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我不清楚最终法尔特如何解决了德雷克的事情,只知道不久后阿诺德就被他提拔成了警备队队长,而原来的队长因为治下不严被革职了。
阿诺德很快组建起自己的队伍,他向来是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为人也秉持公平、友善随和,狱警们都对这个新的队长没什么意见。
尤其是他虽然成了大家的顶头上司,却仍然坚持亲自管理作为普通狱警时所分配的辖区。
人人都称赞他是所有狱警应该学习的楷模,仿佛他这么做是纯纯出于坚定的职业精神和高尚的个人操守。
或许吧。
但没人会知道,他也许有其他必须留在这个辖区的理由。
我在他搂着我的脖子与我接吻的时候这么想着。
我们总趁着没人的时候这么做。
身旁有人的时候,要是他路过我的牢房,我就会特意站在门口等他,从牢门的空隙之间伸出手去牵他的指尖。
他会停下来让我牵一会儿再离开,假装是我在和他套近乎,抽烟攀谈。
可我总是舍不得他走,只好在有机会吻他的时候更用力地抱紧他,希望他的味道能留在我身上。
这样我在犯人中间,很久都见不到他的时候还能假装他在陪我。
跟这些囚犯待在一起当然无聊透顶,他们加起来也比不上阿诺德的一根头发。
自打我从外面回来,他们对我的态度就很微妙。
在此之前,人人都能看得出我和负鼠针锋相对,监狱中的大小人物虽对此缄口不言,但能明显感受到我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不过大部分人更看好负鼠一些,毕竟他积威日久,树大根深,犯人们都习惯了他的统治。
而我底蕴浅薄,缺乏牢固的基本盘,一但稍显颓势,手下的人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离我而去。
所以他们开盘赌我和负鼠的输赢,我和他之间的赔率也是四比一。
是德雷克死亡的消息让这一切有了变化。
其实当天同样死掉的还有新来的菜鸟汉森,只不过大家都以为他是突发恶疾挂了,没人对这事特别在意。
犯人们对德雷克的死非常好奇,他们开始将精力投放到打听他的死因上。
但可惜的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中,阿诺德成为了新的警备队队长,让这帮人高攀不起;马拉干脆莫名其妙地被关进了禁闭室,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我变成了消息的唯一来源。
但没人敢来问我问题。
因为他们闻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在这些人的不断讨论中,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细节:所有和我有过节的人,都在同一天完蛋了。
看我不顺眼的德雷克,对我不怀好意的马拉,还有挑衅过我的汉森,他们如今都消失了。而我却安然无恙地继续过平静的生活,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
人们又想起了我是如何出名的。
于是他们悄悄把视线投注在瓦克身上——他依旧整日憨傻地跟在我身后,像一条追随着主人脚步的恶霸犬。
我的敌人们,要么无影无踪,要么变成了我手下的走狗。
嘶——
囚犯们倒抽着凉气,开始一边冒冷汗一边偷窥负鼠漆黑的脸色。
我身上一定有什么蹊跷之处,他们暗地里这样议论,同时对我的评价也变高了,把我当成了和负鼠一样不好招惹的人物。
这帮囚犯们过着日复一日生活,枯燥乏味。所以他们就喜欢聚在一起吹牛打屁,胡编乱造。
关于我的故事被编出了花。
有的说我必然出身显赫,屡次化险为夷是因为背靠大树,他们对我的身份众说纷纭,有人说我是典狱长的私生子,有人说我是哪个国家的皇亲贵胄,更有甚者猜测我是哪位大人物养在身边的小白脸。
还有一种说法听起来离谱,但很受欢迎。
囚犯们谣传着我拥有星际传说中梦魔的能力,能篡改人的思维和记忆,就像千年前虫族帝国的开国皇帝勒维亚坦一样,将人变成他随意驱使的傀儡,让万千子民的意志与他合而为一,一人即一国。
我必然没有展现出勒维亚坦一般的伟力,但这不妨碍他们发挥想象力,拿对我言听计从的瓦克当做证据,将我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编造我是怎么使用邪法控制汉森和德雷克自愿赴死的。
不过也许技能[暴君]真的跟梦魔或者那个叫勒维亚坦的虫族君主有关,所以它才这么神奇。
深夜时我独自一人在牢房里打开系统界面,仔细查看升级到lv2的[暴君]。
【技能:[血脉技能:暴君]lv2】
【技能效果1:精神触须:当使用者精神力高于使用对象,可通过精神触须对其进行操纵,操纵过程中可分享使用对象的精神力和血脉技能。使用者也可通过精神触须将使用对象作为养分吸收,吸收后使用对象将受到精神枯竭影响,将有极大概率导致使用对象死亡。
现可用精神触须12/15。
现已共享目标[瓦克]的天赋技能[铜皮铁骨]
技能效果:身体防御力提高百分之五十,当生命值低于百分之二十,每分钟将消耗精神力恢复百分之一生命值。
已共享目标[马拉]的天赋技能[风语者]
技能效果:使用者听力感观提高百分之两万。
注:该技能可手动开启,现已默认关闭技能。】
【技能效果2:恐惧王冠:该技能将为使用者友方单位提供心灵净化效果,免疫友方单位百分之八十负面精神状态;该技能将对使用者敌方单位进行精神干扰,敌方单位将进入恐惧狂乱状态,此状态将持续一小时,技能效果可叠加。注:连续叠加三次效果将极大几率引起使用对象精神崩溃,最终导致使用对象死亡。】
【技能效果3::-/,""/=¥】
技能升级到lv2之后,除了之前使用过的[恐惧王冠]外,我的精神触须也增加到了十五条,而傀儡马拉也为我增加了一个天赋技能。
我看着注释中的手动开启,决定尝试一下技能效果。
【技能[风语者]已开启。】
我的大脑如同受到了重锤,洪流一般的声音涌入了我的耳朵,让我疼痛难忍,连忙关闭了技能。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马拉明明是个瞎子却能行动自如了,因为风为他带来了各种各样的讯息,他的听觉灵敏到能随时捕捉这些消息。
但我不是马拉,不是天生的风语者,想要自如地使用这个天赋技能,恐怕需要好好适应一下。
不过解决了独眼龙沃克辛派来的杀手,我应该能有几天喘息的时间。
如果我能顺利掌握[风语者],就等于配备了一个侦察技能,再加上我原本拥有的[孤注一掷的盗贼],也许我能够找到溜进典狱长办公室的办法,把我脖子上项圈的钥匙拿到手,解除我越狱最大的隐患。
我确实有越狱的想法。既然我已经得知了是沃克辛想杀掉我,下一步当然是趁他再一次下手之前做掉他。
而这个构想需要我到达铜斑星才能实现。这说明我需要离开黑塔监狱了。
也离开阿诺德。
……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边搅和着盘子里的食物边想着,视线没办法离开站在餐厅角落的阿诺德。
理智上我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我需要收集更多关于黑塔监狱的情报,尽快找到一个越狱的可行路线。
但感性的我却在拼命抗拒从阿诺德身边走开。
我想着没有我的话,阿诺德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他或许可以有一个平凡而美好的人生,遇到另一个正常人,和他在阳光下旁若无人地牵手亲吻。
他们相爱并组成家庭,喜欢的话可以生一堆孩子,每年家里要办好几次生日派对,等到小孩长大,他们还有彼此,可以一起变老。
……这是我给不了他的,我没有干净的身份,体面的工作,只有要置我于死地的仇敌。
我想起我们那些隐秘的吻,我曾经觉得那些吻是甜的,但我没法忽略,如果不是我,他本来不用如此躲藏。
和他在一起是我做过最自私的事情。我因为贪图他的好,所以先开了口同他表白,是我把他拽进深渊的,是我先吻的他。
我们明明只认识了几个月,可我却已经没法想象剩下的人生里没有他了。
他那么好,要是我放手了,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人去爱他。
到时候他会忘记我的,就像忘记一个无意犯下的错误。
一想到这儿我就没法呼吸了。
从来都是我离不开阿诺德,这我最清楚了。
我无声地看着阿诺德和一个新来的年轻狱警说话。
那个站在阿诺德身边的蠢货叫加雷特。
我知道他——二十三岁,刚刚从学校毕业,原来是二区的狱警,平时偏好抽星河牌的香烟,不喝酒,身体健康,爱好打棒球,支持的球队是射手座的红鞋子队,喜欢听上个世纪流行的迷幻星云迪斯科,品味不能更老土了。
他是在阿诺德重新编组队伍的时候自愿贴上来的,每天像只扰人的苍蝇一样围着他打转。
这家伙也有一头愚蠢的金发,如同破啤酒瓶一般廉价的褐色眼睛,脸上长着滑稽的雀斑,一见到阿诺德就一脸碍眼的傻笑。
他就是个不能再平凡普通的家伙,往后的人生一眼都能望到头,十有八九会在四等恒星上买套房子,每天开着二手飞船上下班,家里同时养一只猫和两条狗,院子的篱笆也要刷成毫无新意的惨白色。
也许有天福至心灵,偶尔突发奇想和恋人玩玩浪漫,但也只能想到看看电影吃个饭,选的片子还是老掉牙的爱情喜剧片。
多么无趣的人。
可他能光明正大地跟阿诺德站在一起交谈,好像他再努努力就能约他出去喝一杯。
他做梦,我冰冷地想着。
我看着他一脸傻了吧唧地听着阿诺德说话,我敢打赌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因为他那对招子正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蓝宝石,一副为之目眩神迷的蠢相。
我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好让他知道漂亮的宝石都是有主的。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马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手臂。
“先…先生。”他磕磕巴巴地说。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示意他有话就说。
马特看到我的眼神瑟缩了一下。
“您…您知道的,我们只收集加雷特警官的消息,不对、不对他动手,不然会有,会有麻烦。”他咽了咽口水谨慎提醒道,不敢直视我。
“我知道。我没忘。”我笑了笑说,不再看阿诺德那边,而是将视线聚焦在眼前的桌面上。
我独自沉默地坐着,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正想得出神,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想要撩拨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我缩了缩手指躲开了他,抬起眼皮看着那只手的主人。
是个长相还算清秀的男人,红头发绿眼睛,眼中含着春水。他身上的囚服拉锁开得很低,能轻易看到他的身体。
他咬了咬嘴唇扫视着我,扭着腰走掉了,没走几步还不忘回头朝我抛一个媚眼。
“那是谁?”我问马特。
“那是交际花多罗西。听说他是个个中好手,曾经先后做过负鼠和火箭筒的姘头。”马特回答说。
这个多罗西多半是听说了我最近的名声,这才凑上来。
“他为什么那样穿衣服?”我说。
“那是那类人的统一穿法,拉开拉链就说明了是交际花,谁都有机会上手。”马特立刻说道。
我点了点头,手指摆弄着衣服上的拉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