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新年伊始,神诞日刚过,帝都还依旧沉浸在节日的欢愉之中。
一场又一场的宴会占据了贵族夜晚。
尤其,锡兰的现任皇帝嗜爱跳舞与美酒。
天光刚亮,数名管家领着仆人开始装饰宴会厅。鲜花、绸缎与水晶吊灯,将本就富丽堂皇的大厅点缀得越发奢华绮丽,璀璨辉煌。
今晚,皇帝要亲自在这里举办舞会。
很快,这一消息就如蒲公英般被风吹散。
贵妇小姐们早早地梳妆打扮,等天一黑,纷纷握着羽毛扇,登上刻有自家徽章的马车,一路驶向这座城市的心脏——皇宫。
所有马车都只能停靠在外门,剩下一段路程则是由穿着藏青色燕尾服的侍者引领进入。
奥萝拉站在二楼,她双手倚着栏杆,冷眼俯瞰底下逐渐被填满的大厅。
其中,最显眼的当然是她的父亲,也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海利欧·斯里兰卡。
他正被众人簇拥着,皮肤苍白,脸庞虚浮,一圈浅浅的萎靡青黑占据眼下。紧身礼服箍出他那填满酒精的腹部,臂弯里是名年轻美艳的情妇。
仔细看,依稀能窥见几分年轻时的风流俊美。
宾客全部到齐,宴厅大门在三道礼炮声中缓缓关闭。
“奥萝拉公主。”
奥萝拉侧过脸,灰蓝色眼眸矜傲地看向出声方向。
便见年轻侍者左手按住右手,弯下腰:“舞会即将开始,陛下命您和达里尔阁下两人跳开场舞。”
他在传达这道口令时,语气战战兢兢,完全不敢抬头。
众所皆知,眼前的这位公主和道格拉斯公爵的长子素来不合,每次见面没有打起来都算是光明神庇佑。
让她和达里尔阁下跳舞?
侍者无声打了个寒噤,老天,他真的不会被公主迁怒而拖出去砍头么?
“谁?你说父亲让我跟谁跳舞?”
少女浸着寒意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尖刀子似地刮过脖颈。
年轻侍者身体一阵轻颤,冷汗缓缓从额间溢出。
他不敢再重复。
而就在他保持沉默时,背后骤然响起一道清亮男声。
“和我。”
达里尔·道格拉斯从楼梯口走出。红发热烈似火,一如少年本身给人的印象,任谁看见他都会隐隐对他产生些许好感。
而奥萝拉却厌恶地拧起眉,宛如眼前出现了条黏糊糊臭烘烘的鼻涕虫。更或许,在她看来,这位颇受贵族小姐爱慕的俊朗少年还不如鼻涕虫来得顺眼。
“真是晦气。”
奥萝拉撇开眼,冷嗤。
达里尔的脸色并没比奥萝拉好看多少。
他强忍着厌烦,开口:“下去吧。”
“早点跳完早点结束。”
他又补充道,口吻嫌弃,就好像和她跳舞是一个天大的折磨。
奥萝拉听出了他的反感,转眸,心中顿生一计。为了恶心眼前少年,她主动伸出手,笑吟吟地挽上他的臂弯。
可谁知,身体刚一接触,结果反倒是把自己恶心了个透透。
……笑容逐渐凝固。
她连忙放开手,而达里尔却在此时故意夹紧手臂,看向她的目光挑衅。
奥萝拉顿住,脑中只剩下对自己玩火自焚的懊恼。
他绝对是在蓄意报复!
少女得出结论,一边走,一边坏脾气地命令起来:“你给我松开!”
达里尔没有理她。
“你再不松手,信不信我用火球烧了你的裤子。”
她是在认真地警告达里尔。
达里尔偏过头,忍着和她肢体接触带来的严重不适,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提醒:“看看前面,你是打算当着陛下的面和我打架吗?你这个没脑子的花瓶。”
奥萝拉抬头,冷不丁看见一众熟悉面庞。
原来在她放言要火烧裤子时,他们便已经走出楼梯,而且还是以如此亲昵的姿态。
这一刻,在场所有宾客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有看热闹的调侃,也有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诧异。
奥萝拉:“……”
她猛地闭上嘴,偷偷掐住身旁少年的臂膀,用力一拧。
达里尔痛得直接倒吸了口冷气。
“你敢现在动手,也休想我会放过你。”他低语着。
大有一副要丢脸便一起丢脸的架势。
就很狗。
奥萝拉无言地盯着他。
片刻,他们眼神达成一致,露出礼貌假笑,互相收起打架的念头。
悠扬婉转的乐曲奏响,两人走进舞池。
奥萝拉将手放在达里尔掌心,压低声音:“要是你手出汗……”
话还没结束,就遭到了不客气打断。
达里尔揽住她的腰肢,否认:“我没有手汗。”
“呵。”
“而且比起你担心手汗,分明是我该可怜自己的脚。”
他说着,视线向下。
奥萝拉咬牙:“多谢提醒。”
华丽裙裾伴着舞步旋转晃动,而底下,两人的脚也在进行着一场激战。
漫长的一曲结束。
达里尔松气,偷偷摸摸地动了下右脚。
他刚刚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奥萝拉踩废。
作为输者,达里尔满眼不甘心,睨过身侧少女那昂首挺胸、得意骄傲的模样,顿时更加气了。
他抿紧唇:“下次再来。”
奥萝拉险先笑出声,不客气地回怼:“谁要跟你约下次。”
达里尔噎住。
而奥萝拉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很久。
下一秒,她听见自己父亲跟道格拉斯公爵的谈话,话题内容是关于她的婚约。他们决定在下周她的十六岁成年礼上,公开宣布她和达里尔订婚。
这件事就像是天降惊雷,精准地劈在并肩走来的两人头上。
奥萝拉和达里尔对视着,没出两秒,纷纷露出嫌恶表情,脑中冒出的念头完全一致。
——这场订婚绝对不能成功。
她才不要和讨人厌的鼻涕虫结婚!
奥萝拉按捺不住脾气,恼怒出声:“父亲,您是又喝醉了吗?我才不要和达里尔这家伙订婚!”
这句话一出,乐队演奏戛然而止,整个宴会大厅就像是被她尖利的声音按下了暂停键。
压抑的安静弥漫在空气里,沉闷的,带着风雨欲来的凝重。
宾客们交换视线。
依偎在皇帝怀中的情妇眯起美眸,夸张惊呼:“哦,老天,萝拉你是怎么跟陛下说话!他可是你的父亲,锡兰最尊贵、最伟大的皇帝!”
嗓音甜腻,宛如掺了十大罐蜜糖,矫揉造作得直让人泛呕。
奥萝拉面无表情:“哦,原来你也知道他是我的父亲。我和我父亲说话,你又有什么资格开口?简·塞西尔。”
少女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什么,不屑地轻笑起来:“不过是一个卑贱、放荡的玩物。”
达里尔不得不承认,奥萝拉那张嘴只要不怼他,其他时候还是挺厉害的,甚至可以说是直戳痛点,他憋住嘴角的笑意,余光不经意捕捉到另一熟悉身影,滞住。
窸窣的轻笑声响起。
简用视线扫过周围,只见那些身穿盛装的贵妇小姐,她们正用羽毛扇半遮着面容,眼中的戏谑鄙夷更是明晃晃地流露着,连装都懒得装。
谁让她是出卖身体的情妇呢。
一下子,这些目光便化为根根尖刺戳进简的心脏。
她的呼吸蓦然加粗,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
而奥萝拉的进攻远远还没有结束。
正好她看简·塞西尔不爽很久了,不如趁着今天,新仇加旧恨一起结算。
心思微动,奥萝拉哪还管自己父亲在场,暴脾气地上前扯出简,抬手就是一巴掌。
“下次再喊我萝拉,我非常乐意让你品尝被火焰烧死的滋味。”
“你……”
简难堪地捂住脸,扭头便朝锡兰皇帝所在的方向嘤嘤啜泣。
“够了!”
海利欧·斯里兰卡这才站出来,沉声打断了闹剧。
奥萝拉耸肩,颇为遗憾地揉了揉右手,早知道刚才再多打几巴掌了呢。
“萝拉,你也是时候该收敛收敛脾气。都快成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海利欧捏起眉心,随后轻佻地拍了下情妇简那白皙丰满的胸乳以示安慰。
奥萝拉只把父亲的训斥当场耳旁风,敷衍似地回了个“哦”。
“下周成年宴会……”
眼见话题又要回到了订婚,她选择搬出自己的靠山:“父亲,关于订婚一事,您还要问过哥哥的意见吧?”
一提及在外的长子,海利欧的神色当场变得复杂起来,像是骄傲,却又隐隐掺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以及忌惮畏惧。
他停顿了很久,垂眸盯着酒杯里的倒影,缓缓开口:“路德他还要多久回国都?”
奥萝拉弯唇:“不到一个月。哥哥写信跟我保证,最迟三周就能回来。”
“那等路德回来再告知他也无妨,下周订婚照旧。”
奥萝拉面上的笑容尽数消失。
海利欧一口饮尽酒液,把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
“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
他将视线转向四周,抬高声音:“一起来忘了方才的闹剧。接下来,我们还有一整夜时光可以享受舞蹈所来到的美妙乐趣。”
“今晚,我允许你们放纵享乐。就算是当众向某位已经成婚的美艳夫人求爱,我,锡兰皇帝,海利欧·斯里兰卡宽恕此事发生!”
“当然,这件事的前提是你已经做好了和她的丈夫决斗的准备。”
海利欧朗声说着,牵起情妇简的手,缓步走入舞池。
奥萝拉则不甘心地咬唇,视线扫向达里尔,她正打算和他好好讨论下之后要如何破坏订婚。
结果,却发现他正纠结地盯着左前方角落。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一名纤瘦女孩,年龄看起来和奥萝拉相似。
她穿着不合身的藏蓝色大摆裙,相貌娇弱,两条细长的眉时不时紧蹙在一起,活像被人欺负了。而就是这幅怯懦的、需要保护的模样,最能激发出男人心底的怜爱。
奥萝拉一眼就认出了她。
哦,杰拉德家的女儿。
名字……忘了。
但奥萝拉还牢牢记得自己十次和达里尔争吵,八次的起因就是她。当即气不过地抬脚,重重踢向达里尔。
“该死的,你这个小疯子!”
达里尔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怒视向奥萝拉。
见她冷哼了一声,像只炸毛的猫,气冲冲地推开宴厅大门。
达里尔一时摸不着头脑,心说:
他又怎么招惹她了?
回到私人地盘,奥萝拉的第一件事不是脱下繁复华丽的长裙,而是踢掉高跟鞋,赤脚踩着柔软长羊毛地毯,匆匆跑进书房。
贴身女仆艾娜消息敏锐地听闻了宴会上发生的事。
她弯腰捡起奥萝拉踢开的鞋,将它交给身后的棕发女仆,小声叮嘱:“先用干净棉布细致地擦拭一遍,记住,不能留有丁点灰尘,擦完后再放回衣帽间。”
“好。”
随后,她捧起提前热好的牛奶,脚步稳稳地走向书房。
刚一踏入,便有携裹着清浅花香的热气迎面扑来。
以魔法晶石为驱动能量的壁炉运作着,将整个房间烘得异常暖和。
奥萝拉端坐在书桌前,低头专注地写着书信。
艾娜走到她的身旁,没有开口,安静得像尊雕像。视线缓缓扫过桌面花瓶,里面正插着束小苍兰,淡黄色的花瓣饱满新鲜,一如清晨刚被园丁摘下时的模样,但艾娜此刻却开始思考起明天要换上什么品种的鲜花。
沾有墨水的羽毛笔在高档羊皮纸上沙沙划过。
奥萝拉写完最后署名,再从头到尾默读检查一遍。见没有问题后,她满意地将这张通篇都是告状的信纸折叠,塞进信封,敲上火漆印。
“命他们用速度最快的猎鹰来寄,我要这封信今晚就到哥哥手中。”
艾娜这时才将手中的牛奶放下。
“放心吧,公主。”她轻声说,圆润脸庞上挂着讨喜笑容,“路德维希殿下一看到您的信,肯定会提前回程。”
只要有路德维希殿下在,谁也不能折辱她们的公主。
毕竟他才是从小把公主照顾到大的人。
若是哪天,公主心血来潮想要用人鱼泪珠凝结的珍珠来做项链,哪怕人鱼族距今已有千年没有现世,路德维希殿下也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满足她的愿望。
艾娜默默想着。
“那是当然,哥哥最宠我了。”少女骄纵地抬起下巴。
喝完添了花蜜的牛奶,接着是长达一个小时的洗漱。
身为锡兰帝国唯一的公主,奥萝拉每次沐浴完,女仆们要在她的发丝到脚趾都抹上昂贵的魔法脂膏,配上精巧的按摩手法,让脂膏彻底揉进肌肤纹理,使其发挥出全部养护功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能养出这一身足以令所有贵族小姐艳羡的肌肤。
被女仆们服侍着穿上乳白色软缎睡袍,奥萝拉昏昏欲睡地躺进鹅绒被。
闭上眼,陡然陷入一个古怪梦境。
奥萝拉盘坐在空荡寂静的纯白空间,膝上是一本装订精致的书册。
这是她刚睁开眼在地上捡到的,封面朴素到可以用简陋两字来形容。其上只有一行整齐字体,甚至不是优雅的花体字!
——《霸道公爵请温柔》
奥萝拉很是嫌弃地蹙眉。
若非实在太无聊,且空间内除了它就再无其他物品,奥萝拉表示自己是绝对不会翻开这本低俗小说。
她一边吐槽,一边低下头。
书在开头短短介绍了主角,是个名叫黛莉的十六岁少女。
她在十岁时,生父意外去世,母亲带着她改嫁给一位男爵,从此冠上杰拉德的姓氏。同年,母亲为男爵生下继承人,顺利稳固地位。
奥萝拉顿住目光。
杰拉德?
这不就是达里尔喜欢的小娇花姓氏么?
奥萝拉自觉晦气,撇了下嘴,继续往下看。可还没翻页,她就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达里尔·道格拉斯。
灰蓝色的瞳孔骤然缩起,奥萝拉用力地捏起书页。
这时,她才察觉到一丝异样。
不对。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能一连撞两个名字,而且他们所处的国家也叫锡兰。
难道说……
奥萝拉眨眼,满脸不敢置信。
它是一本预言之书???
为了查证猜测,奥萝拉决定从书中寻找自己。
如果……它是真的,她堂堂一名公主,肯定会在里面占据大量篇幅。
奥萝拉自信地想着。
她耐下心,开始认真地翻阅起它。
[黛莉和达里尔的相识是一场浪漫的英雄救美。
年少的公爵之子将黛莉从刁蛮公主的欺负下救出,主动挡在她的身前,用言语赶跑了公主和她的跟班。
黛莉怯怯地抬眸,盯着少年那漂亮的红发,心跳随之不断加快。
从此,她便暗暗钦慕上了达里尔。
然而,就是这次受挫,让从小顺风顺水的帝国公主记恨起黛莉。
她开始百般针对、折辱黛莉。
幸好,每次都有达里尔挺身而出,替黛莉出头。
很快,爱情的种子在隐秘角落悄然发芽。]
看到这儿,奥萝拉整张脸都麻木了。
哦,原来她是这本书里的恶毒女配。
心中瞬间生出了想要派人去把这对狗男女套头毒打的冲动。
奥萝拉深呼吸着,攥紧拳头,气不过地冲空气打了好一会拳。
等到怒气消耗得差不多,她再次移回视线。
翻过两页,剧情终于发展到了今晚舞会。
奥萝拉看见舞会结束后达里尔在书房和道格拉斯公爵产生冲突。他主动表明心中已有喜欢之人,更甚至,还向光明神起誓说绝对不会娶她,然后被盛怒的公爵打断腿,囚禁于地下室,不得外出。
与达里尔断了联系,女主黛莉白日要受继姐们的欺负驱使,夜晚则坐在窗前惴惴不安,以泪洗面。
这些文字成功抚平了奥萝拉心中的愤懑。
她勾起唇,笑容恶毒地吐出一句:
“呵,活该。”
两名主角的低谷刚展开,紧随而来的便是她的结局。
奥萝拉脸颊血色褪去,颤抖的指尖将薄薄书页捏皱。
作为反派公主,她的下场当然是极其凄惨。
就在她的成年礼上,染着血色的猎鹰带来了哥哥的死讯。百年难得一遇的魔兽群潮夺去了锡兰的王储,整个帝都皆陷入哀痛。
同年三月,她因下毒谋害皇帝即自己的父亲未遂,引发众怒。最终,由光明神殿的教皇亲自公开审判。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被叛夺去高贵的公主身份,即刻逐出帝都。
当晚,被饥饿的魔兽啃噬而死。
亲眼看完自己的悲惨结局,奥萝拉气得直接骂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
去他妈的命运!
而到这儿,书的进度才过去了不到五分之一。
奥萝拉红着眼睛往后翻。
没了她,两名主角私下再次纠缠到了一起。比起他们俩的感情发展,还有另一件事更让奥萝拉愤怒。情妇简因生出继承人,竟成为了锡兰历史上第一位从情妇上位成皇后的存在。
她不相信,也拒绝相信上面写的就是未来!
奥萝拉黑下脸,双手攥住书的两侧,猛地用力。
然而,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竟无法对书造成一分一毫的伤害。
撕毁无果,奥萝拉随即无能狂怒地将书扔在地上,用力踩上两脚,恨恨地盯着它。独自生了半晌闷气,她慢慢恢复冷静,捡回书干脆翻到最后一页。
她倒是要看看这群人的结局。
奥萝拉嘲讽地想。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国家被灭、国、了??!
[神罚还是降临在了腐朽帝国。
黛莉被达里尔拉扯着向外跑,她忍不住回头,冲天火光中,她看见黑衣男子折断最后一名贵族的脖颈,随意扔下。
此时,辉煌大厅里已躺满了一地的尸体。
红光跳跃在如墨的发丝上,男子抬起头,静静注视着自己和达里尔逃跑的方向,漆黑眼眸里是冰冷的死寂。
原来是他!
黛莉仓惶地收回目光,轻声对达里尔说:“他不会放过我们。”]
整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
因为中间跳了半本书,奥萝拉甚至不知道最后出现的黑衣男子是谁。她茫然地往回翻,而就在这时,原本坚不可摧的书在她的翻动中瞬间化为荧光,四散而去。
纯白空间开始破碎。
奥萝拉一脚踏空,无法忽视的强烈失重感将她卷席。
“公主……”贴身女仆艾娜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她慌张地呼唤着:“公主。”
奥萝拉懵怔地睁开眼,随之对上艾娜关切的棕眸。
“公主,您流了好多汗,是做噩梦了么?”
冬日阳光透过蕾丝窗纱洒落床幔,奥萝拉猛地坐起身,思绪收拢,她意识到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确定一件事。
——达里尔那家伙究竟有没有被打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