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无处发泄的怒火

    池鱼走进了最后十米的石子路，刚一踏入，路两侧树木旁的云雾便散了过来，源源不断，将整个石子路死死蒙住。

    眼前一片白茫茫，近至眼前的云雾使劲压过来，与池鱼穿着的防护服紧紧相贴。

    她跨开双脚大步向前走。

    随着走动，一些滋滋啦啦的声音清晰可闻，是这些诡异的云雾在慢慢腐蚀防护服，防护服上渐渐出现一些小洞，破洞越来越大，不过瞬间，身上的防护服已经变成了一些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的破烂布条。

    云雾钻过那些破烂的洞口，一丝接一丝涌进衣服内，直触皮肤的瞬间池鱼直接泛起激灵，脚步顿了一瞬，硬生生打了个抖。

    她无声地发出一声痛哼，眉毛紧紧揪住，大颗大颗豆大的冷汗滴落，落在只幸存下来的防护面罩里，瞬间变成湿润的雾气。

    手腕上的明月剑感受到危险气息，焦急地颤动起来，但好像受到什么限制，不仅行动受限，断开了与池鱼之间的感应，而且长剑的威慑也弱掉三分，只能缠在手腕上只能干着急。

    池鱼每走一步便在心里估算步数，已经走了五米的距离，还有最后五米。

    痛，太痛了，痛的说不出话，喘不过气。她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前十六年受到的心脏疼痛根本不及这千分之一。

    之前她说被云雾碰到会想针扎一样疼，王新月他们还不相信。说飞船上昏迷的学生只是因为阴山沉云的精神攻击才会无意识陷入沉睡，之前也并没有任何不适反应。还说可能是因为她身体太弱，才会感到这种类似幻觉的疼痛，回去要好好给她补补。

    她信了，可是现在这种幻觉，带来的疼痛太真实，真实到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痛死在这，恍惚间好像已经把这一生的疼痛都感受完了。

    每一步像走在钢钉上，被扎个对穿。遮挡在眼前的云雾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可池鱼却觉得云雾中有无数人抓住她的身体，他们恶意满满，犹如地狱中满身煞气的恶鬼，一口一口仿佛要活生生在她身上扯下一块块肉来。

    同时，云雾还在不停地对她发动精神攻击，恶鬼撕咬得无所顾忌，要一点一点从精神海中咬下精神力，直至精神海枯竭。

    池鱼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只是机械化地在记步数，数自己离核心中枢的距离。

    拿到核心中枢，这个念头仿佛成了执念，扎在了她的脑海深处，就算什么都不记得，这句话也会深深刻到灵魂上。

    最后穿过这十米距离时，她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眼神有些涣散，聚不起焦，眼前一切都成了重重叠叠的虚影，脚步虚浮，好像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

    身上血迹斑斑，衣服俨然成了一件血衣，血顺着袖口滴落，像刚从险境恶沼中逃出生天的人。

    但她还站着，站在这条登天路的尽头，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地上堆积的石子被人踩动时发出一阵哗啦声，这种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内，更像是人间的声音，活着的声音。

    她踮起脚尖，身体因为不稳晃动不停。池鱼将眼睛眯起，努力分辨前方事物，随后凭借印象向前扑去，一边拽下包裹在层层云雾中钥匙状的核心中枢。

    不知什么材质的钥匙被池鱼抓在手里，冰凉坚硬地更像金属的质感。她手指合拢，将其紧紧握住。

    钥匙碰到手掌上的伤口，染上血迹，池鱼像感受不到疼痛，将它死死攥住，任它压进伤口的深处。

    钥匙被扯下来的刹那，身后环绕的十米云雾像失去支撑，不再异动，软趴趴地向两侧散开，露出十米石子路原本的模样。

    可钥匙本来在的云雾区域，仿佛还有些力量的残留。雾气快速翻动，带动同一片区域的气流发了狂。

    周围开始形成一个一个小漩涡，漩涡飞速转动，逐渐向核心中枢之前的位置聚集融合，顷刻间，一个宛如圆盘大的黑色漩涡出现在池鱼眼前。

    这个漩涡是逸散的云雾做的最后的挣扎，它不停地把其他地方的云雾吸进去，随着吸入的量越来越大，它的颜色也更深了些。不到一会，镜后世界的云雾已经大半进了漩涡。

    漩涡猛地升到空中，登高使它视线更加开阔，它无目的扫视一周，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吸收的云雾，肉眼可见的焦急。

    没有力量的吸收，它转动的速度会逐渐减慢，直至完全消散。

    它似乎看到什么，整个漩涡激动地抖动，转动的速度猛然加快，高度旋转到从肉眼看去几乎以为它已经静止。

    无数的光点从四面而来，快速没入黑色漩涡中，再也看不到身影。

    这些失去主心骨濒临崩溃的云雾，为了保持自己的攻击性，实行的手段就是攻击吸收那些联盟众人唯一留在这个世界的、仅存的、即将溃散的精神力，它们连最后的精神力都不放过。

    池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光点，感觉自己血液仿佛凝固住，胸腔内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

    身上口袋破烂不堪，她只能把钥匙握在手里，一刻不敢放松。此时她把钥匙从右手换到左手，用血色的手掌碰上左手手腕。

    明月剑嗡嗡作响，这时似乎才有了感应，池鱼愤怒的心情传到剑上。

    生平第一次，她主动拿起了明月剑。

    明月剑在被池鱼握住的瞬间，脱离了被束缚限制，爆发出强烈的气势。它升至半空，迅速伸长舒展，遮了半边天空。

    银色剑身寒光凌冽，像一把蛰伏而出的银色巨龙，它呼啸而过，缩放到合适的长度立在池鱼身前。

    她抓住剑柄位置，目光如炬，朝空中的黑色漩涡挥出力能劈山的一剑。

    谁让你们……攻击它们的？

    剑光结成的白色虚影像天边闪着火花的电光，击中漩涡，即刻打断它对光点的吸取。

    从山脚向上无数被集中过来的光点失去吸力，散在一角，发出柔和的濯濯亮光，映亮这灰暗的天色。

    手上的伤口因为压迫再次绽开，鲜血无声无息地流出来，顺着长剑滑动。

    漩涡被激怒，发出呼号的风声，大风呼啸，像从洞穴里发出的阵阵空旷回声。

    无数看不见的力从漩涡中涌出，直直朝池鱼压来。

    她受不住这足以把人压碎的万钧之势，跪倒在地，遽然猛烈地吐出几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