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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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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越来越平静,无风无浪的,可姜池总感觉这是风雨欲来的先兆。

    朝堂之上也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大事,那些文官每日争的死去活来的都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

    天气一一天比一天冷,能见太阳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为了迎接将近的新年,宫墙又一次刷了红漆。

    季野确实没糊弄姜池。

    那日姜池闲的跑去东厂找季野,恰好碰上了秋子真在与工匠准备刷墙的红漆,一桶鲜血一桶红漆的往大缸里倒着,当时还给姜池看的一阵反胃。

    而季野听了这个事后,讥讽的笑着姜池胆小。

    天气变冷了,姜池的日子愈发舒坦,像是棕熊入了冬眠了一样,不想起身,不想练剑,甚至吃饭都懒得吃,唯有找季野的时候能积极一点。

    对此谢九评价姜池:懒得。

    街上的孩童都穿上了母亲做的棉衣,家里有钱些的小孩,甚至戴上了裘帽,走在街上总是引得别家孩子羡慕。

    姜池是个不怕冷的,到现在都舍不得脱她那几件无棉披风,因为这事,没少挨谢九与阿潭教训,但就算这样的男女夹击,也没撼动姜池那颗不愿换衣服的心。

    后来,姜池自己莫名的多了一件与她身材极其不符的黑色蛇纹棉袍,那件棉袍看起来甚至谢九穿着都能合身。

    那件棉袍被姜池挂在了书房,在她桌案的正前方,一抬头就能看到,谢九每次来都要奇怪的盯着许久,他怎么问姜池,姜池也不说这件衣服的来历。

    但谢九,似乎懂了。

    不光姜池的日子舒坦,季野的日子也舒坦极了,没那些老木头腻歪在他耳边,也没有什么需要抓需要审的犯人,一个词形容就是:消停。

    季野他可是比谁都知道天冷加衣这件事的,一见天凉,秋子真便去京城各大布商那定制布料,又带人去郊外打猎,打回来的猎物都经季野亲自挑选,然后秋子真再给猎物剥了皮毛,用来制衣。

    季野每个季节都会置办新的衣物,一件衣服甚至不会穿到第二年,每到了季野更换衣物的时候,东厂都会扔出来一大批衣服,就连季野那件最常穿的黑金蟒袍,其实都是定制了十来件一样的,穿过几次后,下人便会用刀将蟒纹刺绣割下来,再将衣服划碎,像垃圾一样扔到城北的乱葬岗。

    而那些季野不要的衣物,几乎全被乱葬岗旁边平民窟的穷人捡了回去,有的制成了被子,有的改一改补一补就变成了那些穷人家孩子的新衣服。

    这样好的布料,可是他们赚几辈子都买不来的稀罕东西。

    而姜池书房那件蛇纹棉袍,就是从东厂扔衣服的小推车里捡来的。

    好巧不巧,谁让那日负责扔衣服的小太监被姜池在城北郊外碰了个正着。

    她苦苦的缠磨了那小太监半个时辰,才抢来这一件。

    也不知道被没被季野发现。

    这事到底没瞒住谢九,他知道后指着姜池的鼻子给她臭骂了一顿。

    对此,姜池的回答是:“看着大人的衣服,有动力读书。”

    谢九格外看不起姜池,冷冷嘲讽:“你但凡捡个别的东西回来,我都不会多说你一句。”

    天气冷了,姜池与季野的来往越来越频繁,她怕季野身子受不住,总是做一些补身体的药汤和膏药送过去,季野也不是那傻子,见姜池做的东西在他的身体上确实有见效,也就欣然收着。

    起初,姜池送完东西就走,后来便开始要和季野一起吃午饭,美名其曰:要给大人做药膳。可姜池是个富贵姑娘,从小到大别说做饭了,厨房门她甚至都没进过几回,也就是为了季野,能舍下身子在厨房给他熬熬药汤。

    可姜池不会做饭,把食谱给了东厂厨房的厨子,那厨子却是个不太识字的,好几次看错药材名,做出的东西更是苦的难以下咽,姜池只好放下了做药膳的这个理由。

    但是,东厂的饭还是要吃的。

    更何况,季野也没赶她。

    短短一个月,姜池像是季野身后的尾巴一样,彻底黏上了他。

    季野吃饭,她要在一旁跟着,季野喝药,她也在一旁看着,季野批阅姜帝都懒得看的奏折时,姜池也要搬个小板凳等在他书房外。

    季野无奈,出入慎刑司的次数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为的就是吓跑这个跟屁虫。

    姜池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不觉得恶心害怕了,反而纠缠着季野问他手里那些折磨人的法子是哪学来的。

    季野也是没办法了,这个跟屁虫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也就随姜池去了。

    不过季野倒是没闲多久,新年将至,他要管的事情越发的多。

    要筹备年前的祭天大典,要筹备年后的百官宴,还要筹备湖广赈灾的大小事务,要与户部打口舌战,拉锯有关赈灾款的数目。

    总而言之,很忙。

    姜池已经许久没上朝了,多是些什么孤身文官舌战武官群雄的戏码,全是没有营养的信息,这种事儿由洛清淮讲给她便好,她何必起大早的听那些老爷子絮叨。

    洛清淮也是不辱使命,每天下了朝之后便跑去各大酒楼花天酒地,四处结识京城公子,更是听了姜池的话,拼了命的与杨危启身边的人结仇,现如今二人正打的火热,分不出来胜负。

    杨危启是个肚子里没墨水的,但偏偏喜欢装能耐,每三个月就会办一次诗会,邀请各家的贵女公子来他府上比试才艺。

    凭着他爹,每次诗会都没人敢赢他。

    而他上一次诗会,就恰巧在姜池归京那几天。

    姜池在赌,她在堵杨危启的傲气,洛清淮是文官,若是杨危启有气性,定会趁着下一次诗会的机会来折煞洛清淮。

    而那时,就是她见闻人悠的机会。

    姜池了解到,闻人悠被杨危启看的极严,片刻都不许离开他身边。

    那日二皇子府相见,姜池就发现了闻人悠的不对劲。

    她喉咙两侧发着黑紫,喉咙中间有着一个红色印记。如此模样,只有一个可能,闻人悠被下了哑针。

    哑针本为唐门暗器,后来被世人改成了一种江湖秘技,哑针分为两段,一段为阴公,一段为母。

    镶入人体的为母针,母针入了喉咙后,会使中针者发不出声音,若想取出,需以公针为引,若没有公针强行取出,中针者会直接命丧当场。

    这杨危启倒是个歹毒的。

    不过洛清淮可真是个当花花公子的好料,姜池有一日抽空探他班,想看看洛清淮装的怎么样。

    不得不说,咱们洛大人左拥右抱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味道。

    确实不出姜池所料,杨危启面对洛清淮的挑衅,心中积怨已久,马上冬诗会,他没憋住气,给洛清淮下了帖子。

    洛清淮收到帖子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姜池这。

    只不过,今日的洛清淮似有不同,他浑身都洋溢着冰冷的气息。

    “不出殿下所料,杨危启给我下了帖子。”洛清淮一袭黑衫,面容冷淡的道。

    姜池审视着洛清淮,今日的洛清淮极其冒犯,与姜池言语时丝毫没有臣子的谦卑,也见不到他身上常有的少年气,今日的洛清淮满是老成干练。

    不对劲。

    如果不是这张一模一的脸,面前的人都不可能和“洛清淮”这个名字沾边。

    姜池眯着眼睛轻笑,“洛大人今日好生威风,是觉得本宫这个三殿下要当不下去了,准备投靠杨家?”

    洛清淮皱眉,“你我本就是平等的利益关系,我需要为李兄报仇,你需要我刑部的势力。”

    少女脸上的笑容略微破碎,顺着洛清淮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洛大人倒是精明。”

    “我可不像他那么蠢。”

    姜池微愣,不理解洛清淮嘴里说的“他”是谁。

    “他是谁?”

    “一个蠢货罢了。”洛清淮板着一张清秀的脸,可眼中满是不屑与狂傲。

    好强的违和感。

    姜池默不作声的舔了舔牙齿,“什么时候冬诗会?”

    “这月初七,南湖。”

    “南湖?杨危启怎么这次怎么没在自己府上办?”

    南湖在城南郊边。

    洛清淮也跟着蹙眉,“我不知,但我知道他给殿下也下了请帖。”

    “本宫?”姜池并未收到请帖。

    洛清淮答:“许是还未送来。”

    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尖锐难挡的暗光。

    以姜池对洛清淮的了解,这种眼神是从不会出现在他那双水润清透的杏眼中的,就是叫洛清淮装,他也不可能装出来。

    姜池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有节奏的轻敲在桌案上,斟酌片刻,不急不慢的问出一句一个问题:

    “本宫近日得了一匹烈马,不知如何驯服,想请教一下洛大人。”

    洛清淮沉默的回视着姜池,似乎思考了一下,冷声道:

    “然需三物,一是铁鞭,二是铁檛,三是匕首。先用铁鞭抽它,如若不服,再用铁檛击它的头。”

    “再不服,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

    随着洛清淮的话落下,姜池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如果我没这匹烈马厉害呢?”

    “想要做成的事情,是没有如果的。”

    姜池起身,眼中已了自己的答案。:“大人上次可不是这么回答的。”

    洛清淮退后一小步,“是吗,可能我忘了。”

    姜池淡笑,“你比他果断,更适合这刑部尚书一职。”

    “我与他本就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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