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无法辩解的苏慕彤反抗失败，被郭闻拎去了麦迪娱乐艺人经纪部所在的12层。
还是苏慕彤熟悉的那间小会议室，只不过她与郭闻进门时，会议室内已经有人在了。
那人苏慕彤也认识，是麦迪的经纪部配给郭闻的助理一一在麦迪，像郭闻这种级别的经纪人，手底下有两三个听使唤、随时能给艺人灵活调用的助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这个助理跟在郭闻身边的时间最长，苏慕彤刚签到郭闻手下时她就在了。
“易姐。”
苏慕彤朝对方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易云鱼闻言抬头，展颜一笑：“你还真来公司了？快坐吧。”
苏慕彤茫然坐下。
郭闻落在后面两步，关门进来，说：“刚刚就是云鱼在楼下见着你背影，我猜你是听到蒋禹州和苏总起了冲突的事情才来的，一上去果然就见着你了。”
苏慕彤无奈，“郭姐料事如神。”
“少拍我马屁。”
易云鱼扭头，看向郭闻，“我听部门里上去看过热闹的员工说，闹的挺凶？”
“嗯，不知道什么情况。”郭闻皱眉，“最好别闹出什么大事，在《奔越》这个综艺上，我们公司的前期投入很高，万一跟蒋禹州闹大，禹神团队不会在乎那几个违约金一一他如今是节目热度保障的柱石，真出了状况，遭殃的还是公司。”
易云鱼也叹气：“之前我就不明白，就算祁书坚持，这台柱子的位置公司里怎么放心给禹神？”
“嗯，我也没想明白。按风险程度，确实交给公司内的顶流艺人更合适，就算咖位比蒋禹州稍低，至少能规避最大风险。”
郭闻揉了揉眉心：“不过这是高层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
易云鱼手上动作突然一顿：“不会就是因为节目的事情，两边才吵起来的吧，难道蒋禹州准备撤出？”
这次郭闻没说话，而是看向苏慕彤。
苏慕彤原本正装局外人，又心不在焉地担心录音棚那边状况，此时被郭闻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一扫，立刻抬眼。
易云鱼也看了过来。
苏慕彤适时地露出了茫然无辜的神情。
郭闻收回目光，把话题拉了过去：“应该不是。这综艺再重要，也没重要到让苏总亲自出马。”
“也是。”
“好了云鱼，资料给我，你先出去吧，我和苏慕彤谈。”
“嗯，好。”
等会议室的门再一次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苏慕彤和郭闻两人。
郭闻瞥了苏慕彤一眼，好气又好笑。
“行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装无辜了你和蒋禹州私下认识的事情我没和云鱼他们提过，公司里除了我没人知道，放心吧。”
“嗯。”
苏慕彤无比心虚地小声应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郭闻交代，可能《燃雪》剧组已经有十几个人都知道、并且知道程度比郭闻还高得多的这件可怕事实
郭闻拿着从易云鱼那里接过来的文件夹，在手里掂了掂，却没急着打开。
她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看向苏慕彤，有点突然地问：“云鱼说的，你怎么看？”
苏慕彤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郭闻是在试探自己知不知道蒋禹州那边的情况。
她默然两秒，实话实说：“他具体的事务决策我都不清楚。不过，他不是那种会凭仗咖位就随便违约的人。”
郭闻没说话，但眼神明显松了些。
不知道是说给苏慕彤听，还是自言自语，只听她坐在会议桌首位轻声说了句：“那看来还是私人恩怨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错，是私人恩怨。
私人得不能再私人了。
“还有个问题。”
郭闻随口问了句，更像玩笑。
“蒋禹州那神秘女友，你知道是谁吗？”
苏慕彤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条件反射。“不知道！”
已经要低头的郭闻身影一顿，过了两秒，她微眯起眼，看向苏慕彤。
苏慕彤竭力绷住表情，心跳如擂鼓。
郭闻盯了她几秒，没观察出什么来，但心里莫名点积年累月在这个圈子里培养出来的谜之第六感。
“蒋禹州和你，确实没什么亲密关系吧？”问完之后，郭闻自己心里有些啼笑皆非一一就算前几年苏慕彤不争气，她对苏慕彤关注度不高，但这也是她手底下的艺人。
她决不相信苏慕彤和蒋禹州会有什么维持很久的亲密关系，而她这个经纪人却三年都不知道。
苏慕彤正经严肃：“郭姐，您上次不是问了一一禹神和我是真挚的社会主义兄妹情，不掺任何杂质那种。”
话刚说完，苏慕彤前天晚上记忆犹新的那几幕就浮现在眼前。
苏慕彤心虚地眨了下眼，强行把那些画面从眼前删除了。
郭闻低回头：“行。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之前怎么那么排斥和商骁捆绑炒作了，如果是朋友，确实会搞得比较尴尬一一对炒作，你现在还是这个态度，对吧？”
苏慕彤怔了下，点头。
“不过郭姐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没什么，就是微博今天上午搞了个和禹神有关的投票，你要是改变态度了，我可以找团队帮你运作一下。”
“嗯。准确说，是和禹神那位神秘女友有关的投票。”
郭闻抬头，看向苏慕彤。
“不知道投票是哪家最先发起的，这候选人也有意思，你猜都有谁。”
苏慕彤快要撑不住笑，“这我…哪里猜得到。”
“嗯，其实倒也简单。一个是这两天被猜了一圈的参与mv拍摄的国际女星，再一个是徐沂，最后一个是你。”
“目前看，那位神秘国际女星的得票数一马当先，大概有个85，徐妹10％左右，至于你……”
郭闻微微一笑，伸出一只巴掌，比了个“五”。
苏慕彤强笑：“我还有5％吗？那还真是不容易。”
“别误会。”
郭闻微笑一敛，收回手。
“你一共就50票。剩下5％投了三个都不是的选项。”
“所以啊，有点自知之明吧我的大明星。在所有ly和路人眼里，圈内论地位，你和蒋禹州之间还差了无数个徐沂呢。”
苏慕彤一噎，一时不知该恼还是该笑。跟着她思绪一转：“所以郭姐你之前说的找团队运作一下是
指……“
“把票给你刷上去啊。不然现在看着像当众处刑。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只是个投票，黑锅还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来背。”
那要是刚巧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呢………想象了一下后果，苏慕彤不寒而栗，连忙带起微笑：“不不不，郭姐，我还是坚持原意。而且我现在刚起步，还是越低调越好。”
“嗯。那就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今天叫你来公司的目的了。”
郭闻不意外地接话，把手里的文件夹顺着会议长桌轻轻一甩，滑到了苏慕彤面前。
苏荷低头拿起来，“这是……”
郭闻一笑。“之前你拒绝了那么多本子，不就是在等一个最适合的机会么？现在，机会来了。”
苏慕彤眼睛一亮，之前那点心不在焉此时都
退了，她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文件夹：《沉沦》？《沉……》我去，这不是我的书吗！对了！想起来了，依依前几天帮我搞定的影视版权，可是，女主为什么会是我！我演我自己的小说？！想想挺有趣的。
郭闻：“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只能给你争取到试镜女主角的机会一至于怎样表现自己、挤掉竞争对手，还是要看你自己。
“我明白。”
苏慕彤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神采，“我会尽最大努力把握好这次机会的。”
“嗯。试镜是在这个月底，具体的时间地点都在里面一应该刚好是在你们的第二期综艺录完后，你把握一下精力分配。”
苏慕彤点头，“好。”
“哦对，还有一个问题提前和你说清楚。”
郭闻抬手，隔空点了点苏慕彤手里的文件夹
“我这儿有确切的消息，徐沂也想拿这个角色一ー《燃雪》里不管表现力如何，你到底是在角色上做了她的影子和陪衬一一能不能让她还回来、再把她压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而且，这个剧本是由小说改编的，糖醋咖喱汤，这个作者在写作圈很有名气，粉丝也一大批，所以，你要靠自己，要是毁坏了书粉心中的女主，那你的巅峰起步就不要妄想了。”
苏慕彤眼神微动。片刻后她莞尔，“我知道了，郭姐。”
从艺人经纪部所在的12层乘上电梯，苏慕彤并没有选择下楼离开，而是去了15层的麦迪行政部。
被郭闻带去经纪部前，苏慕彤便给严奕发了消息，说明自己没法当众进去阻拦的问题，让严奕自己想法解决。
刚刚离开会议室，她打听到录音棚那边已经平静下来，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此时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去找严奕探明情况。
苏慕彤还是第一次上到麦迪的行政部楼层一一明明是她自己家的公司，她比谁都陌生。
到了行政部前台，苏慕彤正考虑着找个什么样的说辞合适，便见前台的女孩儿眼睛微亮。
“苏小姐，您是来找严总的吧？严总提前知会过了，无需通报，您直接过去就好。”
苏慕彤了然，点了点头。“谢谢。”
“您客气，这边请。”
苏慕彤被这莫名热情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快到行政总监的办公室门外时，她才突然有点恍然一一这前台小姑娘，别是把她当成和严奕关系暖昧的小女星了吧？
苏慕彤一时微窘，又有些好笑。
但两人终究不识，苏慕彤也懒得与对方解释神么。前台的小姑娘停在办公室门外几米远的地方，朝苏慕彤礼貌地示意过，这才离开了。
苏慕彤与严奕从相熟，没什么顾忌，轻叩了叩门便推门而入，一顺手就将房门关在身后
“严奕，我爸和蒋禹州没——”
话声像是突然被掐断了。
看清站在这十几层高的落地窗前的那道背影，苏慕彤直接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办公室的门
而窗前的人回身。
蒋禹州。
苏慕彤：“……”
她刚刚为什么要把房门关上？现在立刻跑都来不及。
“禹、禹神……你怎么在、在这儿啊？”
“严奕说你会来，所以我在等你。”
男人神色淡淡，一双湛黑眸子里深不见底，走过来间都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一一他方オ若是就这样和父亲对峙，那苏慕彤更担心自己父亲是不是被气得不轻。
不过，苏慕彤下意识地把视线往下跳了跳。
男人越走越近。
冷白修长的颈上，在那颗淡色小痣旁，被咬了一圈的牙印痕迹已间隔两天。
仍不见褪色。
苏慕彤：“……”她是狗吧？她恨不得顺着门缝儿钻出去。
然而没有这样的机会。
那人已经停住，就在她身前，间距不过半
米。呼吸都可闻。
前天晚上犯下的“罪行”还历历在目，此时站在债主面前，苏慕彤本能腿软想怂。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在背后摸门把手，然后偷偷拉开一条门缝：“我大概是进错房间了……我出去重进。”
话间，办公室的门已经被苏慕彤拉开两三寸的空隙。苏慕彤转身就想往外溜。只可惜不等她完全面向房门，刚开了一道希望之缝的门就被身后的重新按合。
“砰”的一声轻响。
房门在苏慕彤眼皮子底下无情地关上了。
“你没进错。”
身后男人淡声道。
苏慕彤“……”不不不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在躲我。”
“我没有，我只是找严奕有点事情………”苏慕彤强撑着看似淡定的笑，慢慢地一点点地挪回身。
男人站得太近，她不得不仰起头，才能避开那“犯罪证据”，而将视线落到对方脸上。
两相对视，安静几秒，苏慕彤心慌得像一窝待宰的鸡崽子在叽叽喳喳活蹦乱跳。
而那人目光淡然。
“前天晚上你喝多了，断片了么。”
苏慕彤眨了眨眼，想都没想便遵循本能﹣顺着杆儿往上溜。
“断了断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记得第二天要挂我电话？”
不是杆吗，怎么给她顺坑里去了？
“不讨厌我了？”
【不讨厌我了么。】
【完全不！】
“……”苏慕彤一顿，假笑，“禹神你说什么，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蒋禹州淡淡垂眼，似笑而非地瞥她。
“现在清醒么？”
【现在是清醒的么。】
【特别清醒！】
苏慕彤强撑着笑，“…清、清醒啊。”
“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
【没有忘记自己今晚都做过什么吗。】
【绝对没有！】
【那明天还会记得么。】
【一定记得！】
苏慕彤笑脸一垮，放弃挣扎，低下了脑袋。“对不起禹神，我错了。”
“哪错了。”
“不、不该跟你耍酒疯”
“嗯。”
“……”从这声“嗯”里听出点“继续”的意思
，苏慕彤只能忍着羞耻自我剖析，“不该让你喝酒。”
“还有么。”
“不、不该………”
剩下这句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苏慕彤脸颊微微泛红，乌黑的眼睛不安地看向旁处。
安静许久。
她头顶却传来一声极轻而微哑的笑。
“现在后悔了？”
这次绝没了借着酒劲抱着被子跳起来放狠话的勇气，苏慕彤乖巧地点头如捣蒜。
“后悔了，特别后悔。”
“那该怎么赎罪？”
赎罪？
苏慕彤茫然地抬头。
和男人那双漆黑的眼对视两秒，她心底刚
扑腾起来的挣扎的小火苗又熄了。
苏慕彤蔫回去。
“我听禹神你的。”
“听我的？”
“嗯。”
蒋禹州不语。他想起今早，苏裴顶着两个吓人的黑眼圈，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等在他房门外时给他的建议。
【蒋哥，你如果真的想挽回，就趁这件事借题发挥吧。虽然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但也是你最好的机会了。这种时候，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都最容易被答应了。】
蒋禹州眼神微晃。
须臾后，他伸手轻揉了揉女孩儿的长发。“不许再躲我。”
苏慕彤茫然抬头。显然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赎罪”会是这么轻飘飘的结果。
而蒋禹州垂眼。
“别再躲我，也不必不安。我不是说过了——”蒋禹州收回手，在自己颈上泛红的痕迹旁一
点。他极淡地笑了下。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与此同时，eve娱乐，经纪部。
何源脸色难看地倒进沙发里，四仰八叉，眼都不睁地问办公桌后的苏裴。
“老苏，我让你传给那位祖宗的话，你传到了吗？”
“我今天一早就说了。”
“那就好………他可赶紧把那位苏小姐弄回来、俩人安安分分的吧。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估计我家里老父老母很快就得拿到他们儿子的过劳死抚恤金了。”
苏裴冷笑了声，“那该拿还是得拿。”
“……你啥意思”
“禹神不会听你意见的。
“不是一一我那可是最佳建议，绝对手到擒来啊他为什么不听？”
站在办公桌边的苏裴没说话。
他只皱起眉，耳边好像还留着男人清冷却认真的声音。
【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她已经自己委屈了很多年。】
【所以在我这里，我不会让她再受一丁点委屈。】
收回思绪，苏裴叹了声气。他苦笑了下。
“你要是不愿再受累，趁早离职走人吧。我们这位禹神啊，这次是真的要从云端那神坛上栽’来了ー谁都拦不住。”
何源噎住，半晌后没好气的。
“不就是谈个恋爱嘛，说的跟谁没谈过似的。”
“禹神就没谈过。”
何源：“……母胎单身还很光荣是吧？”
“你没懂我意思。”
苏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这就好比那些个神话传说里一一越是冷淡无欲的仙佛，一朝入了魔，就越是可怕。
“苏慕彤是他的‘魔’啊。”
蒋禹州那话说完后，苏慕彤懵了很久。
直到她逼着自己回忆起来，一个多月前在苏家的玻璃长廊里，那人是以怎么样温柔却轻淡无谓的口吻，跟她说“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而那时候，也是在他说完同样的让她误会的话后没多久。
回忆了两遍，苏慕彤在办公室内暖洋洋的阳光里心里打了个激灵，便也清醒过来。
她在心里叹气。
从小到大她拥有的太多，所以她对旁人旁事聪明的很，从来都不会太在意。但唯独在蒋禹州身上，她像是被下了咒，总能轻易地跌倒无数次。
摔得头破血流还不够，要叫她跌得粉身碎骨。等再拼凑起来，稍一触碰，那些裂隙里就会传来密密麻麻的疼。这样才足够。
苏家里那句话，就是推她掉进悬崖的那一下。
她疼怕了。
也就终于学乖了。
严奕办公室外的助理进来送茶，通报了声，严奕五分钟后会过来，便转身出去。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苏慕彤坐在沙发上，经方才一起一落，心里已经平静许多，倒更像是压了一潭死水了。
对着茶杯边沿的花纹研究了几秒，苏慕彤抬头，轻声问道：“我听说你和我父亲在录音棚里起了冲突…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他只是质问了我几句。”
“是因为，”苏慕彤犹豫了下，还是直言：“因为咬痕的事情吗？”
“嗯。”
“那你怎么跟他解释的？”
苏慕彤问完又觉得不合适，正迟疑间，便对上蒋禹州垂落的目光。
那双漆黑的眼里隐有一点笑意，却又错觉似的，清淡得像随时会散去。
“你想我怎样和他解释？
苏慕彤一噎。
理所当然是实话实说………只不过若真这样说了，那她怀疑逐出家门都不够，她那位老爸大概率想追来捶死她这“败坏门风”的亲闺女。
苏慕彤正脑补着自己的第二十七种凄惨死法脸越来越绿，然后她就听见蒋禹州低低一哂。
“不用怕。我没说是你。”
“那你………”
苏慕彤一怔，随即了然。
蒋家苏家从最初便是联姻，两家家长都心里有数。蒋禹州若是独力担了，于面子或者情分，苏远峰必然动火，但也仅止于此。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事。
苏慕彤还未想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办公室的主人，严奕。
只不过一贯不怎么正经的严奕这会儿脸色有点青，他目光复杂地看了办公室内的两人一眼。
“老太太那边没瞒住，大发雷霆，你俩摊上大事了一一赶紧回家领死吧。”
苏慕彤：“……”
她这嘴是反向开过光吗？
成功一波把自己毒奶个半死，苏慕彤哪还敢耽搁，第一时间和蒋禹州分成两拨，做贼似的溜去了停车场，前后乘车往苏老太太的居处赶。
还是那间阳光房里的会客厅。
只不过今日这苏家家里的温度像是寒冬腊月没关窗，阳光底下都是从脚心儿往上钻的凉。
会客厅里老太太沉着脸色，气氛更僵得硌人。
苏老太太坐主位，苏远峰脸色难看得不逞多让，坐在老太太左手边。
苏慕彤和蒋禹州被家里佣人领进来，一左一右坐到了老太太右手边。
刚一落座，苏慕彤就听见对面，苏远峰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还稳准地压住了一声冷哼。
还真是熟悉的开场和前奏啊。就跟县官老爷公堂案板上的那惊堂木似的每次一“拍”，苏荷都想跪下喊冤枉。
这次她倒是一点都不冤。拖下去杖毙了也是罪有应得啊。
苏慕彤正腹诽着。
房间里最后一位佣人被老太太挥下去了，房门牢牢关上，空气瞬间便一寂又一窒。
死寂持续了约有半分钟。
在苏慕彤怀疑自己能一ロ气闭到晕过去的时候，主位上的苏老太太终于开口了。
话声打头便是嗖嗖的冷。
“如果不是我今天上午看报纸，随手翻到了娱乐版，那你们是不是准备瞒到我死？”
苏远峰尽管不忿，但此时也只能安抚老太太为主。
“妈，这件事我………”
“你闭嘴。”
老太太语调都没抬，冷冰冰三个字压了回去。
苏远峰脾气再冲也不敢反驳苏老太太，闻言就老实地闭了嘴。
苏老太太没看他，眼神跟刮骨刀似的，扫向蒋禹州。“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说。”
蒋禹州从进门伊始便规矩守礼，一举一止挑不出半点瑕疵。即便此时听见苏老太太发话，矛头直指过来，他也谨礼自持，眼神平淡。
“抱歉，奶奶，是我失了分寸。”
苏老太太等后话，等了十几秒都没等到。即便是老太太这副心性，此时都不禁冷了眼。
“一句抱歉和失了分寸就没了？就算你我两家只是联姻，我也不逼你和苏慕彤强求什么善果，但这种直接打到脸上来的做派一一蒋禹州，你当我苏家是什么地方”
苏慕彤到底良心不安，刚欲言语，就被有所预料的苏老太太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苏慕彤，你今天要是替他说一个字的情，今后就别再叫我奶奶了。”
蒋禹州沉默片刻，垂了眼。“这件事错在我。无论长辈如何处置，我会担我的错。”
这话出了，苏老太太都眼神一顿。
她轻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扫量了微侧身向自己的蒋禹州一遍。
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她见蒋家这个“了不得”的长子在人前低头。即便当年联姻被敬那杯尊长的酒，她都记得那时少年漆黑的眸子里，是何等的清冷淡漠，而此时她却有点看不懂了。
这颗冷冰冰的心和从不言表的清傲，到底是为谁折来。
苏老太太审度过，眼神连着转了几转，一点深意划过。她再次开口：“好。既然你要听长辈的处置，那依我看，这联姻有名无实，强求三年照旧无果，也不必维持一一你和苏慕彤离婚吧。”
苏慕彤一怔，无意识地攥紧了手。
或是粉身碎骨不够，得挫骨扬灰吧，不然她怎么听到这话，还会本能地生一丝不舍？
熬过蒋当年的逼迫，商骁能重归自由，似乎也不错。
他应该会答应吧。
桌旁，最先惊而抬头的却是苏远峰。到家前，两人早便商讨过，那会儿却没有这离婚一说。
联姻毕竟是联姻，关系到两个大家族的许多干系，人脉、规划和无数决定都连扯其中，牵一发则动全身。
联姻的夫妻间的问题，反而是联姻里最不重要的因素了。
似乎是察觉他的目光，苏老太太随意扫了一眼。目光交流，苏远峰有些恍悟：苏老太太这是在试探蒋禹州的问题程度。
苏远峰心情有些复杂，抬眼看向蒋禹州。
然而蒋禹州的神色间仍不见变化，似乎是对老太太的话并不意外。
他到此时都似乎不以为意无关痛痒的反应彻底惹怒了苏毅民。
苏远峰刚要发作，就听蒋禹州开口，声线低缓，却未留分寸余地。
“我不会和苏慕彤离婚。”
“除此之外，任凭处置。”
苏慕彤愣了。
她扭头看向蒋禹州。
苏老太太眯着眼，似乎对蒋禹州的回答并不意外。
她只冷笑了声。“蒋禹州，你从小谨而自守的那些礼数，是不是都扔到国外去了？让你解释，你只一句抱歉；让你离婚，你又不肯？”
蒋禹州垂眼：“知错受罚，我不会有一字怨言。但离婚，我绝不同意。”
苏老太太闻言提声，语气更冷。
“是你犯错在先、又抹脏我苏家门脸在后，知错不改还恬不知耻，难道这就是蒋家教你的东西么？”
苏慕彤眼神一震，下意识去看身旁那人的侧
颜。
她见蒋禹州微皱起眉。但他却一字都没有反驳。
苏慕彤怔然。
她最熟悉他。她知他从小到大不犯丝毫错误，所以从没在谁那儿受过这样的折或辱，还是为了一件根本不该怪他的事……
苏老太太：“好。既然你今天明这副态度，那干脆叫你父母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们，怎么管教的自家长子，做出这种……”
“奶奶。”
苏慕彤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截断了苏老太太的话。
苏老太太冷脸，“我刚刚说了，不许你替他求一个字的情！”
苏荷咬了咬牙。
“那是我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