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客栈房间里,邵衡现在十分头疼,他身旁的小朱正坐在桌边抹眼泪。一个人无声地抽泣着,小模样看起来委委屈屈,让人看着就心疼。
邵衡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对方?左思右想之后,邵衡缓缓握住了应朱放在桌上的手,他轻声道:“你别哭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小王爷抬眼看向邵衡,随即眼角滑落一颗清泪。就听他哽咽着开口道:“荀双死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要看那把剑,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呜呜呜………”
邵衡急忙道:“没有死,死不了!有储哲在,不会让他死的,你放心。”
应朱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道:“可是,他们都跳崖了啊,那么高的悬崖怎么会没事?如果没事……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邵衡一时语塞,他无可奈何地解释道:“总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再从崖底下爬上来呀!你说是不是?”
应朱红着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吭哧吭哧道:“荀双是神鹰卫副使、我皇兄十分器重之人……他却将他派来保护我。我却让他去跳崖,我简直是太差劲了!”
应朱说着说着又垂下两滴眼泪,邵衡走到对方身后,将小朱揽进自己怀里。他边一下下摸着对方的头,边不停地温声安慰着……
“宝贝儿,你别再自责了。看你这样,我也难过……你放心,他们一会儿肯定就回来了!要不然,咱们让人去接应他们,你说好不好?”
应朱带着重重的鼻音,点头“嗯”了一声。邵衡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门外守着的两个人都给派了出去。
他心里却不由在想“神鹰卫副使”?原来那家伙不是“太监”啊!储哲呀储哲,咱们可误会大发了……
两个时辰后的大街上,一名神鹰卫寻到了荀双和储哲。二人回来复命,应朱一看到荀双就起身扑了过去。他抓着对方的手臂,欣喜道:“荀双!太好了,你还活着!”
邵衡趁机小声对储哲道:“师弟,这家伙不是太监……叫什么‘神鹰卫副使’?”
储哲脸色微青,他低声道:“我已经知道了……还差一点就被他给阉了。他功夫很好,约莫不在我之下。”
这边荀双双手将“如峰剑”奉上,应朱一脸复杂地看着这把剑。差点儿害得荀双丢了性命,他对这把“如峰剑”的好感已然跌倒了谷底。
并且,他觉得这把剑看起来很平常,连个装饰的宝石和图腾都没有,根本就配不上邵衡这位武林盟主!
储哲将两人今晚的见闻报告给邵衡,由于他细节部分叙述得比较含蓄。应朱听得云里雾里,邵衡倒是一点就全都通透了。
他拿过那把“如峰剑”,稍稍用内力一震,就将剑柄和剑刃震得分了家。邵衡执起那个粗剑柄朝下一倒,掉出一片绢帛来。
邵衡将那白色绢帛拿在手里,思索片刻后又送近鼻端闻了闻。随即,他对储哲道:“去拿盆水来。”
储哲端来一盆清水,邵衡将绢帛扔了进去。稍顷,就看见那白色绢帛上慢慢浮现出字迹,是四个篆体字“无字天书”。
“………”四个人不禁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储哲先开口道:“是用遇水显形的药水所写。”
———可为什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写下这四个大字?
荀双冷笑道:“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
邵衡则扶额道:“但是,换了苍一龙还真有可能上当。如果是那家伙没准儿还会用火去烤绢帛反面,看看会不会显出功法口诀之类的。”
应朱的关注重点却不在这里,他思考了一阵后,对荀双吩咐道:“荀双,你明天去查查,那名张姓书生是否为可塑之才?眼下朝廷急需人才,要是大器就不能令其在此处埋没。”
荀双应下,他心里却在想……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男人能有多大出息!?
储哲也问邵衡,道:“少当家,绯霞派和追风堂的事,我们要如何处理?”
邵衡看了一眼水盆里的“无字天书”,他想了想后,道:“我记得盖云堡堡主黎清,多年来一直爱慕仲婉乔。碍于绯霞派的门规,他没有付诸行动去表白……”
荀双不解道:“既然人家是暗恋,邵盟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邵衡勾了勾唇角,笑道:“武林大会上,他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那个女人。我好歹也是已婚的过来人了,事到如今还能看不懂他那眼神的含义吗?”
荀双沉默了,应朱好奇地望着自家夫君,他不知道对方打算如何处理这场“江湖纷争”?
只听邵衡吩咐储哲道:“去把仲婉乔的事情透露给黎清,记住只告诉他一个人,别让其他人知道。”
荀双不由挑了挑眉,这种丑事如果人尽皆知,那仲掌门可真真要身败名裂了。而且一个弄不好,整个绯霞派没准儿都要从此江湖除名。
储哲领命,邵衡又交代道:“把这断剑和那绢帛也都收好,想来以后还会用到。”
翌日,荀双率先回来复命,道:“殿下,查到了。那书生原是罪臣之后,本已被判了流放,途中为仲婉乔所救。他的父亲是前江南御史,被乌有为陷害摊上了人命案,最终死于枭首。”
闻言,应朱不禁沉默了下来。荀双又道:“看他的样子是打算为亲人复仇……但罪人就算曾中过秀才,也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他冒用了别人的名字。”
———所以,他才需要人护送以及暗渡陈仓啊……
应朱心下了然,荀双却觉得这件事,那仲婉乔也绝对脱不了干系!瞧昨晚那样,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出的主意。
看来此人并非心系众生的良才,应朱不由感叹道:“科举关乎国本,乃是目前选拔人才唯一的途径。没想到如今的科举乱象丛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贿赂考官、冒名顶替、买卖成绩……应朱觉得自己身为亲王,此事他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时,储哲也办完事回来了,他还带回了外面最新的消息……
追风堂掌门苍一龙,输给了仲婉乔的能言善辩。花三千两银子买走了她手里的“无字天书”,换来一个“与人为乐”的好名声。
邵衡和荀双听了不由感到一阵无语,应朱反而感慨武林中人还真是阔绰!他身为亲王也不会出手大方到,三千两银子说打水漂就打水漂……
片刻后,应朱正色道:“我想知道这银子贡院收了没有?如果收了具体什么情况,每个人都是三千两吗?他们总共又吞了多少银子!”
荀双还没来得及开口,邵衡就在旁边道:“那好办!我跑一趟贡院,把他们收支的账册偷出来,拿回来给你过目。”
邵衡正愁没有哄小朱开心的办法,这件事情他力所能及,自然愿意积极响应。应朱感激的对他腼腆一笑,双颊也恢复了往日里的红润。邵衡呆呆望了对方一阵,然后身体僵硬着站起身,红着耳朵出门去了。
傍晚时分,邵衡回来了。他将一本账册递给应朱,然后道:“银子考官收了。不仅如此,我蹲坑一下午,看贡院的考官收了五六个考生的银子。每个人金额不等,是凭衣装定价钱。穿着朴素的就收几百两,那张秀才一定衣着光鲜,才被人当了大头。”
———不愧是被女掌门包养的白面小生~
应朱埋头钻研账册,用了近一小天。
次日,他找来荀双和储哲,道:“与在皇宫里举行的殿试不同。贡试除了洛阳,本届还有长安和江南两个考场。我怕那两处也有营私舞弊之乱象,你们能替我跑一趟吗?”
荀双利索地颔首道:“遵命!属下北上长安,四五日方可来回。”
储哲却转头看向邵衡,这是“主母”第一次吩咐他办事。储哲觉得自己有必要请示一下少当家。
岂料,邵衡干脆的为他送行道:“就是去找跟这个一样的账册,快去快回!别流连江南好风光忘了归家~”
储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正也是行侠仗义、利国利民的好事,那他就勉为其难的跑一趟吧……
储哲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荀双,往返江南恐怕要用上六七日,或许他可以给这个人带些礼物回来。
次日,二人双双出门了,一个北上一个南下。邵衡本想带小朱到附近的寺庙去,看看洛阳有名的牡丹花。岂料他们还没出门,就又有客人来了。
来人是一名不苟言笑,阳刚又硬朗的男子。看起来也就而立之年的样子,此人正是盖云堡堡主黎清。
黎堡主对邵衡抱拳道:“邵盟主,此次之事谢你告知在下。”
邵衡给身旁的小朱添了些热茶,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好说,黎堡主客气了。”
稍顷,黎清再次开口道:“不知接下来的事……能否都交予在下,请邵盟主不要插手。”
邵衡本来就没打算淌这趟浑水,他未答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黎清眉头紧锁闭上了双眼,稍顷他下定决心般睁开眼睛,道:“我不会让她身败名裂的,我会担下所有流言蜚语。”
邵衡没有多言,他示意对方去放心做吧,自己不会插手。
黎堡主走后,应朱满头雾水地歪了歪头。他轻声问邵衡,道:“那人要去做什么?”
邵衡翘起嘴角卖关子道:“想知道?那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应朱瞬间羞红了脸颊,他怎么好意思主动去亲人。而且这光天化日的,外面日头高照,屋里又这么明亮……
其实,邵衡也不知道黎堡主具体打算怎么做?他高深莫测的道:“等等看吧,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小朱不肯主动亲他,邵衡只能“山不就我我就山”。自己凑上前去,把对方按在桌案上,彼此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然后,他按照原定计划,带小王爷去白马寺赏花。
四日后,荀双先回来了。他将账册交给小王爷,果然长安贡院也非清池。次日黄昏,储哲也快马赶回来了。他将江南贡院的“罪证”交给小王爷后,就去找荀双了。
数日不见,储哲着实有些想对方了。他站在荀双的房门前迟迟没有上前去敲门,堪堪在对方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荀双开门看到风尘仆仆的储哲,着实吓了一大跳!
储哲一脸尴尬的憨笑了一声,他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递给对方,并解释道:“这个送给你,就当作是上次的赔罪。是我请江南名匠打造的袖箭,日前见到你那把软剑,想来会喜欢这种物件……”
话虽然这么说,可储哲并没有什么信心。以至于到最后,语气变得有气无力。但他还是猜对了,荀双确实很喜欢这类东西,方便携带不说还实用。
见对方伸手接下,储哲着实松了一口气。他脚下生风、心里也飘忽忽的,魂不守舍地回去洗漱更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