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孤独的路
他一步踏出，身形闪烁，又怕吓到小孩子，生生停在云渺的山峰之上，他搓了搓衣服，吞了吞口水，堂堂的太清剑帝，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目光落在霓裳公主身上，她亦如当初，仙姿佚貌，美貌非凡，神兽本就寿命悠长，何况是霓裳公主的本体还是鹓鶵，百年的岁月对她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林玉站在原地，目光不停地在林妍情和霓裳公主身上来回游离，最终挠了挠头，道：“帘……帘儿，我回来了。”
霓裳公主眼眶通红，这一声“帘儿”简直叫到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微微颤抖，她白了他一眼，道：“还好意思回来啊。”口中责骂，嘴角带着笑容。
林玉咧嘴露出开心的笑容，闪身到二人身边，望着林妍情，道：“这……这……这是你生的吗？”
霓裳公主一怔，又好气又好笑，林玉那么精明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呆傻的时候，黎彩倪哭笑不得地道：“林玉啊林玉，你这话问的，不是她生的，还能是谁生的？”
林玉有些不知所措，向着小丫头伸出手，愣愣地道：“我……我是你爹。”
“噗！”林妍情嘻嘻一笑，转过身，搂住林玉的脖子，林玉轻轻将她抱起，这一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从未有过的温暖。
“爹。”林妍情甜甜地道。
这一瞬，林玉感觉自己好像自己置身在一片云海当中，柔软舒适，幸福地如同做梦。
“叫什么名字呀？”林玉柔声道。
林妍情看着他，甜甜地道：“林妍情。”
“林妍情……林炎情……火焰……”林玉的目光落在霓裳公主身上，霓裳公主俏脸微红，低声骂道：“这时候又聪明了。”
林妍情惊叹道：“爹，你……你好聪明啊。”
林玉伸手点了点，林妍情的鼻子，林妍情忽然嘟着嘴巴道：“爹，你走了好久啊，那么久都不来看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林玉叹息摇头，苦笑道：“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你是我和帘儿的结晶啊，是我们的未来和希望，是我的心头肉。”
“爹，那你怎么不去找念筝哥哥。”
林玉面色骤变，霓裳公主，黎彩倪同样面色一变，他忽然想起，他打到现在，林家还未曾有人出现，周紫玉也没有见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紫……紫玉呢？”
霓裳公主抱过林妍情，将林家的覆灭，一一告知。
……
许久之后，林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镇北，他的父亲，死了；二叔林镇南、三叔林雄、四叔林术，全都已经……周紫玉在产子当天和孩子林念筝神秘失踪，算算已经，百余年了。
一百多年，足足一百多年。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儿子，一个家族中的人，他……合格吗？
林玉坐在地上，脑海中满是那无比凄惨的画面，林镇北含恨而终，那一句，“幸亏玉儿不在这里啊”刺的林玉的心无比疼痛。
他到最后记挂的，还是他的孩子。
可他，在北国一无所知。
大哥的那一句，“不报此仇，我林豪，此生无家”充满了他无法想象的仇恨。
他以为，东洲事定，一切都会很美好，家族蒸蒸日上，亲人幸福，不曾想，竟然遭受这样的苦难。
林妍情挣脱霓裳公主的手，轻轻抱着林玉的脑袋，道：“爹爹不哭。”
林玉轻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
“林玉，你……你没事吧。”黎彩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玉，但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重感情的人，这样的噩耗，他竟然这么快就接受，实在不合常理。
霓裳公主咬着下唇，低头道：“对不起，是我太无能了，救不了爹和几位叔叔。但……但你要振作啊，夫君，你……”她探出胳膊，抱着林玉。
林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没事。”
他转过身，缓缓在走了几步，背影萧条而孤独，仿佛在之一瞬，老了千百岁。
他偏头道：“我不能就这样倒下，我还要寻找紫玉和念筝，还要帮助小师妹重铸剑心，还要去西漠，找回柔儿……我不能倒下，也不会倒下，我可是林玉啊。”
他一步踏出，站在云端，身影缥缈而孤单。
这最后一句，听得黎彩倪和霓裳公主泪如雨下，小林妍情抓着霓裳公主的衣服道：“娘，爹，好难过啊……”她扁着小嘴，泪如雨下。
林玉站在天空之上，青龙、白虎、朱雀、麒麟都不知该说什么，林玉的心很痛，但他已经不再像原来那般颓废，原来那般无法接受。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重要的人，这种悲伤，无法击败他。
无论是何种悲伤，他都会扛下来，无论前路多么困难，他要的前进，
他是太清，他是……林玉。
林玉张开双臂，聆听万物之音。
没有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周紫玉和林念筝到底如何消失，但世间万物知道，风知道，树知道，大地知道……到达剑皇，聆听万物之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林玉轻声道：“万物生灵，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间传来声音。传来光芒，林玉的脑海中出现了当初的影像。
从西漠和尚出现的，到周紫玉和林念筝消失，到林家众人战死，到父亲林镇北，含恨而终。
他的心如同刀割，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玄武山上，抬手划出辉环，闪身一跃，落入山中。
……
空旷的石室中，林玉看到了周紫玉。
她站在不远处，衣衫破碎，气息强大，看到林玉，身躯微微颤抖，眼里满是激动。她正拿着一块破布，轻轻擦拭身后雪白的岩石，岩石中有一个婴儿。
看到林玉，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她的眼中涌出热泪，她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甚至因此，呼吸不畅，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林玉一步踏出，紧紧将他抱住，“对不起，紫玉，对不起……”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放开我。”
她的声音无比冰冷，如同来自万古寒冰，让他浑身僵硬，他退后一步。
周紫玉指着身后的玄武封圣石，道：“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只要你能救他，我就原谅你，如果你救不了他，我……我……我这一辈子，都并不会再见你！”
她的声音无比冰寒，话一说完，眼泪便夺眶而出。
林玉无法想象，她的心到底有多痛，这一百多年的岁月里，她呆在暗无天日的山中，看着石头中封印的骨肉，就这样盼着，盼着他回来。一天天，一日日，每一分都是无尽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