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克莱恩逢魔时刻02
一切进展顺利。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半月,你过的像高考前夕,你爹鲁恩语也终于通过莫雷蒂先生为你出的毕业试卷,成功从幼升小。
莫雷蒂先生万分欣慰,为了庆祝你顺利“毕业”,向来勤俭节约的他也请你去老维尔餐厅一起吃顿好的,你好歹算是正在为这家餐厅兼职,对里面的一切熟门熟路,招呼来服务员点起这个季节最畅销的菜肴,为他拿来餐具餐巾,最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盏古铜烛台,在他诧异的目光下点燃放置于顶端的蜡烛。
他忍俊不禁,说本是他请客,现在却像是你请他。
但这依然是一次不错的烛光晚餐,你穿着那条莫雷蒂先生送你的那条长裙,兴许是他在值班时看了不少《女士审美》,他送你的这条长裙舒适又素雅,烛光映衬之下,让你看起来像一副萨金特的肖像画。
莫雷蒂先生隔着烛光去瞧,少女静心装扮过的外貌要他先是觉得眼前一亮,又因为同周遭的人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有一阵看不真切,如果你只是坐在那处不言不语,他便会觉得这是大梦一场。
但是你是鲜活存在着的生命,你只是故作没有察觉他短暂的愣神,用还不算熟练的鲁恩语和他闲聊起来,大约是一些家长里短,他可算是回了魂,一边切羊排一边侧头倾听你的话语,嘴角勾勒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谈到未来时,你问他如果回去了第一件事会做什么,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拥抱我的父母、亲朋,你呢?”
你把玩着叉子,直勾勾盯着他墨色的双眸:“先去把你找出来。”
莫雷蒂先生一愣,他显然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回答,在他开口前你连忙玩笑似的解释:“当然要拉你一起把在这里的经历写成小说,拿去大赚一笔。”
他了然,却觉得自己心脏做了一场云霄飞车,而你又开启了新的话题,问起他曾经的手机号和网路账号,说是以后回去了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
在得到他的便签纸后,上边的数字在你嘴里滚了好几遍,末了还要补一句“那我可要好好记下。”
这一顿晚饭让莫雷蒂先生吃的心情格外复杂。
好在饭后出了餐厅,周遭的环境已然暗了下来,模模糊糊只能看到周遭事物的大概轮廓,正是傍晚与路灯开启的交替时段,在这种环境下,你与他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你提议饭后消消食,四处去走走,莫雷蒂先生欣然答应,同你一起散步到你的住所,沿途倒是有不少散步的行人,一只牧羊犬蹭着你的小腿肚撒欢儿似的跑向远方,主人在后头边喊边追;路过的小孩正甩着手臂无理取闹地大声哭泣,他的母亲又是训斥他小点声,又是手忙脚乱的在那安抚;老人手中的硬币呈抛物线飞出,丁零当啷落在地上,又不知被哪个毛孩子捡走;女人开窗惊吓到了正在窗沿边梳理羽毛的鸟……
这是一天的交界处。
似乎没了白天的井然有序,也没有夜晚的万籁俱寂,一切都变得混乱且难以捉摸,令人手忙脚乱。
你爱极了这样的混乱。
在这样的混乱里,迷茫与焦虑被缩小数倍,更不要说此时此刻的你和莫雷蒂先生并肩而行,一同穿过这篇吵闹混乱且无序的天地。
走到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巷,他走在前方,时不时回头去确认你的情况,你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玩密室逃脱,他就像是打头阵的队友,站在他背后,似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像是一盏灯。
莫雷蒂先生同你一起行至楼下,他本是想将你送到这里就走的,在互相道别之后,你却突然开口,将他喊住。
“克莱恩。”
往日里,你总是叫他“莫雷蒂先生”或是“莫雷蒂老师”,鲜少会直呼其名,哪怕他的名你在来的第一天就记住了,但总要装作绕口,只肯叫他的姓。
突如其来的改变称呼使他脚步一顿,他回过头,在还不算全黑的环境中找寻你的轮廓,却被你的视线突然咬住。
“周明瑞。”
你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次却是字正腔圆的国文。
“我很高兴我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一盏盏煤气路灯从远处相继点亮,在你话音落下的一瞬,处于你们头顶的煤气路灯亮起,你的眼神光像是被点燃那般,明亮的要他离不开视线。
你伸出食指,在依稀可见尘埃起伏的灯光中绕了一圈,蜻蜓点水般点在他的胸膛,又绕回自己面前,轻点着你的双唇。
“请爱我?”莫雷蒂先生疑惑的脱口而出,但又在下一刻意识到这个动作和他所说的话语代表什么,他低下头蹲着你的视线,双手却紧张的不知要往哪里搁。
“不。”你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咯咯直笑,还未等他松一口气,你突然拉住他的肩膀,再往前凑一点你就能贴到他的鼻尖。“点向自己是请爱我,点向嘴唇是另一个含义。”
他并没有躲开。
莫雷蒂先生猜的出你点到为止的暗示,他感觉自己的双腿灌了十足的铅,怎么也抬不动,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闻得到女孩头顶清甜的洗发露气味,看得到面前女孩颤动的睫毛,再向下,那便是一双满含秋波的眼,再向下……
还不等他不由自主的向下遐想,你踮起脚尖,在他唇间留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你望着他红透的脸和呆愣住的神情,感到有些赏心悦目,便揽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请吻我,我亲爱的莫雷蒂先生。”
(下略)
克莱恩醒了。
他应当早醒了,但怀抱空无一物和粘哒哒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梦里,下意识想着再睡一会儿噩梦就会散去。
直到这种感觉持续的够久,他不得不睁开双眼,面临昨夜一同睡下的伴侣不在床上的现实。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离开。
克莱恩在心底为对方找补,或许她是饿了呢,或许她是去盥洗室清洁自身了呢,或许……
他下床去,女孩的衣物与他的裤子凌乱的叠在一起,她还没来得及穿走她的鞋。
克莱恩心下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连忙去椅子上拿自己的大衣,从大衣口袋中翻找出一枚铜色硬币,在空中高高抛起。
“她还在这个世界。”
硬币稳稳当当落于手心,数字面朝上。
吵醒你的是窗外的车水马龙。
已是日上三竿,路口堵车的司机焦躁不安地按着喇叭,附近商场放着抖音网□□曲,楼下有两个中年妇女在吵架,用是你久违的、熟悉的语言。
一切都缓缓把你从那个类似欧洲18世纪的世界抽离而出,恍然间,你以为自己只是大梦一场。
但身上那条与这个时代风格完全不符的复古长裙在提醒你过去的真实性,你甚至还记得那个男人耳根红红,将其递给你的模样。
你头有点儿痛,大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爬起身,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一颗紧急()药。
你不太喜欢这个东西,它远比短效()要伤身体,但你不得不吃。
那粒药被你艰难的混着水一起吞下,你坐在床上发愣,感受着药粒进入嗓子滑进胃里,也使你一颗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去。
回来了。
这一刻,你才松了口气,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回到曾经属于自己的世界。
闹铃突然响起,小黄人欢快的歌声吓你一跳,你口中一阵咒骂,抬起手机关掉闹铃,又看了一眼时间。
正好是你穿越那天的第二天早上。
你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搜索起那个你背了好几遍的账号。
查无此人。
你又反复去试,在搜索框一遍遍搜他的名字,他的一切,搜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却没有一条与他相关。
没有,什么也没有。
或许,你不过是得了癔症,做了一场过于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