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清醒
三天后，池鱼拿到了那个辅助发声的装置。
那是一个黑色的薄片，很小，池鱼把它贴在了手腕上。当她想要说话的时候，脉搏会有一定波段的跳动，这个黑色片状物则会根据这种跳动而发声。
很神奇，目前联盟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因为波段的跳动是很微小的，而且种类多样，光是从里面判断出声带震动的波段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还要把波段传递的信息用人类语言翻译出来。
只是不知道能维持多长时间？这个一般来说要看材料的稳固性，田南星对这也没有保证，他向来不管售出商品的售后。
不过目前联盟除了他以外，还没有发现其他人能做出这种东西，不然之前霍老先生早就给池鱼找来了。不得不说二军虽然每年招生不多，但确实个个都有自己特殊的能力。
池鱼刚拿到辅助发声装置，秦九就坐在她房间不走，待在一旁看她实验。
机械化的女声从池鱼手腕上发出，虽然声音不同，但确实是池鱼自己想要说的话。
“你找我……想问什么？”
机械化的女音慢吞吞地说着，池鱼坐在床上抬头看凳子上端正坐着的秦九。她的眼神晃过一丝清明，又恢复朦胧，但仔细看蒙在眼球上的模糊感已消散不少。
秦九无缘无故搬到东四楼，又那么热心帮她找发声装置，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她也不像这么热情的人。
虽然大脑仍旧思考处理不了太多繁杂的信息，但内心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秦九惊讶于眼前少女的敏锐，在精神海受损的情况下感知仍然如此准确。
于是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开门见山:“你还记得……迷密云行动吗？”
这个词仿佛触动少女的神经，池鱼眼睫颤动，一些隐约的片段从脑中忽闪而过。
“我想知道，我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只有你能解答。”
秦九说完便紧紧盯住池鱼的一举一动，许久之后，她才得到眼前清瘦少女的回答。
她说:“不知道。”
黑色薄片发出的机械化女声没有丝毫感情，声音和内容一样冷冰冰的。
但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秦九冷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裂痕，不过她本身是个很能克制的人，这种不受控很快被她遮掩过去，只有略微焦急的声音还残留一丝刚才的情绪:“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呼出两口气，尽量让自己快速平复下来，看似平静的语气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激动情绪。
“不可能，你身上有他的精神力。”
池鱼愣住，迟钝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精神力？什么精神力？
“每个人遭受重大创击后残存的精神力，其他人的我不知道，但我哥最后的精神力，在你身上。”秦九无比肯定，她眼底闪过一丝期待，希望池鱼能想起些什么。
池鱼确实想不起来，而且，就算想得起来，她也不知道。因为秦九是第一个进入镜子的人，他们在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最后出了什么事情，这些她并不了解。
而且，精神力？这并不可能，难道是因为她接触过那些精神力吗？但从没听说过只要接触就能拥有对方最后的精神力，如果是这样，联盟早乱成一锅粥了。
池鱼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混乱的风暴中心，所有的信息交杂缠绕。
秦九直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也知道池鱼现在只能算得上一个病人，还是并没有完全恢复的病人，不好逼迫式地强求，只能等她一点一滴想起一切，然后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秦九走后，池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些事情，又好像没忘。
只不过那些记忆像竖起一道高墙屏障，偶尔清晰，经常模糊，触碰不到实感。她依稀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在心里也没有留下很真实的印记。
月至中天，不太明亮的光朝大地挥洒，映出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影子。
夜色逐渐变深，东四楼陷入一片静谧，连窗外的昆虫叫声都逐渐停息。
池鱼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今天很晚才睡，好不容易快要睡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同频震动。
她眉头一皱，翻了个身。本想不予理会，但那声音持续不断，隔个几秒又响起来，有时长些，有时短些。
像蜜蜂扇动翅膀时的嗡嗡振动，刺激得脆弱的神经一突一突。
池鱼不堪其扰，从床上坐起，顺着声源找去。
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轻微的脚步声，迟钝的大脑并没有发现此时的异常，整栋楼里好像只有她受到振动的吵扰，其他没有一个人听到。
她随着声音去到六楼，停在了606的房门口。
里面有两个人小声说话的声音隐隐传出来。
声音模糊地听不清，她凑近房门，正想敲门提醒他们小声些，突然手顿在了半空。
房间内的一个声音有些气急败坏，语调猛地提高，声音穿透房门。
“迷密云行动你看不明白吗？到现在你还对联盟抱有幻想，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
田南星的声音很平和，说话一如既往的简短:“我有自己的事。”
对面的声音更生气了，他完全理解不了田南星:“联盟以前能背叛诸天城，过了这么多年，丝毫没变。为了拿到钥匙，他们让那些学生参加迷密云行动，一开始不就抛弃了他们吗？”
“你清醒一点，这里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跟我回去。要是被他们发现你是诸天城的人……”
池鱼已经听不清接下来的话，背叛、抛弃这样的字眼像惊雷乍起，在她的脑海中轰轰作响。
脑中打破所有壁垒，周围气息涌动，精神海里干涸的位置瞬间被充满，受损区域得到修复，一股气流温和地在身体的四肢百骸流窜。身体和精神被同步修复，但本该暖洋洋的身体却充满森森寒意。
“谁？”和田南星说话的声音似乎感知到什么，陡然充满警惕。
里面两个人急剧噤声，紧接着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朝房门走来。
田南星猛地开门。
池鱼正陷在巨大的冲击中，身子僵直，在开门的瞬间视线不由自主地往门内扫了扫。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屋内空空荡荡，空无一人。在无人注意的窗台上，停靠着一只蝴蝶。
田南星的视线没有停留地扫过池鱼，像是没有看到屋外站在一个人，他神情没有任何波动，阴郁的眼镜依旧架在鼻梁上。
转身关上门，声音随着夜里突然起的凉风传出来。
“没人，可能是风声，你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