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啼莺舞燕(四)
玄溯见她仍然没开口,手指挑起她下巴。
“在想什么?”
“皇上,我只有一条命,”齐言嫣眼中笼罩层雾水,“经不起再三被陷……”
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这个吻绵长温柔,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齐言嫣却懂了他表达的意思:朕对你好, 别追究了。
她闭上眼睛,想起了玄景对她说的话。
皇帝面上独宠姜静婉,给足了姜将军颜面,背地里却做出爱你至深,一切都为了保护你的模样。
他这是两边讨好,两边都不耽误。
-
关于清凉阁中发生的事,玄景亲自找了于初梦, 把香炉中的残余呈给她看。
“可惜了唐清云, 她一个好好的闺女, 陪儿臣进了趟宫,就遭了这祸事。都怪儿臣愚钝,轻信于人,被诓骗着去了清凉阁。”
说完,玄景咳了两声,咳完脸色更苍白了。
“坐下吧,”于初梦更关心他的身体,“你身子有没有大碍?”
太医说过,他身子本就薄弱,男女之事伤身,就是因此才迟迟没给他娶妻,否则在玄景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堆,孩子都会下地走路了。
玄景坐下来,说:“儿臣不要紧。只是母后, 究竟是谁要暗害儿臣, 儿臣百思不得其解。”
显然这事跟前来告状的姜静婉脱不了干系。
但又很奇怪,姜静婉真的蠢到,把衡亲王拖下水的地步?
可以随便找個侍卫栽赃一下,操作性更强,为什么是玄景?
难道是因为玄景之前跟齐言嫣传过流言的缘故?这种少年少女之间的拉郎配,于初梦听到不少,也问过玄景和齐言嫣究竟怎么样。
玄景否认了,于初梦便没有多想。
到底是捕风捉影的传言,若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于初梦也不会答应让齐言嫣进宫的。
就因为这个,姜静婉敢算计到玄景头上去?
姜静婉动了齐言嫣,哪怕事情败露罪不至死。动衡亲王,对她有什么好处?
下迷情香这种事,她真的认为瞒得住?
这里面的蹊跷实在太多。
于初梦一时片刻的理不顺,也不能给玄景一个答复。
“需要点时间,查清楚了给你交代,”于初梦说,“母后多给你指派几个暗卫,伱身边的人你也多留意一些。”
玄景点了点头,眼帘颤动了下,“母后,儿臣听说, 这出戏也是冲着言嫔去的?”
“是的,幸而她有警惕,便没被算计进去。”
于初梦对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柔。这个孩子也一直在生病,所以于初梦从来舍不得对他说重话,总感觉话说重了,他这单薄的身板受不住。
哪怕心里事情再多再烦躁,对他也是温柔的。也没什么好对景儿发脾气的地方,这孩子一直很乖很听话。
对待玄溯,她就不太控制情绪了。
玄景紧紧握住扶手,神态有些激动。
“母后,您曾经问过我,跟齐言嫔有没有越距的关系,儿臣没有承认,是因为儿臣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怕她早早成了寡妇……”
说着,他使劲咳了起来。
于初梦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背,“别急,慢慢说。”
玄景缓过来,一张苍白的脸暂时性的有了几点斑驳的血色,又很快消散下去。
他握住了于初梦的衣袖,说:“儿臣明知自己给不了她幸福,还是喜欢她。直到皇上召她进宫……儿臣便将这份情意藏在心里,再也没有向谁坦白过。”
于初梦深深叹了口气,特别心疼这个孩子。
景儿受的苦,要比溯儿和惜儿多很多。那两个能跑能跳,而景儿每每想调皮一下,都会被拦下来,他实在一点儿受不得泪。
纵使吃了那么多苦,长大了,别人的日子丰富有趣得很,景儿本作为一个闲散王爷,合该格外潇洒自在的,可他不能喝酒,不能大快朵颐,也不能跟心爱的女子结合。
玄景的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流下来,滑过脸颊,滴落在他藏青色的衣袍上,留下一点点的深色痕迹。
“可是她在宫里过得不好,皇上冷落他,还有人这样暗害她……她再呆在宫里,儿臣不放心。”
于初梦微倾身子,拿手帕给他擦眼泪,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母后替你问问言嫔,她若愿意跟你,母后成全你们?”
反正皇帝对齐言嫣也不好。
玄景是有期待的,眼中挣扎过后,无力摇了摇头。
“儿臣这苟延残喘的身子,就不耽误人了。母后只需要问她想不想出宫,她若愿意留在宫里,儿臣也就罢了。”
-
齐言嫣还没休养好,昨日的折腾也算让她受了伤,下地就疼的厉害。
很纳闷,谁说那事儿女人也能有享受,她是一点儿都没享受到,只有痛苦和煎熬。
不过某些时刻,闭着眼睛把身上这个男人想成另外一个人,的确会短暂的愉悦一点。
于太后召见,齐言嫣不敢怠慢,也不敢坐轿辇去,难得面见太后,总要有十分虔诚的。
走到长春宫内,已出了一身冷汗。
她跪下来。
“妾身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于初梦双手扶她,尽管她低着头,还是轻易能看出来她的脸色不好。
“坐,”于初梦很亲和的问,“被昨日的事吓到了?”
两个儿子都喜欢这姑娘,于初梦却从来没跟这姑娘交流过。
这还是头一回,同她坐下来,这样亲近的说话。
于初梦自以为亲近,这姑娘却是很拘谨的。
齐言嫣颔首轻垂着眼眸,轻声说:“侥幸躲过一劫,仍是有许多后怕的。”
这姑娘不是一眼让人惊艳的那种长相,却特别清透,很耐看。
声音也很好听,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就像初春新雨后,赏花时听到的一两声莺啼,锦上添花,舒心悦耳。
于初梦温声道:“你小时候多活泼的姑娘,长大了也出落得标致可人,本宫总想着,得多优秀的男儿,才能入你的眼。”
齐言嫣知道,于太后这是在问她,皇上可入了她的眼。
纵使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不喜欢皇上。
“能做皇上的嫔妃,是妾身的福分。”
于太后看到了,齐言嫣在说这句话时,只有小心斟酌,没有一点小女子被问及心意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