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看来送出来读书还是有用的嘛。”陈宏白站在浓雾之中,他的表情越发模糊。
回廊下的灵师们能感觉到温度在飙高,刚刚恢复过来的陈常隶还不太能适应突然充沛的灵能,他的心脏跳动得非常快。
但是手里握着的长刀却是温凉的。
“常隶!冷静!”温度越来越高,陈常隶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风荻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灵场里的波动异常激烈,远远超过了陈常隶人类肉身可以承受的范围。
风荻能感受得到,灵场作用下其他的灵师也能感受得到。
照这个消耗速度,陈常隶撑不了太久。
在场的灵师都是认识陈常隶的,但是这个以天才姿态出世的火系灵师一直是家族里的骄傲,也是他们教育后辈时称赞的榜样。
灵师们不能理解陈常隶的行为,一个星期前他回到家族,打伤了奇叔,又偷走了家藏古剑,奇叔甚至当场对他下了驱逐令。
得到通知的族长第一时间赶回了家族,但当时大家都认为这是少年青春期的叛逆表现。
毕竟出世的灵师们面对的诱惑多多,尤其是年轻一代,总是会有小辈不认真修炼反而想走些什么邪门歪道。
族长召集了领事们商议多日,于族内向大家公布了商讨结果。
列出陈常隶所犯族规足足30余项,首要两条如下:
1不顾长幼尊卑,公然击伤代理族长陈奇。
2携族内珍藏古器私逃。
陈宏白以剑灵家族族长名义,承认代理族长日前颁布的驱逐令,正式将陈常隶从族谱除名。
同时召集族内灵师20人,前往陈常隶位于首都住处,将其除灵。
判令最后是一行小字:必要时可除之。
家族为之震惊。
陈常隶确实犯下大错,可是大家也认为这个年轻小辈罪不至死。
族长宣布判令时,手里的玉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陈家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玉牌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眼下,一贯忙碌而亲切的族长已经接连对陈常隶下了死手,大家普遍认为阳光开朗的少年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度。
“快停下!常隶!”风荻在灵场里企图停止对陈常隶的灵能输送,但是刚刚融入身体的玉石却不听使唤。
风荻感觉有点害怕。
他知道陈常隶不是这样不要命的人。
平时接赏令的时候,陈常隶会告诉自己,实在不行我们就跑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付出性命。
但是眼前浑身浸湿的少年将自己和敌人处在同样的危险之下,无论风荻怎样呐喊,他都没有反应。
他没有办法阻止陈常隶。
这样的认知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了恐惧。
已经有灵师受不了高温,不顾水系灵师在场,直接翻过护栏跳入了池塘。
池塘里脑袋上举着荷叶躲在水下的卿灵果和跳下水的灵师大眼瞪小眼。
“嘿!这不是白送嘛?”
早就被高温烘得受不了的周凰川见状也带着鞭子跳下了池塘。
“呼——”他长出一口气,迅速解决掉跳下水的灵师,眯着眼睛看向回廊的方向。
陈宏白想要开口,陈常隶死死盯着他,他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开始超出人类身体的承受范围。
而这时,一直在水里摸剑的灵师阿民几次潜游,终于找到了插在淤泥里的剑。
他拔出剑刚浮出水面,就看到他的小伙伴们像下饺子一样,从雾气迷蒙的回廊下挨个跳下。
???
大风吹散了回廊下快凝结出水的雾气,让人窒息的高温转瞬间不足畏惧。
黑暗中的阿民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周凰川解决了漏网之余,在水里蠢蠢欲动地挥鞭,瞄准廊下的陈宏白想把他也带下水。
然而一缕电光直接从回廊□□出,那个陈家的族长完全不顾及水里的自家人,直接把整个池子的灵师都给电了。
持剑的陈宏白两条手臂被烫得通红,手肘处的皮肤都被掀起,皮下发白还带着血丝。
陈常隶一身灵能对着空气像是精卫填海,体内聚集的灵能得到了释放,他一个激灵,躲过了擦脸而过的一道闪光。
他刚刚站的位置留下一片焦黑。
陈常隶拿着刀,从石阶上翻身滚下去,落雷再次劈在他的身后。
石阶下是装饰庭院的假山,陈常隶借着假山和盆栽,勉强作为掩体躲避,穿过了假山下的石洞,从西院回到东院。
陈常隶被陈宏白一路追着劈,他只能不断的抛出火焰来遮挡陈宏白的视线。
他出世后,身边唯一的长辈就是陈宏白,和陈家的前任族长不同,陈宏白从来没有一点架子,对待他这样的小辈更是关心和包容多过责骂。
陈常隶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陈宏白以这样的方式“教育”。
和一直请人打理的西院不同,东院的一草一木几乎都是陈常隶自己辛苦培育出来的,他施展灵能有所顾忌,可是陈宏白没有。
好在这里是陈常隶的家,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对地形属性,他一边躲避着深夜里带着剧毒吐息的紫色雷蛇,一边带着风荻往院子的后山跑去。
一道高压闪电劈在了山洞前的铜制大门上,陈常隶艰难地用火球打偏了闪电的方向,才勉强避开。
又是一道闪电。
陈常隶吃力地挥手,点点火星窜出来,在空中熄灭。
他的灵力耗尽了。
闪电击中了陈常隶的手臂,“刺啦”的声响伴随着高温烧灼在他的皮肤上。
“啊——!”片刻的麻木过后就是剧烈的疼痛,陈常隶扶住一边胳膊,忍着疼往后退。
然而后方就是紧闭的铜门,陈常隶退无可退。
“一报还一报。”陈宏白提着剑向他走来,原本威严肃穆的长袍被烧得残破不堪。
又是一道带着紫光的闪电,陈常隶下意识的闭眼,手里一空,风荻化形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电光击穿了风荻的左肩,风荻没有退让的意思。
“阿隶。”陈宏白沉声开口,嗓音沙哑,持着古剑的手因为烫伤而明显地颤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
“他们都说,你是继我之后,家族里最有天赋的灵师。”
剑尖指向风荻,电光再次将器灵击穿,风荻的右下肋出现了一个焦黑的空洞。
“小刀!你让开!”陈常隶手想按住风荻,但是又不敢触碰他。“不!不是这样的!宏白哥你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辈!”
“是啊,确实不是那样的,”陈宏白眼睛迷成一条缝,似乎在回忆什么过去,“我哪里有什么天赋。全靠这个罢了。”
陈宏白在黑暗中摊开手。
手里是灵师院用来除灵的锦盒。
陈常隶错愕,他不理解陈宏白说的话。
然而陈宏白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此刻他已经走到了陈常隶的面前:“你比我幸运。”他看着风荻坚毅的眼神,话确实对着陈常隶说的,
“你确实找了一条忠诚的狗。”
电光穿透器灵,带着高温的光柱击穿了陈常隶的腹部,重重地将他钉在身后的铜门上。
陈常隶撞上铜门,鲜红的血液从腹部的伤口喷涌而出,飞溅到风荻的后背。
和自己冰凉的灵体不同,灵师的血液是温热的。
风荻漆黑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回身想要抱住已经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少年,然而自己的手臂,胸腹却在眼前一点点消散。
身后的铜门在接连的攻击之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陈宏白走过来,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和他身侧的古刀。
他将锦盒放在陈常隶的手心。
灵场不费吹灰之力地完全崩塌,少年躺在湿润的地面上不住地抽搐。
陈宏白的布鞋被沾湿了,是少年的血液。
他蹲下身,手指在地面上轻轻擦过,放在嘴边舔了舔。
?
血液没有一丝的腥气,反而格外的醇香扑鼻。
不是血,是酒!
大量的酒液从破损变形的铜门下流出来,陈宏白反应过来想往后退,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脚踝。
原本已经消散的灵场从山洞门前展开,一下覆盖了整座山洞的范围。
点点火焰像是星星坠落湖面。
突破到焚阶的火灵师召唤着新生的火灵能,火焰接触到已经挥发在整个山洞内的酒精,瞬间产生了猛烈的爆燃。
后山在爆炸的冲击波下开始坍塌,岩石,泥浆,在漫天的火焰中从天而降。
然而所有东西在即将要触碰的少年的时候就会被从他身上爆燃的烈焰冲散。
陈常隶捂着眼睛趴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止住陈宏白了,他紧紧抱着怀里的长刀,等待后山恢复平静。
卿灵果好不容易帮周凰川恢复了意识,看着满地失去意识的陈家灵师。
“打团不打奶!围观被误伤就算了,还要我挨个给你们收尸。”卿灵果把衣角提起来闻了闻,全是池水的腥臭味。
坐在地上用灵力给骄盟排水的周凰川默默地捂住了骄盟的双眼。
“快,你帮我也烘干,然后你们看着这些人,我去看看小隶。”小隶家的家长太凶了,感觉他真能干出手刃亲族的事。
东面的后院传来地动山摇的响声。
听到爆炸声的卿灵果赶紧跑到后山。
整个后山变成了一片废墟,四周到处都是碎岩、泥土还有折断的枝丫。
就在这样一片废墟之中却凭空出现了一小块空地。
空地周围是一圈带着火星的灰烬,少年人浑身□□地蜷缩在空地上,平静的神态得仿佛熟睡的新生儿。
他怀里地长刀在深夜里发出蓝色的温柔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