不直接给老宋打电话”，不过还是乖乖地把手机给宋京舟了。
两秒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道沉静清冽的声音传入耳，“喂？原野？”
天知道原野一周没见到宋京舟，没听到他的声音，对他的思念已经蔓延到多严重。
只是这一句简单的问候，体内却有一大团暖流顺着四肢百骸全数冲到眼眶，硬生生憋出了两滴泪，悬在眼眶处，要落不落。
原野一把抹掉眼泪，措辞了半天没想好说什么，只得干巴巴地说：“恭喜出院。”
“谢谢。”许是错觉，也或许是电话拉远了两人的距离，更或者是一周未见，原野觉得宋京舟的声音比之前要疏远一些。
“你吃过早饭了吗？”原野靠着墙，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问。
“来之前吃过了。”
原野酝酿了一会，终于问出口：“离上课还有段时间，我去找你吧？”
宋京舟默了一秒，回：“你还没吃饭吧？”
原野心脏猛地跳一下，心悸的感觉令人不好受，他僵了片刻才说：“那……课上见。”
——宋京舟好像在故意躲他。
周四上午一二节是语文课，原野去得很早，到教室时不过刚过八点，教室里没几个人，但宋京舟他们一宿舍的人都在。
语文课是公选大课，在大阶梯教室上课，座位分为三个部分，中间一排有十二个位置，左边一排六个，右边一排四个。
之前宋京舟总是会占四个一排的位置，空出右边的位置——给原野的。
但今天宋京舟宿舍四人坐在了一排，四个人一人一个位置，宋京舟在最里面，正低头看着书。
魏子越瞧见了原野，推了推宋京舟的胳膊，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宋京舟抬头往门口看了眼。
宋京舟平日里不甚有太多表情，但总也是看着温和的，叫人想靠近，可现在这一眼原野只觉着寒，拒他于千里之外。
只是看了他一眼，宋京舟又低头继续看书。魏子越一愣，看看宋京舟又看看原野，不知所措。
原野深呼吸一口气，常色走到四人旁边，坐在最外面的是吴振阳，一脸惨色地问原野：“有吃的没？我要饿死了。”
原野问：“没吃早饭？”
吴振阳摆摆手，“老宋非要这么早来教室，没来得及吃。”
原野望向宋京舟那边，话却是对吴振阳说的，“没带吃的，我去给你买，想吃什么？”
吴振阳高呼，“原哥你真好！我想吃猪肉白菜包子和一份韭菜饺子。”
“知道了。”原野起身，对魏子越努了努头，“去一趟食堂。”
魏子越听话地出来和原野一起走。
待出了门，魏子越往后看了眼宋京舟，小声地问：“你和老宋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原野老实回答：“不知道。”
“你不觉得你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吗？他平常不都和你一起坐，今天非拉着我们几个和他坐一起，这不就故意想和你错开？”
原野皱眉：“我知道。”
“是不是他请假那一周你惹到他了？”
原野不答反问：“他今天几点到的学校？你看到是谁送他来的吗？”
魏子越回忆一下，说：“应该是七点过吧？我那时候正要出门晨跑就看到他从一辆黑色轿车里下来，不知道是谁送他来的。”
“他来之前有和你们打过招呼吗？”
“在宿舍群里发过消息，不过是五点多的事，当时没人看到。”
原野点点头：“知道了，吃过早饭了吗？”
“你要请我吃饭？”
原野笑笑：“不是欠你一顿饭吗？”
“哇，你想一顿早饭就给我打发了！”
两人回到教室时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吴振阳迫不及待地就吃起包子来。
魏子越拎着一大袋零食对原野眨眨眼，和他说悄悄话：“一码归一码，还有一顿饭。”
原野轻笑：“知道了。”
随后魏子越一屁股坐到了中间那排位置的最外面，原野笑眯眯地对吴振阳和罗天齐说：“麻烦让我进去一下。”
宋京舟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惊愕地看向原野，长眉轻蹙。
原野大大方方对上他的视线，对他傻傻一笑，说：“好久不见呀宋京舟，我过去找你。”
宋京舟瞳孔轻颤一瞬，立即撇过头垂下视线，不再看原野。
原野在宋京舟身边坐定，宋京舟身上有淡淡的药味，不重，得仔细闻才能闻到。
原野撑着脑袋，没事人似地问：“伤都好了？”
他问的小声，罗天齐正和吴振阳抢吃的，没人听到。
宋京舟总归是改不了骨子里的礼貌，回他话时看着他，“多谢关心，已经痊愈了。”
“他们都不知道？”
“嗯。”
“要我保密吗？”
“多谢。”
之后的一个半小时两人再无任何交谈，宋京舟认真听课做笔记，原野几乎全程都盯着他看，还被语文老师提醒了两次。
下节课是必修课，得换教室，宋京舟没起身，坐着对众人说：“不用等我，我等人散了去一趟洗手间。”
其他三人走了，原野却留了下来，依旧坐在宋京舟身边盯着他看。
“你在故意躲我？”
宋京舟淡淡地说：“没有的事。”
“是因为你爸？”
宋京舟忽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不好意思，麻烦让我出去一下。”
原野撑起身，侧身横亘在位置中间，痞笑道：“你不回答我就不让你出去。”
宋京舟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他收拾好课本，拎起书包长腿一跨，直接越过桌子跨到前面的位置。
“我先走了。”
原野看着宋京舟挺直腰背的背影，嘴角瞬间耷拉下，挠了挠头，烦躁地呢喃：“你别讨厌我……”
宋京舟在家躺了一周，皮外伤几乎都已痊愈，断的肋骨只要没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就不会有太大的痛感。
这一周宋州林没有回来过一次，代博一直陪着他，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代博给他熬了碗鸡汤，宋京舟接过，乖乖地喝了一口，问：“你不在他身边一周了，他自己忙得过来么？”
代博停下翻动ipad屏幕的手，推了推眼镜，说：“宋总自有他的安排。”
宋京舟轻笑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明天我该去学校了？”
“嗯，东西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我爸会回来吗？”
他希望，不要回来。
代博一边处理着文件一边说：“会，宋总七点半回来。”
现在已经七点二十，只有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代博头也没抬地说：“这两天公司出了点事，宋总心情很不好。”
宋京舟：“谢谢提醒。”
宋州林回来得很准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宋京舟的卧房。
代博问候一声便出去了。宋州林眉间紧皱，心情不悦地问：“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明天可以照常去上学。”
“那就行。”宋州林说，“不许主动和原野说话。”
宋京舟心里像是被踹翻了一桶调味料，五味杂陈，面上却是淡然，“在学校难免会有交谈。”
宋州林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一顿都不能让你长记性，还想和那小子有联系的话……那我也只能拿他开刀了。”
“季辉文创知道么？和天成签了五年合同，原野他母亲在那上班，你若想看到他母亲下岗再也找不到同类型的工作大可继续。”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若别人的工作于他来说不过是摘下葱尖黄叶一般寻常且轻易。
宋京舟被褥下的手逐渐捏紧，修剪得平整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手心惨白一片。
“……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告白＝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