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这句话一出，艾尔弗雷德的视线随即落在了这名陌生的黑发少年身上。
他温和地打量起少年，空气中浮游的魔法元素正微弱地和少年共鸣着，虽然相较于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来说，少年的魔法天赋并不优秀，但他的确拥有学习魔法的最基础能力。
艾尔弗雷德不会拒绝任何想要学习的孩子。
他慈爱地冲卡岚弯起唇，问：“这位……小先生，你也是想要入学圣斯么？”
“卡岚，我叫卡岚，阁下。”
卡岚目光和艾尔弗雷德对视了一眼后，又专注地看向奥萝拉，手指勾住她的衣袖，一字一顿道：“萝拉，我想跟着你。”
奥萝拉侧过眸，视线从少年消瘦的手指向上，扫过他形状姣好的殷红薄唇，高挺鼻梁，最后停在他如墨般深邃的眼眸。
里面正倒映着她的身影。
“只想跟着你，无论去哪里。”他直白地说。
奥萝拉顿住，少年此刻最真挚最热烈的情愫像是通过他的眸光感染到了她，心脏恍然停止跳动了一瞬。
她不知所措地眨了下眼睛，求助般地望向不远处的哥哥，便见路德维希的表情不明，灰蓝色的眼眸里宛如覆着冰霜，他正沉沉地凝视着卡岚。
奥萝拉看不出路德维希对此事的态度，转而把视线移向艾尔弗雷德。
这名年迈的长者则是用手指捋着自己长长的白胡须，在捕捉到奥萝拉看过来的目光，他冲奥萝拉调皮似地眨了眨眼，翠绿色的眼眸里是不含任何恶意的调侃。
奥萝拉不再指望他们两人。
她迟疑着，不自在地撇过脸，清了清嗓子道：“艾尔弗雷德爷爷，卡岚可以跟着我一起入学吗？”
听着这句问话，卡岚无声翘起嘴角。
艾尔弗雷德捕捉到了少年的微表情，在心里感慨了句美好的青春，他笑容和煦，颔首回答：“当然，小公主。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圣斯学院里可没有专门伺候人的贴心女仆。”
“啊——”奥萝拉轻轻地叫了声，接着，眼巴巴地看着艾尔弗雷德，不死心地问：“我不能带过去么？”
“当然不可以。”
“好吧。没有就没有。”奥萝拉郁闷嘟囔。
说完两人的入学，艾尔弗雷德便想起了自己这回过来的正事。他走到路德维希的书桌前，视线瞥过沙发处的两人，绿眸无声地问：不需要让他们出去吗？
路德维希散漫地将左腿搭在右腿上，语气平静：“没事。萝拉已经见过卷轴。”
“好吧。”
艾尔弗雷德耸肩，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被羊皮纸层层包裹的长条状物品，放在书桌上，说：“这里面的存在太邪恶了，能量强大得惊人，不像是人类能创造出的产物，反而……更像是来自神明的造物。”
艾尔弗雷德的眼眸在此刻翠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理智蕴满其中，他用警告的口吻对路德维希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它。不过，若是将它释放，污秽的能量足以毁灭一座小型城市。”
“我无法将它彻底抹除，只能在卷轴外再用法阵给它覆盖了一层封印。”
“路德，我希望你能妥善地对待它。”
路德维希沉下眸，视线瞥过羊皮纸，便见其上布满了用暗红汁液绘制的魔法语言，复杂、深奥，是当今最强大的魔法师亲自设下的封印。
并非常规手段可以破解。
路德维希也没打算将它破解，他只是想要探究卷轴的秘密，来判断那些想要谋杀他的背后之人的真正靠山。
当听见卷轴也许是来自神明，路德维希绷紧神经，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怀疑就是光明教廷。
但光明教廷信仰的是光明神，与卷轴所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赫然矛盾。
应该与教廷无关。
他静静地思索着，片刻后，掀起眼皮对艾尔弗雷德道：“我会的，艾尔弗雷德阁下。”
得到路德维希的保证，艾尔弗雷德便放下了一颗心。他知道路德维希的品性，说出口的话绝不会食言。
与路德维希又寒暄了几句，他主动提出告辞，缓步走出书房。
两人关于卷轴的对话，完完整整地传进卡岚的耳中。
在卷轴被艾尔弗雷德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卡岚的余光轻扫过，黑眸里恍然流露出一丝惊诧。
他认出了卷轴里面蕴藏的能量气息。
和他完全一致，但又不属于他。
是一个早该陨落的神明力量。
卡岚敛下眸，隐隐的预感升起。自打他醒来后，命运就像是被蝴蝶扇了下翅膀，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从奥萝拉主动去寻找路德维希，两人安全返回，再到此刻，出现了一个和祂有关的卷轴。
起初，卡岚还猜测过会不会是奥萝拉的灵魂被替换，毕竟在漫长的时光里，他曾见过被替换灵魂而举止奇怪的人。可当他在花园里看到奥萝拉的那一秒，他就知道她是她，灵魂并没有改变，还是他贪恋的骄傲明媚少女。
怀疑如潮水般退去。
卡岚又开始思考会不会是奥萝拉跟他一样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一出，胸腔里瞬间被狂热的喜悦填满。他那时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离开这具脆弱身体的冲动，想要把眼前少女绑去一个无人的地方深藏起来。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算计那两个蠢货，用他们的死换来一个可以站在少女身侧的机会，这也算是他们唯一可取的价值。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卡岚清楚地认识到了奥萝拉并没有拥有上一世的记忆。
失落一阵袭来，但转念记起上一世少女的死亡，卡岚又止不住地开始庆幸她没有重生，没有那段绝望的被魔兽啃噬的痛苦记忆。
卡岚攥着奥萝拉衣袖的手本能用力。
“喂，你是想要把我的衣服扯破么？”奥萝拉紧锁眉心，不满地对他说道。
卡岚回过神，面对少女鲜活的漂亮眼睛，他闷闷地吐出胸口浊气，却依旧没有松开手。黑眸不掩偏执地盯着奥萝拉，他坚定地说：“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奥萝拉被这发直球打得蓦然语塞。
她不知道卡岚为什么会说出这种类似告白的话语。
茫然在脑中闪过，她现在只觉得耳朵有点热，心跳在胸腔里砰砰乱跳。
她退缩似地垂下眼，看见自己皱起的衣袖，顿时什么心悸都消失了，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今天才第一次穿。
奥萝拉板起脸：“随便你。不过，你先把我的衣服放开。”
卡岚：“可以不放么？”
奥萝拉咬牙：“你这个白痴。”
“好吧，好吧。”
卡岚委屈地松开手，转而磨磨蹭蹭地把身体往奥萝拉方向靠近。
全然一副黏人的小狗狗模样。
下一秒，他就遭到了路德维希的冰冷凝视。
搞定抽查，生活又恢复到了惬意的咸鱼状态。
奥萝拉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天气正好，阳光落在身上不冷也不热，舒适到仿若心灵都能在此一刻放松了下来。
几步之外，卡岚正倚着被翠绿藤蔓缠绕的柱子，一朵朵玫瑰在他身侧热烈地盛放，宛如画家笔下最浓墨重彩的油画。
他垂着长睫，手指翻动书页发出轻轻的响声。
“月亮转动他齿轮般的梦。
最大的星星借着你的双眼凝视着我。
当我爱你时，
风中的松树要以他们丝线般的叶子唱你的名字。”
少年的声音温柔，吹拂过的风也温柔。
情诗里的浪漫爱意从他翕动的殷红唇瓣传递至秋千上的金发少女。
奥萝拉安静地抬起眸，少年苍白的肌肤落在玫瑰的鲜红中就好似一片干净的雪，黑发黑眸，容貌更是极具侵略性的惑人。
“为什么要念这首诗？”奥萝拉注视着他问。
心湖早已被温柔的风吹起了浅浅涟漪。
卡岚弯起唇。
他刚想回答，声音还没发出就被拿着两封信走来的女仆打断。嘴角的笑容陡然消失，手指无声捏紧书页，力度大得让手背都绷起青筋。
“公主，是你的信件。”
奥萝拉的注意力被转移。
她从艾娜的手中接过信件。说是信件，它更应该算是录取通知书，来自圣斯学院。拆开信封，里面装有一张香槟色的信纸。
纸上写有十行的华丽花体字。它详细写明了开学时间、学校具体位置以及入学所需要的书籍等等。
奥萝拉匆匆看了一遍，心中默算起今天到开学还有多少天。
很快，她就发现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一周。
厌学的心思当场就展露在脸上。
奥萝拉垮下肩，想到还不能带女仆入学，每天要自己绾头发，要自己穿衣服，要自己整理房间，还要时不时看到达里尔和黛莉这两个讨人厌的家伙，方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艾娜则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哦，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公主，希金森小姐邀请你下午去逛街。”
奥萝拉彻底遗忘了前几分钟询问卡岚的问题，她无精打采地回：“我知道了。”
正好她也需要买些上学的必需品。
双脚点地，便离开了秋千。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卡岚面无表情地合上诗歌集，黑眸阴沉地落在艾娜的头颅。许久，他收起冰冷的杀意，缓步跟了上去。
如果让奥萝拉用一个词来形容今天的出门，那就是倒霉。
刚准备离开皇宫，她便再一次巧合地撞上了兰斯洛特。
当得知她出门没有带上一名护卫，这位灰发骑士顿时板起脸，颇为固执地跟了上来。
而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奥萝拉挽着塞西莉亚的手臂，漫步走在落枫大道，她打算顺路去把录取通知书上的书籍清单买了。
可还没走到书店，就远远地看见了堵在书店门口的显眼红发。
是达里尔与他的小娇花。
奥萝拉一眼认出了他们俩，忍不住地低声啐了句“晦气”。
要知道帝都内被授权售卖魔法书的书店就眼前一家。
因此，留给她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换个时间再来，要么就现在过去，正面对上这两人。
奥萝拉果断选择后者。
她活了十六年，可从来学过“避让”二字。
少女傲慢地抬起下巴。
走到两人跟前，她嗤笑了声，冷淡道：“好狗不挡道。”
就这短短一句话，落入达里尔耳中，挑衅意味瞬间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