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事有蹊跷 追本溯源
33事有蹊跷 追本溯源
傅庭玉思索了一阵，觉得事情不符合逻辑，店里的员工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顽皮，顶多杀猫杀狗，不会杀人，这个年纪的人心智还没有练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她推测道：“我感觉事情不对劲，所有证据好像都指明人是小伟杀的，可是杀人总要有个原因，小伟跟死者无冤无仇，为什么杀她，还有，你们老板就很可疑 ，闹出了人命，不是第一时间报警，而是想办法帮小伟跑路，有很多事经不起推敲，小伟失踪了，真正的凶手反而洗脱了嫌疑，小伟更像是个替罪羔羊。”
听傅庭玉说完，耿震擦擦额头的冷汗，他微不可查的把房门关上，觉得她太聪明了，聪明的可怕。
仔细想想，耿震觉得事件的疑点越来越多。
包厢的灯光昏暗，大家喝了不少酒，都玩疯了，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女孩子推门而入，当时人太多，大家都没注意到，女孩手里拿着他们点的啤酒和果盘。
饭店的工作枯燥卑微，有时碰到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客人还要笑脸相迎，下了班，大家难得高兴高兴，老板的到来让这场盛宴达到了高潮，众人及时享乐纵情狂欢。
出于礼貌，耿震端着酒杯去给老板敬酒，视线穿过人群，看见老板跟一个女孩推推搡搡，暧昧不清，耿震识趣的走开了。
老板拽着那女孩的手不让她走，端起酒瓶让女孩陪他喝一杯，期间动手动脚，女孩不从，极力反抗，挣脱了束缚，突然，一声闷响，女孩重心不稳，身体后仰，后脑“砰”的一声撞到身后的茶几上。
耿震喝了很多酒，可是他的酒量很好，虽然包厢里光线昏暗，他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听到异样，在场的所有人大惊失色，回过神来发现一个女孩直挺挺的躺在血泊之中。
就在这时，老板大声道：“小伟，你杀人了。”
现场一片混乱，唯有老板和经理遇事冷静，听到老板这么说，整个包厢一下子分成两派，一派同意经理和老板的观点，他们不由分说的跟小伟划清界限，“噌”的一下做鸟兽散，离小伟远远的，用怀疑和杀人犯的目光看着向他，另一派以小伟为首，不知发生了什么，目瞪口呆站在一旁傻傻围观，以为躺在地上的女孩会醒过来。
耿震知道他什么也不能说。
当小伟意识到矛头指向他的时候，他惊慌失措道：“我没有杀人。”
这时，经理分开层层人群走了出来，抓着小伟的肩膀，指着血泊中的女孩，道：“小伟，我看见她朝你走了过去，你们两个不知说了些什么，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推了她一下，她没站稳，后脑磕在桌子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人已经死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小伟身上。
经理仿佛看到的事情发生的经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的清晰无比。
小伟慌乱不已，看着自己的手，他刚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一切发生的太快，膝盖发软，整个人往前仰，“扑通” 跪在地上，使劲擦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沾的血渍。
包间地毯上血流成河，他失心疯的大喊：“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推她？”
老板低声道：“小军，人是你杀的，你快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每说一句，往前走一步，咄咄逼人，目露凶光，道：“我帮你逃跑，保证警察抓不到你，别哭了，你先出去躲几年，躲几年事情就过去了。”
小伟突然抓着老板的手臂，仿佛想到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泪水从眼眶滑落下来，哀求道：“老板，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推她，老板求求你救救我，我没杀人……人是你杀的，对，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住着她的手腕，她往后躲，人是你推的。”
话音未落，小伟当胸就是一脚，踹的喘不过气来，趴在地上胡乱的抓着老板的裤腿，此刻，就算他再蠢，也意识到自己被当成替死鬼了，低声道：“老板，我没杀人，我不会跟警察说人是你推的，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放过我吧，我家中还有父母。”
老板嫌恶的踢了他一脚，眼中杀气腾腾，立刻翻脸，恶狠狠道：“你发什么疯，你说人不是你杀的就不是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都是证人，你现在不跑，等警察来了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原先站在小伟一边，还在犹豫的人顷刻间散开，目光齐齐聚在他的身上，突然有人大声道：“小伟，我看到了，是你把她推倒的。”
“我也看见了。”
“小伟，赶快跑吧，不跑就来不及了。”
“杀人偿命，再不跑，被警察抓到了就枪毙了。”
小伟崩溃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小伟连滚带爬爬到地上的女尸旁边，用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已经不能喘气了，使劲摇晃她的身体，歇斯底里道：“打电话啊，你们给120打电话啊，说不定她还能抢救过来，等她醒了，就真相大白了。”
真相恐怕永远不能大白了，小伟被几个人五花大绑的拖出包厢，众人同情心泛滥，纷纷劝他听老板的话，拿着钱，能跑多远跑多远，老板的人脉广，路子多，能护他周全。
双拳难敌四手，小伟苦苦哀求，还是被人七手八脚的抬上了车，关上车门，踏上了无边无际的逃亡之路。
傅庭玉道：“他一个大活人能逃到哪去，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又是指纹又是监控的，出门就需要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他能躲到哪，以现在的警力，不出三天，就能把人逮捕归案了。”
突然，傅庭玉想到什么，不是没听说过“借刀杀人” ，“替人顶罪” ，“雇凶杀人”这种事，可是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道：“你们老板是想找个替死鬼，这样他就可以逍遥法外，小伟是被冤枉的，这个时候被警察抓走反而更安全，跟警察说清楚，警方会还他清白，他跑不了，等过几天，警察抓到他，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耿震沉声道：“警察抓不到人的。”
他的目光像一束冷箭，傅庭玉感觉脊背发凉，这个时候，最不想小伟被抓的就是饭店老板，他想找的是个替死鬼，就算警察有所怀疑，有店里的员工作证，他也没事，小伟跑了，警察的目标自然锁在小伟身上，他是本案最关键的嫌疑人，抓住他是首要任务，最不想小伟被抓的人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这一切都是傅庭玉猜测，但是听起来也最符合逻辑，饭店老板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交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之人，干这么大买卖的人，谁身上是干净的，多少都有些涉黑背景，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分分中把他们碾碎在手心里。
傅庭玉凝视着耿震，心里隐隐觉得他知道真相，但他是不会跟警察说的，维护正义固然可贵，可是跟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作对，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老板说小伟是凶手的时候，在场的人纷纷倒戈，颠倒黑白，在绝对的权威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没有用的。
众人联合起来，编造一个“因爱生恨”的故事，就算警察来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人证物证俱在，小伟就是凶手，这一局是死棋。
傅庭玉想到这一层，不禁毛骨悚然，小伟不想逃，留下来等警察查明真相还他清白，可是有人不想让他留下来，他逃的越远越好，最好消失。
傅庭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寒而栗，低声问:“你们老板打算把小伟送到哪去，偷渡到金三角还是非洲，远离父母亲人，这么一个大好青年，这辈子就完了。”
耿震眼满血丝，他当时跟旁边的男孩划拳，站的离事发点隔着四个人的距离，小伟举着酒杯正给同事们一一敬酒，眨眼之间，事态突发，昏天暗地，他就成了凶手。
耿震不是不想伸张正义，在这暗无天日的社会，坏人当权，群魔乱舞，哪有他们穷人说话的地方。
他若是再靠近一步，替罪羔羊就可能是他了，这一切他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只能一瓶一瓶的往肚子里灌酒。
房间里一阵死寂，傅庭玉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的天色，从一片漆黑变成鱼肚白，一夜难眠。
天刚亮，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你坐的是小伟的床铺。”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那人仿佛臀部被火烧了似的噌的跳起，铁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真是见鬼了，现在想想还头皮发麻，你们看到人真是小伟杀的吗？”
一阵沉默过后，久久没人回应。
“警察要是来盘问咱们怎么办，我就说我不知道，没看见。”
“你不要命了，老板和经理都说看见人是小伟杀的，你说没看见，让我们怎么办，你倒是把自己摘的挺干净，让我们当污点证人。”
“这么说你也不确定人是小伟杀的。”
“谁知道呢，反正我没看见，他胆子小的，让他杀条鱼他都不敢。”
“我也没看见，我当时玩嗨了，糊里糊涂就听见什么"杀人了"，吓死我了，我明天要去买串佛珠护身。”
“等工资到手了，我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板押了我们三个月的工资没发了，说是资金周转不开，每天生意这么好，怎么会没钱呢？”
“小伟也真是可怜，你们说，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呢。”
“哎呀，你管人是谁杀的呢，这种事就交给警察处理吧，咱们先管好自己，老板说是小伟杀的，就是小伟杀的。”
“咱们先对对口供，免得警察来询问的时候咱们的口供不一致。”
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老板把屎盆子扣到小伟身上，奈何他们要明哲保身，看到老板毒辣的手段，害怕下一个消失的就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了。
只是，这样合起伙来，串通一气提前商量好的口供警察会相信吗？
傅庭玉不知警察信不信，只知道过了两天，一切恢复如常，烟消云散，饭店没有因为此事受到任何影响，正常营业，听说，仅仅是听说，老板为平息此事下了血本，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没有一个人替小伟说话，傅庭玉不想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待下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她以身体不好为由去饭店辞职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傅庭玉不在现场，没有去警局做笔录，若是去了，傅惜玉真怕她说出什么不要命的话。
按照劳动协议，她没有干满一个月，饭店有权拒发工资，傅庭玉心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否则她早就到当地的劳动保障局以拖欠员工工资告发他们了。
傅庭玉道：“也不知道小伟逃到哪去了，现在是死是活，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闻言，傅惜玉忙扑上来捂住她的嘴，道：“我的二姐唉，你不要命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就别添乱了，不就几百块钱，我给你还不行吗，你就别要了。”
傅庭玉道：“一码归一码，那些钱是我辛辛苦苦刷了半个月的盘子，刷的手都酸了，没有十吨也差不多了，怎么就不能要回我自己的钱了，也不知道警察抓到小伟了没有。”
傅惜玉道：“这事不归咱们管。”
傅庭玉看着小伟空荡荡的床铺，虽然萍水相逢，却不想他死，不知他的逃亡之路有多坎坷，心里隐隐希望警察能抓住他，终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傅庭玉在电话里跟父母夸下海口说她挣到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没想到一分钱没赚到，灰溜溜的回家了，有点不好意思。
她道：“现在的警察都是吃闲饭的吗，人命关天，怎么一个案子到现在都破不了。”
傅惜玉本来胆子就小，怀着孩子，听到如此骇人的事后怕不已，连忙打断傅庭玉的话，道：“二姐，你快闭嘴吧，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警察也是人，他们又没有天眼通，更何况每天这么多案子等着他们，他们也很辛苦。”
傅庭玉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案子要是破不了，拖着拖着就成悬案了，没有证据就去找啊，证据要是显而易见还要警察干什么，你说他们不会是收了贿赂……”
傅惜玉道：“二姐，你这话可不要到处乱说。”
傅庭玉莞尔道：“我又不傻，不会到处乱讲的，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就随便一听，有什么大不了的，警察办案不力，还不让人说了吗，我要回家了，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待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了，你跟我一块回去吧，发生了命案，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跟我回家吧。”
第二天，傅惜玉收拾好行李，二人一同踏上回家的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