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这一期综艺播出后，最后的画面便定格在苏慕彤拿起的那张卡牌上。
由浅及深的血色从画面的边角渐染、层叠，直至整个画面被铺满，暗下。
须臾之后，重新亮起。像是有低哑、断续的音乐从古旧的留声机里缓缓淌出，慢慢揉进一个淡淡悲伤的男声里，低而幽远的小调奏响，灰白色的画面随着低低的吟唱声开始回放。
年轻而骄戻的血族亲王遇见了圣洁的天使。相遇，相知，相爱，相离。
直至最后初拥与献祭。
肮脏又疯狂的血族死在圣洁的天使怀里，临死前他俯身吻她的颈。画外音乐里男声哑笑着唱：
【诸神要拿我的命，我叫他们死而无尽可诸神是你，那我愿意】
音乐声停，血族阖眼。
漆黑的身影寸寸碎裂，散成飞灰。
而天使流下血泪，一只羽翼慢慢染上深色的血。
画面暗了下去，再未亮起。
空屏几秒，弹幕彻底炸了。
【辣鸡综艺！骗我眼泪！赔！!】
【以为治愈，结果致郁】
【所以缺的那一环就是血族亲王为了天使心甘情愿地死了，还把天使初拥转化为不死血族了？】
【说好综艺都是搞笑的呢！你离奇恐怖烧脑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个be!】
【我的亲王我的禹神那两个女人不值得你们为什么要愿意呜呜呜】
【血族亲王和天使，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可是可是，血族亲王为了天使死我能理解，为什么禹神会为了苏慕彤放弃？明明那把匕首应该表明他有反杀的机会吧？】
【我去……】
【细思恐极】
【+1】
【别想那么多，肯定是节目组安排！】
【这个狠毒的女人就这么把我们禹神给………假粉！
【去微博声讨她！】
【姐妹，同去！】
【…】
于是，节目播出两小时后，苏慕彤以一条【苏慕彤开除ly粉籍】再次荣登热搜前排。而点进去后，热度排名最高的几条微博里，都能看到节目被截取的最后一段一一苏慕彤骗蒋禹州踏入青铜棺椁前的法阵。
背景音用的是两段魔□□叠音：
第一段里，女声信誓旦旦：
【我可是忠贞的ly！】
第二段里，同一个女声小声低估：
【爱情诚可贵，追星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两者皆可抛。】
【爱豆千千万，不是不能换。拜拜就拜拜，下一更乖。】
ly们控诉得声泪俱下，慕名而来的吃瓜路人们则笑得满地找头。
一时之间，苏慕彤微博粉丝量激增。
“老板！你真的要火了！”
程依依抱着平板，兴奋地冲进了苏慕彤的卧室里。“网上都在夸你综艺感好，表现力强呢，连郭姐看了你的片段都说……咦，老板，你在看什么？”
程依依是冲进来的，苏慕彤没来得及藏，不幸被抓包，沉默两秒后，她趴在床上哼哼了声。“嗯嗯嗯嗯嗯。”
“什么？”
苏慕彤放弃挣扎，“禹神粉丝群。”
“老板争气点！之前可是你自己说要专心事业、不谈恋爱不追星了的，对了！在你录综艺期间，有影视公司来找你，它们想买你的《沉沦》版权，你之前不是说嘛，要是有人来买的话，让我斟酌一下，我觉得挺好的，所以我就卖出去了！”
“好，卖出去了也好，我也想看看我的小说会被翻拍成什么效果。”
“好的好的，不过老板，回归正题，你不是说，不追星了吗？”
苏慕彤心烦意乱：“还不是这次综艺……”
话未说完，苏慕彤的手机突然疯狂振动起来。程依依听着这熟悉的动静，原本想问的咽了回去，目光落下去。
“听声音，老板你是不是又被群里＠了？”
“………别乌鸦嘴。”
苏慕彤的胆战心惊地一低头。
【＠柠檬糖大大，有新人来找】
【＠柠檬糖大大，有新人来找】
苏慕彤：“……”还真是。
身为ly，粉一个万年不营业的爱豆，群里这些人的耐性绝对是可怕的。苏慕彤不敢装死，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快速回复。
【来了来了。什么新人？】
【柠檬糖大大您好！我是慕名而来的小新人流年！】
苏慕彤茫然：【慕名而来？慕谁的名？】
流年：【当然是您的了！】
苏慕彤：【？】
群里立刻有人跳出来解释：
【柠檬糖大大，＠流年是上次发给你看的那本文的作者，同人圈的新秀哦！】
流年：【新秀不敢当。我是柠檬糖大大的粉丝，当初就是看您的《银河帆舞》入的坑！听说上次您也看到了我的文，特别荣幸想来求您指点一下！】
苏慕彤小心翼翼地敲下键盘：【哪本文？】
流年：【就是这本啊！】
流年：【图片jpg】
《冷酷天神的十八线小娇妻》（蒋禹州x苏慕彤）
苏慕彤：“……”她就不该问。
程依依凑过来看，扑哧一声，得到了苏慕彤一记眼刀后她连忙捂住了嘴巴，忍笑做出抱歉的手势。
苏慕彤强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羞耻感，手指尖颤抖着移到键盘上方，竭力使自己的语气看起来严肃而正经。
【＠流年抱歉啊流年，我已经封笔几年不写了，给不出什么建议。而且……现实向的架空同人文真的挺让人尴尬的，万一流传出去，多不好……是吧？】
流年回复极快：【没关系的大大，我理解！】
苏慕彤刚欣慰了下，就见又有几条新消息弹出来。
流年：【上次被骂好惨，所以我也已经不写现实向了！】
流年：【不过这几天，我刚好因为那个《奔越异空间》的综艺有了新灵感，奋笔疾书了两个周一一找您是请您为我指点新书的！】
流年：【我一定会虚心学习的，请柠檬糖大大不吝赐教！!】
苏慕彤心里咯噔一下。
可惜不等她劝阻，一个新的文本文件已经通过临时会话窗口传过来了一一
《冷血亲王：天使娇妻别想逃》（蒋禹州x苏慕彤）
赐教不了。
你还是杀了我吧。
这一次，窥屏的程依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倒在床边的地毯上，笑得前仰后合。
“老、老板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你快…快收下这个徒弟吧哈哈哈哈这也太鬼才了哈哈哈…以后你的通告宣传文案和小说文案就她来写绝对吸人眼球啊哈哈哈………”
苏慕彤面无表情地打字。
【不好意思流年，我还有事，我们回聊。】发完，苏慕彤迅速调到离开状态，开始装死。
程依依：“哎？这就结束聊天了？”
苏慕彤：“再提一个字，绝交。”
看出苏慕彤快要恼羞成怒，计安安只能忍着笑，把话题拉回之前。
“咳，不提不提了。老板你刚刚说综艺是吧，综艺怎么了？我看没问题啊。本来还担心你被禹神和齐格飞的粉丝抵制，现在看播出效果完全没毛病，反响一片大好！”
苏慕彤回忆起古堡里，头疼。
“那是节目组的后期剪辑劳苦功高。”
“”
程依依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她蹲下身。“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慕彤绷住脸儿，沉默须臾，她扭头问：“依依，你说一个一直拿你当妹妹的人，出于什么原因才会突然撩你？”
“撩？”
程依依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懵。“怎么撩？”
苏慕彤表情一顿。
面前像是又回到古堡幽暗的长廊，那人负光俯身，眸子漆黑，深邃里藏着星河一样。
他唇角微翘，哑声笑而无奈：【那我求你，好不好。】
苏慕彤像是只受了惊吓的猫，眼睛一下子睁得浑圆，几秒后她掀起旁边的枕头，压到头顶直接把自己按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啊啊啊………”
压得闷实的软被间传来女孩儿崩溃的低声。
程依依看得目瞪口呆。她慢慢拉回理智，把苏慕彤方才的话串连起来，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直到某一秒，程依依脑袋里灵光一闪，表情却僵得像是中了霹雳，舌头都打结了：“老板，你不会是说……禹、禹神在录节目的时候………撩你了吧？”
空气安静得可怕。
发泄完的苏慕彤默默拿开了枕头，顶着被她自己躁躏得鸡窝一样的长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如果是，那你怎么看。”
程依依干笑：“哈，哈哈………老板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不对。”
程依依笑不出来了，“可，可是之前不是老板你说他知道你已婚、只是把你当妹妹吗？”
苏慕彤头疼。
程依依脸上变了好几个色度，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是老板你……想多了？我知道你和禹神认识，但你们之前毕竟应该没有像在这期综艺里这样近距离长时间地接触，你又喜欢，啊不是，你又是骁神的粉丝，所以爱豆光环影响下、再加上这个节目里这种恐怖氛围营造的吊桥效应……”
苏慕彤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
“你是说我自作多情？”
程依依慌了，“不不不……”
“我也这么觉得。”
苏慕彤却突然截断了她的话。
在程依依愣神的盯视下，苏慕彤自嘲地笑了笑。“总会自作多情，所以才落到今天这样无法收尾也没办法再回到过去的境地。偏偏都这样了，原来还是没有彻底死心。”
“老板……”
“依依，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检测仪多好，那我一定只喜欢那个能够掐着秒表和我互相喜欢上的人一这样谁都不必难过，不会受伤。”
“老板你别这样，我听得有点慌。”
程依依手臂叠着，不安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子，小声
道：“其实我就是怕你犯错才那样说的。禹神那么冷淡的人，不会随便撩人，如果老板你真觉得他在撩你，那可能他确实是对老板你………不过你还是得先把婚离了オ行啊。”
“不用替我找补，我只是丧一下，丧完还得继续去追求我的幸福人生。”苏慕彤莞尔。
“至于蒋禹州………禹神哪知道自己在撩人，说不定以为自己在照顾妹妹，不然也不会录完节目就没影。”
程依依一愣，下意识把右手一举。“这个我知道。”
苏慕彤不解，回眸看她。
程依依搬起平板，解开屏幕锁翻了翻，然后找到一个报道，她把平板举到了苏慕彤面前。
“禹神超厉害，他被时代周刊邀请，那边的工作人员专门飞到国内来给他做一次专栏采访呢。我看采访时间，应该就是老板你们那天录制完这期节目后的事情。
“时代周刊？”苏慕彤惊讶地问。“那天就做完采访了的话，岂不是这周就该上刊了？”
程依依看了眼时间。
“应该已经上了。”
苏慕彤拿起手机，转去禹神粉丝群。果然便见群里正在聊着一人几十本地准备往回买周刊的事情。
有个守在前线的已经第一时间挤得头破血流地买到了中文版本，此时在群里化身失去理智的土拨鼠，尖叫刷屏，并拍了一张专栏头条照片发到粉丝群里。
照片里的男人罕见地穿了一件质感笔挺的黑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一颗，领角隐约可见拓印的暗纹。完美的打光将他本就立体的面孔更勾勒得深邃，从下颌到颈部的线条凌厉流畅，冷白肤色被那黑衣反衬，犹如釉了一层薄光的玉，喉结旁一点淡淡的小痣更是勾人至极。
而唯独那双漆黑的眼，是众所熟悉一成不变的冷淡，像是满盛了浩浩星河，清冷而永隽。
粉丝群里全疯了。
【银河帆舞，禹神渡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妈妈我想嫁给他！!】
【妈妈我不想嫁给他！让我碰一下他那颗小痣吧，就碰一下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就是要我的命吗！拿去！】
【又是这种该死的禁欲！还有那个扣子一一摄影师你倒是逼着他多解开一颗扣子、哪怕让我们舔舔锁骨也行啊！】
【不必，我们可以尽情脑补的，姐妹】
【是的，那颗痣已经够我死去活来一百遍了呜呜呜】
【实不相瞒姐妹们，我想上他】
【大胆，口出狂言！我一一我也想啊姐妹呜呜呜呜呜………】
苏慕彤从那张照片里回过神时，群里已经开始疯狂以“银河帆舞，禹神渡我”刷屏了。
直到之前拍照的土拨鼠小姐又发了一句：
【等等姐妹们，我还没拍完，再来一张，这个专栏第三部分的小标题起的太好了！】
标题？
苏慕彤往下滑。
几秒后，一张新图发了上来。
苏慕彤点开去看，果然便见到了一行微微加粗的小标题：
《世上最性感的一颗痣，可惜跟了世上最性冷感的人》
而标题之下，第一句导语也被拍入照片中：
“这世上除音乐之外，大概没有什么能够亲吻禹神之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