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幻境或前尘（2）
大抵是有些人真的生来就是天才，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在自己的领域绽放光华。
司永夜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从被带到宗门开始，短短十个月就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修炼到筑基巅峰，从天赋上实力碾压所有宗门弟子。
而司永昼，虽说清辉尊者并不看好他的根骨，但到底和司永夜一脉同宗，哪怕身上因伤有损也仅仅比弟弟稍逊一筹，拜师后三个月炼气入体，三个月突破筑基，这已经是许多修炼之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逆天速度了。
然，宗门之人仿佛天生就对两兄弟心存芥蒂，即便是宗主捡回来的孩子，在身世不明天赋却奇高的条件下，嫉妒仿佛要化为实质。各种诋毁谣言，如蝗虫过境般席卷宗门。
一开始，谣言如微风细雨使得当事人们并不在意，修界到底是讲实力的地方，拳头才是硬道理，闲言碎语再怎么讲也不敢说到本人面前，毕竟打不过。
但是久而久之，随着和兄弟俩修为差距越来越大，闲话的风向开始逐渐变本加厉。
“听说了吗，咱们宗主的小徒弟又突破了，没记错的话已经是金丹期了吧。好家伙，这入门到现才两年多吧，就完成了别人十几年才能达到的地步……这也太逆天了吧。”
“真好啊，我也想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指不定明儿我也突破金丹了呢。”
“哈哈哈，就你？你有那天赋么，想被宗主看上，你不得先当两年乞丐啊！”
“这话怎么说？”
“你不知道？听说那两兄弟在被宗主捡到之前是街边乞儿，还有说全家被仇家追杀灭门的，要我看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己把父母杀了做的局，就为了‘碰巧’被宗主捡回来？”
“不至于吧，我看着两兄弟人还可以吧……”
“呵，人心隔肚皮，你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再者说，这两人中的哥哥可是长得一脸阴鸷样，没听说过相由心生么？”
“你说的在理，不过说起来，弟弟都金丹了，他那哥哥是不是也快金丹了？”
“嗤——他那哥哥虽然也不一般，可实在比不了弟弟，如今也才筑基中期而已，不过这才正常么，你我谁不是在筑基初期停留个几年的，那么恐怖的修炼速度一家出一个就不错了。”
“啊？哥哥才筑基啊，这也太……”
“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是没看到当初他哥哥伤的那么重，能活过来就是奇迹了。换做是我早就放弃了。”
“噢噢！这事儿我听说了，要不是因为弟弟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三个月，哪有他哥哥的今天？不仅活下来了，还跟弟弟一起拜了宗主为师，筑基修为也不差了……啧啧啧，真是有个好弟弟啊。”
“谁说不是呢，要是换成我，那不得天天弟弟长弟弟短的，谁承想他这哥哥当得成天给弟弟摆脸色。”
“这怎么讲？”
“你听我跟你说啊……”
两人声音渐远，无意中听到谈话的司永昼却垂下了头，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父母已逝，长兄为父，教导幼弟本就责无旁贷，自己严厉一些这有错吗？
伫立良久，司永昼才回到住所，一进院子，还不等拿起茶壶倒杯水，就听外面少年清亮的声音传来。
“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等看见司永夜进门，屋内的司永昼坐在椅子上便皱起了眉。
一看见少年洋溢的笑脸，下意识的就声容具厉的开口。
“说了多少次了，在门内要叫……”
可话没说几个字，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顿住，却被司永夜自然而然的一边模仿哥哥的样子一边接过话来。
“是是是是，叫师兄，我们兄弟二人拜入宗门不易，自当遵守门规，这里没有亲族只有同门，如此不庄重的称呼再不要叫了。”
“这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我都能背下来了……”
“能背下来还总叫错，成何体统！这让旁人听到又该说你我闲话了。”
司永夜扁扁嘴，一副听从兄长教诲但下次还敢的样子。
“好的师兄，我知道了师兄。”司永夜从善如流的应下，但忍不住反驳，“师兄何必在乎他人看法，他们愿意说就说去，总归爱嚼舌根的人成不了什么大出息。”
“你还顶嘴——”
“师兄我错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司永夜见兄长又要生气连忙转移话题，“这可是我在药园找到的能修复身体滋养灵根的草药种子，可珍贵了。我明天就去把它种上，几年的时间就能长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采下来给你做丹药。”
看弟弟一副献宝的样子，堵在喉头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左右还是个孩子。
司永昼想开了，可总有人见不得他们好，仿佛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一样，关于他们身世的传言已经愈演愈烈传到宗主的耳朵里去。
谣言中，这兄弟二人，尤其是修为不高的司永昼俨然已经是一个杀人如麻，为达目的不惜弑父杀母的恶魔一般。还有人传言他们身上有魔的血脉，不能在宗门留着，要尽快赶尽杀绝。
宗主虽然也不愿听到有人恶意中伤自己的徒弟，但为了平息谣言也不得不顶着舆论的压力将两人关起来调查一段时间。
对于关禁闭，司永夜只当是闭关，在他心里反正清者自清，师尊定不会冤枉他们，而且只要跟兄长在一起那边没有任何不满。
可司永夜不同，论年龄他比弟弟大五岁，论心智他也比弟弟成熟不少。对于师尊这样类似此地无银的做法，他实在不想理解，也理解不了。
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是对他兄弟二人的抹黑，他接受不了，是以在心里对所有与此相关的人都记恨上了。
清辉尊者最后当然是将他们二人放了出来并且说明结果，也平息了谣言，但是谣言如野草，只要不除根总会有再次生长的一天。
时光飞逝，五年的光阴在旁观者许轻舟看来不过五天而已，这一次，看到澜月古宗之内到处都在讲着宗门大比的事情时，许轻舟莫名觉得在这场大比中，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如同所有宗门一样，澜月古宗每过个十几二十年就会举行一次宗门大比，意在让宗内弟子们互相切磋，增进修为，多多历练。
而司永夜兄弟二人作为宗主的亲传弟子，自然也要参加比赛的。
五年过去，两人的修为都有了不小的增长，司永夜如今俨然已经成为宗门中实力仅次于一些高级管事、峰主之类人物的弟子了。不仅修为达到了元婴后期，在宗门中也有自己的洞府。
十六岁的元婴后期，说是近五十年来弟子中的第一也不为过，是以许多人都认为他必定是这一次宗门大比的魁首。
而哥哥司永昼，经过不断的努力，也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元婴中期，也是宗门中的传奇人物之一。
二十一岁的元婴中期也属于修界的天才少年了，可有弟弟珠玉在前，给人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宗门大比如约而至，两人的表现称得上亮眼，各种比试的第一两人都拿了不少，不负年少盛名，可惜的是大比三轮九关过后兄弟二人始终没有遇到，巧合的让人忍不住不感慨。
曾经最见不得二人好的古晖眼珠一转，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当夜，古晖就将司永昼约了出来，美其名曰有事相商，实则挑拨离间，而无论成功与否它的目的只有一个。
“司师弟你果然来了，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告诉你一声为好。”
“你是谁？找我有何事？”
古晖见司永昼并不认识自己，心里一喜，看样子司永夜没在他面前提过自己，那么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
司永昼性格稍显孤僻，因为长相比较吓人也总是独来独往，因此在宗门中相熟的人也少，没见过古晖也属正常。
“司师弟你不用如此防备，我只是有些关于你弟弟司永夜的事要和你说。”
古晖表现的十分纠结为难，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来找司永昼一样。
“司师弟可知为何你兄弟二人从未在比赛中相遇过？”
“为何？”
“当然是因为司永夜找人运作了抽签结果啊，事已至此我也不满你，他正是找我帮忙说万一在比赛中抽到和你的对战，就请我再抽一次换一个对手。”
一个陌生人来自己面前诋毁弟弟，正常人都不会信，司永昼也不傻，自然不会被骗。
“哦？他又为何找你，你又为何帮他？”
“这……他来找我许是因为我是本次大比的裁判师兄之一，至于我为何帮他，我想着宗主的弟子帮一把也无伤大雅。”
“再者说，我想着你们兄弟二人感情极为要好，许是真的不愿在比试中碰面伤了和气才帮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
古晖欲言又止，司永昼自然是想听听看他还能怎么编。
“知道什么？”
“他并非怕伤了和气，而是怕……”
司永昼并不搭茬，古晖只能尴尬的继续演下去。
“宗门中谁都知道，你弟弟的修为始终比你高出一截，大家都传言你不如他，可他怕在比试中赢了你让你心里不好受这才来找我。我是我想来想去，他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瞧不起你的修为，否则怎么就笃定你赢不了他。”
“不就是一个元婴后期，他明明是你弟弟还这么嚣张，我倒是觉得以司师弟哪怕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也一定能胜过他。”
司永昼压下心中莫名的怒气，冷哼一声，“你倒是看得起我。”
古晖眼眸划过一丝隐晦的笑意，装腔作势信手拈来，“那是当然，真正的天才越级挑战都是平常，我看司师弟你天赋异禀，自然不会被弟弟压过去，就算有，这也只是一时的。”
司永昼心里不知原因的升起越来越多的烦躁，总觉得这个古晖怪异的很，只想赶紧离开去调息打坐。“如果师兄找我只是说这些的话，那师弟就先告辞了。”
古晖看到司永昼眼中泛起淡淡的红晕，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师弟别忙着走，师兄其实还有个好东西想给你……”
快速接近司永昼，古晖利用说话的间隙手起刀落般劈向司永昼的后脖颈。司永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劈晕了。
司永昼倒地后，古晖看着他阴恻恻的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另一个身着弟子服的人从暗处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老大，这就搞定了？”
古晖上前狠狠一拍那人的脑袋，“搞定个屁！我只是把他弄晕了，魔种还没种，他随时都会醒来，快点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
小弟点头哈腰称是是是，两人施了个隐身法带走了司永昼。
许轻舟见此情形，顿觉大事不妙，或许这就是两兄弟反目的真正原因，一路尾随看看两人要把司永昼搞到哪里去。
然而内心却不由得好奇，古晖提到的‘魔种’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和后来的魔神降世有关不成？
“老大，你说这魔种真的那么有用，给他种下就能让他听我们的话？”
“现在还不行，我们只能对他的想法行为稍作干扰，但是等他心里越来越多的复杂情绪形成，无论是嫉妒不甘还是愤怒恐惧，只要是心底最阴暗的想法越多，就越能成为魔种的养料，到时我们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他。”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给他弟弟或者掌门种下？我们能控制的人越厉害不是对我们更好吗？”
“你是猪脑子吗？！掌门修为接近巅峰那天飞升了都不好说，我们有那个能力在他身上做手脚不被发现？”
“再者他那个弟弟修为也不小，主要是心太正了，看似好控制实则太通透了，又是个唯哥哥和师尊命是从的，你能单独阴他的机会都找不到。”
“哦~所以老大你才找他哥哥，修为比咱们低又容易产生负面心理的，正是我们趁人之危的好人选啊——哎呦，老大你打我干什么？”
“不会说话就闭嘴！那踏马叫有机可乘！被废话了，快点给我护法，我要开始种魔种了。”
“哦。”
许是知道自己干的勾当见不得人，古晖特地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说话也尽量压低了声音，可这字字句句都清清楚楚的入了许轻舟的耳朵。
心中的正义感夹杂着无力感，想上去阻止他们又想快点找到司永夜救下他哥哥，可谁也无法感知的存在只能在一边干跳脚。
若这是当年的真相，那么今天之后的司永昼还是司永昼了吗？
许轻舟恍惚之间，眼前的场景再度切换，只不过这次来到一个完全空白的空间。
这是哪？
幻境结束了？
司永昼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司永夜又在哪里？
带着满心的疑惑，许轻舟只能在这无尽的空白中踱步。
“喂——有人吗——”
回音回荡在耳畔，在许轻舟的心一点点落下去时，一个许久未曾听到却又总在幻境中能听到的声音响起——
“别喊了，感觉不到这里只有本尊和你吗？”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时，许轻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想念这个人。
“司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