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还在睡梦中的大姐姐被唤醒，她牵着两个小朋友赶到祠堂所在的院子里。
陈常隶浑身狼狈地跌坐在院中的泥地里，被叮嘱要好好修养的腿看上去像刚跑完一个全马。
而昨天一副老古董做派的风荻站在他面前，上衣不知去向，重点是一眼就能看见，他的胸口处是一个空洞。
站着的那个面无表情，坐着的那个神情悲恸。
“哇！这才一个晚上，你们就上演了什么精彩纷呈的同室操戈伤痛文学啊！”卿灵果情不自禁抚掌。
风荻蹲下身，从陈常隶的手边捡起一个东西。
“你……没事？”陈常隶觉得头更晕了，族里面的惩罚什么时候变成索命了？奇叔是有什么挖人心肺的诡异癖好吗？
风荻指指自己空空荡荡的左胸：“也不能算是没事。”他仔细地观察手里的石头，深蓝色的石头像一块玉，光滑透彻，玉石中没有任何杂质，但是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色彩的光芒。
风荻将玉石放到了陈常隶的手上：“不过不用太担心，只是灵场不能关，不然我有可能变得和他们一样。”说完他示意趟在地上到处都是的古剑。
“嗯，我不关，和你联系不上太要命了。”陈常隶捧着石头，他有点不敢看风荻现在的样子。
“阿卿姐姐！能帮忙看看隶哥的腿吗？”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双胞胎妹妹终于插上嘴。
卿灵果走过来，在双胞胎的灵场中运转灵力，温和的灵息在陈常隶的左腿里游走了一周。
卿灵果收回手，看向陈常隶：“你应该知道有多严重吧。”
陈常隶沉默地点头。风荻低着头，一点点用手清理伤口上面的泥土和碎玻璃渣。
“这种程度的伤要按正常的流程，估计只有我和阿慎一起才能治疗。”
两个小朋友也有点紧张，他们知道自己的能力还太稚嫩。
“不是灵力够不够的问题，”卿灵果的手轻轻压上妹妹脑袋上翘起的呆毛，“阿慎本来就是很厉害医生，即使不用灵力也可以治疗很多的病人。”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不会拼拼图，只会捏泥巴，你懂吗？”
陈常隶还没反应过来，风荻神色凝重，问她：“你直接说，要怎么做。”
“就是说，他的腿，要想现在马上治好，得全部打碎，我可以按照结构给他重新塑形。”
“不行！”风荻毫不犹豫拒绝：“灵师和器灵不一样，这样的疼痛他受不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卿灵果耸肩，抬头仰望天上的水幕，“希望门口那个花衣服帅哥撑得住。”
“那就来吧！”陈常隶咬牙，“小刀，族里现在太奇怪了，刚刚在重光楼我和凰川差点被奇叔他们下死手，我们得离开这里。”
陈常隶拉过风荻的手：“而且还有你这里。”陈常隶伸出食指，在风荻胸前画了一圈，手指也不敢往前伸。
“我没事，但是你受不了……”风荻被握住的拳头攥得死紧。
“来吧！阿卿姐姐！眼睛一闭一睁的事！”陈常隶闭上眼。
“行，那小刀你快点。”卿灵果清脆的声音应下，然后和双胞胎一起看向风荻。
“别愣着啊，我说了，要先全部敲碎！他疼不疼就看你的刀法如何了，难道指望我们妇女儿童吗？”
闭着眼睛浑身都在颤抖的陈常隶大吼：“小刀！快点！”
他饱含恐惧的声音进入风荻的脑海，意识开始下潜，无数个声音从遥远的时光穿梭而来。
这些声音都在催促他，快点！做你应该做的事！
快！这是你的责任！你想害死他吗？
你想害死你的哥哥吗？
不！不！他怎么会想害死他的哥哥呢？
他的哥哥啊！
好像是眼前的事情全部发生过一样，他看见一柄长刀，悬在空中，吞噬了一切的光和暗。
长刀精准地从空中下坠，击中了陈常隶的左腿，左腿骨瞬间迸裂。
被击中的一刻，陈常隶青筋暴起，发丝全部被汗水打湿，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
“啊——”喉间送出最后一声之后，脆弱的脖颈支撑不住昏沉的大脑，他呜咽着低下头，巨大的痛苦让他只能蜷缩起身体。
卿灵果迅速化形，琉璃珠在双胞胎手中飞快旋转，□□下的骨头在灵力的催动下重新塑形。
疼痛的记忆深入骨髓，恢复以后的陈常隶脸色苍白，慢慢调整呼吸。
风荻手臂环过他的膝弯，将他从地上横抱起来放到了祠堂的木桌上。
转身踏上祭坛，风荻举起玻璃瓶狠狠摔碎在地上，露出里面沾湿了水的玉石。
这块玉石和陈常隶拿过来的是同一种材质，但是稍微小一些。
“这是你的吗？”感觉出不对劲的陈常隶轻轻捏着腿问。
风荻点头，看着玉石，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问卿灵果：“有什么办法安回去吗？”
卿灵果摇头：“不知道，一般要是器灵伤成你这样，本体也离毁坏不远了，你现在化形，说不定刀上也是一个大洞。”
陈常隶着急：“那怎么办！”
“我试试。”风荻将玉石含在口中。
“哎！别直接吞啊！会不会有毒啊！”陈常隶想要阻止，风荻已经化形成长刀又很快变了回去。
“……怎样？”陈常隶担心地问。
“没问题了。”风荻过来扶着陈常隶从木桌上下来，他的上衣不知去向，陈常隶靠近他的胸口，光滑白皙的胸膛微微发烫，但是和人不一样，器灵没有心跳。
风荻看着陈常隶落地轻轻跳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告诉陈常隶，玉石回到他身体里以后，有些松动的迹象。
天空中开始有雨点飘落，陈常隶摸了摸额头上的水珠，抬头，发现原本高速流转的水环速度逐渐放缓。
“不好！”耽误地太久，周凰川要撑不住了。
几人赶到院子里，阏逢楼上环绕的水环褪去了一层，奇叔带着人风系灵师的帮助下跃上屋顶。
“陈常隶！”奇叔站在楼顶上朝院中人喊话，声音威严洪亮，“你这是要携器私逃吗！”
“我不想逃！”陈常隶大喊，“但是奇叔能解释一下祠堂里事吗？”
在场的其他灵师不明所以，以为陈常隶是想围护被族规惩罚的器灵，纷纷劝他冷静。
“我做什么不需要和你解释！”重剑出鞘，直指陈常隶，“陈家九世燃阶火灵师陈常隶，陈家代理现令，逐出宗族！”
陈家灵师大骇，相劝奇叔收回族令，然而接连的火光从楼顶飞射，全部瞄准院中的陈常隶，而陈常隶也毫不可以，挥剑回击。
族长命令已下，只能先听令制服陈常隶这个冲动的小子。
此时坚持许久的周凰川终于力竭，他这边一松懈，阏逢楼外的灵师全部从门口涌入，已经听到奇叔下令的灵师们将众人团团围住。
“车！”陈常隶朝周凰川大喊。
周凰川会意，长鞭一扬勾住二楼的栏杆荡了上去，一部分灵师也追着他上了二楼，而他则继续用长鞭借力更高的楼层跑。
这边奇叔从屋顶跳下来，手上的攻势不减，刚刚恢复些许力气的陈常隶连连后退。
众人看见陈常隶往祠堂的方向跑，想到祠堂的全木制结构，不得不有所忌惮。
然而用火灵能的陈奇根本毫无顾忌的样子，一个巨大的火团直打在祠堂院子的正中央，火光覆盖住了地上的古剑。
“想毁尸灭迹没这么简单！”陈常隶展开全部的灵场，将灵力调动到了极致，院子的砖墙被一圈轰燃的火光炸开，院内的景象展现在了陈家众人眼前。
“！！”
“这是！”
满院子原本应该在订灵仪式上才会出现的家族珍藏的古剑此刻全趟在熊熊烈火之中。
大家仿佛听见了无数悲鸣哀嚎的声音，很幼小，很微弱，从古剑中传出来。
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越过倒塌的砖墙冲进了院中，刺耳的刹车声带起了飞溅的泥土，停在陈常隶面前。
“快快！上车！”周凰川从驾驶座探出半个身子拼命招手。
猫在院子里当壁花的卿灵果手脚并用飞快上车。
陈常隶划出一个一人高的火圈，和风荻一人抱起一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朋友上车，给他们系好了安全带。
“等等！剑带上！”卿灵果按住了正准备关上车门的陈常隶。
陈常隶疑惑地看向她。
“他们在哭！”一直嬉皮笑脸的卿灵果一脸紧张。
“行！带上！”车子外面的火圈形成了龙卷风，在院子里席卷一圈，风带动着地上的剑噼里啪啦地飞进了汽车，车里的人纷纷避让，陈常隶用手护住双胞胎紧紧贴着座椅靠背，卿灵果和风荻更是化回物形腾出空间。
“走！快！我开路！”
汽车前方的火焰汇集成巨大的能量体，热度和光亮逼得人们暂时退避，周凰川毫不犹豫一脚油门踩到底，阏逢楼的建筑哪里经历过这般摧残，中堂的木门被冲击力直接撞碎，大切诺基穿过大开的院门，淌过围屋前早已干涸的溪水，冲进了正午炙热阳光照射下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