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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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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旧爱久别重逢是什么样的感觉?

    殷妙说不上来。

    时光在他们之间劈出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 抹去过往所有的亲昵与温存,再见面就只剩下生疏与客套。或许连客套都算不上,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 她还曾恶语相向,咄咄逼人。

    她和路德维希的关系就像现在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这道门, 充满防备和排斥。

    只是殷妙刚刚从回忆里抽身, 内心还残留几分昔日的柔软,没来得及竖起满身的刺,所以只是垂下眼睫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

    路德维希那双祖母绿的剔透眼睛就这样望着她, 眼里有她再也看不懂的东西。

    他握住门把手:“让我进去。”

    殷妙心中警铃大作,整个身体往外跨出一步,脚卡住门缝,背抵住房门。

    “你干吗?这么晚了不太方便。”

    路德维希手指微僵,用极低的音量慢慢重复:“不太方便。”

    他低头看向殷妙。

    曾经懵懂天真的小姑娘,那个在城堡里怕黑怕鬼,非拉着他的袖子要他陪着睡的粘人精, 早已蜕变成娇艳妩媚的成熟女人。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浴袍,黑发如藻,眼眸似星, 颈前露出大片白皙漂亮的锁骨, 明显是刚刚洗完澡的慵懒情态,说不定身后的房间里还躺着另一个男人。

    路德维希缓缓吐出胸中郁气:“你屋里有人?”

    “你屋里才……”殷妙话说到一半,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什么,她眼角微弯, 整个人的姿态都放松下来, 柔若无骨地倚着门背, 玩弄起自己的头发, “啊对,他累了,先睡着了。”

    小飞啊,姐对不起你,借你名号先用用。

    路德维希的眼神变得更加危险:“让我和他谈谈。”

    殷妙卷头发的动作停住,她还是头次见到有这种操作的。

    “不是你有病吧?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她慌慌张张地站直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前挪出一步,脚也顺势换了个方向。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路德维希的注意力忽然凝在她背后。

    “你什么你?你现在站在这里就是一件特别没意义的事情!”

    身后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紧接着是熟悉的电子锁提示。

    ——门关上了。

    殷妙气势汹汹的质问戛然而止,表情见鬼地回过头推了推房门。

    锁得死死的。

    “你的门快锁上了。”路德维希终于说完整句话。

    殷妙:“……”谢谢您嘞,我看见了。

    她丧气地抵着脑袋,一副乌云罩顶的模样,徒劳地用指甲抠着门板。

    于是路德维希又觉得,她还是她,并没有怎么变,还是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姑娘。

    他轻声给出建议:“打个电话吧,让他来开门。”

    殷妙心情低落,一时也没多想:“谁?”

    路德维希瞟了眼紧闭的房门,保持静默。

    殷妙瞬间反应过来,害,忘了忘了,自己的房间里可是藏了“野男人”的。

    她脑筋一转,推脱的借口信手拈来:“我没带手机。”

    “用我的。”路德维希拿出自己的手机,十分贴心地递到她面前。

    殷妙:“……”

    殷妙没接。

    路德维希保持着伸手的姿态,心念一动,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房门。

    “怎么,不记得他的电话?”

    殷妙没吱声,她确实不记得钱飞的电话,现在连个搭台唱戏的人都找不到。

    她无言抗拒的姿态让路德维希的眼底星星点点亮起璀璨的光芒。

    他调出通话键盘,特别高情商地换了种说辞:“没事,可以打你自己的。”

    殷妙心里非常难堪。

    她觉得路德维希八成已经猜到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却还是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在看她笑话。

    她缕了缕头发,扭过头语气镇定地说:“我忽然又不是很想进去了,我去散会步。”

    路德维希收起手机,挑了挑眉:“穿成这样?”

    她一身酒店的浴袍,酒店的拖鞋,小腿处隐约还能看到晃动的黑色裙边。

    殷妙呛他:“你管的着吗?我就喜欢穿着睡衣遛弯。”

    转身大踏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路德维希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殷妙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先甩开路德维希,然后偷偷溜去前台补办一张房卡。

    结果她在走廊里做作地绕了半天,刚趁机挤进电梯,路德维希也跟了上来。

    她即将按下1楼的手指倏地收了回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去哪层?我帮你刷卡。”路德维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眼熟的黑金色房卡。

    他也在这里开了房。

    殷妙装模作样地研究起电梯里的楼层导图。

    除了1楼的接待大厅,其余的spa馆、健身房、室内游泳池这些开放区域都需要刷房卡,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哪怕心里憋屈得快要爆炸,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保持微笑按下某个楼层。

    ——行政酒廊。

    路德维希帮她刷了卡。

    电梯门打开,殷妙破釜沉舟地走进酒吧。

    将近晚上11点,酒吧里客人不多,幽静的环境里回荡着舒缓的爵士乐,性感又迷离的烟嗓女声吟唱着不知名的动听小调,是个轻易就让人放松沉醉的地方。

    殷妙大大方方地坐到吧台对面,年轻的调酒师抬起头,看到她花里胡哨的穿着,先是一愣,随后极有素养地忍住笑意:“女士,想喝点什么?”

    殷妙扫了眼招牌,随口念出上面的某款鸡尾酒:“就这个吧,日落。”

    “那个啊……”调酒师犹豫片刻,忽然建议道,“不如您试试我的特调吧,最近刚刚研发的新品。”

    殷妙不是冲着喝酒来的,见他这么说了,也就点头同意:“行啊。”

    等酒上来的时间,她留意到路德维希正逆着光向这边走来。

    殷妙特意选了个靠近角落的吧台位置,旁边只有一个空座。

    酒吧里暖气打得很足,路德维希走到近处准备落座的时候,殷妙刚好将浴袍搭在旁边椅背上。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脱掉浴袍的殷妙,里面只穿了一件吊带长裙,黑色的绸缎面料极其修饰身段,将她纤秾合度的体态和曼妙多姿的杨柳腰衬托得一览无余。偏暗的灯光下,她露出的莹润后背和瘦削的肩膀简直白到发光,如墨的长发垂落香肩,那张脸更是又纯又欲。

    她就这么招人地坐在那里,就这么挑衅地看着他。

    一步不让。

    路德维希很快在这场沉默的交锋中败退,坐到离她不远的沙发上。

    调酒师端上来一杯渐变蓝的鸡尾酒,像是星辰落入大海的颜色:“请用。”

    殷妙尝了小口,酒精的味道很淡,回味间有属于柠檬和海盐清爽的甘甜。

    “很好喝。”她衷心地称赞。

    调酒师“嘿嘿”笑了两声,朝她点点头,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深夜的酒吧从来不缺乏艳遇和搭讪。

    京市的威斯汀酒店向来受到国际商务人士的欢迎,开放的咖啡厅和行政酒廊里更是随处可见气质卓然的都市精英,殷妙坐下没多久,身边就多了一位风流男士。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有着深棕色的茂密卷发和浅蓝色的眼睛,紫罗兰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健硕的蜜色胸肌,非常自来熟地用英语和殷妙打招呼:“我能坐在这里吗?”

    殷妙本来不想搭理他,察觉到背后传来针扎一样的视线后,瞬间改变主意。

    她将碍事的浴袍收起,轻轻搭在自己腿上:“可以。”

    这位多情的蓝眼睛自称来自意大利,风度翩翩,侃侃而谈,没说几句话就开始疯狂赞美她。

    “美丽的姑娘,你和天上的月亮一样耀眼,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殷妙指了指自己的酒杯,里面还剩大半,是种委婉的拒绝。

    蓝眼睛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又自我陶醉地朗诵起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

    然后深情款款地看向她:“你知道吗?你安静地坐在这里,让我想起了夏日里被遗忘的时光,想起了那些光与暗交替的美好瞬间,不如我请你喝一杯‘日落’吧?”

    这名字有点耳熟,殷妙偏头看向调酒师。

    调酒师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他右手眼花缭乱地做出一连串花式shake,左手却背在身侧,向她隐蔽地摇了摇手。

    殷妙收回视线,微微笑道:“不用了,我酒量不好。”

    蓝眼睛看到她绽放的笑容,表情夸张地捂着心口呢喃:“噢上帝,你是否也听到我的心跳声。”

    他手肘往前,压低身子往前凑近几分,像是要和她说悄悄话。

    殷妙皱着眉头往后躲,脚背弓起,随时准备踢人。

    再眨眼的时候,桌椅碰撞的声音传来,蓝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路德维希挺拔的背影严严实实地挡在她面前,正和对方低声交涉着什么。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不久前还曾在她梦里出现。

    殷妙恍然间回到了那年的红牛酒吧,回到那个凉风习习的夏夜。

    ——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

    路德维希低声警告蓝眼睛让他离开,对方先是不服,扯着嗓子不停争辩,直到听说两人是一起过来的,而身后的殷妙神情怔怔,并没有出言反驳后,这才悻悻地掉头走开。

    再然后,路德维希面色不善地坐了下来。

    她没有再赶他,只是沉默地喝酒,他也不再说话,就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彼此僵持。

    “小哥,”殷妙敲了敲吧台,用中文说道,“来杯‘日落’。”

    调酒师惊讶地看向她,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就跟这酒杠上了。

    “女士,这款鸡尾酒后劲非常大,很多人差点酒量喝完就断片,记忆只停留在前一晚的日落,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我不太建议您喝。”

    殷妙笑了笑:“是吗?那正好,我今晚就想断片。”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最好回到前一晚日落前,回到她没有重遇他的时候

    调酒师没法拒绝顾客的要求,只好给她调了杯‘日落’。

    橘黄色的基地,淡淡晕染成浅黄的上层,的确有黄昏时分夕阳的感觉。

    殷妙一饮而尽。

    空酒杯放在桌上,她豪气干云地吆喝:“再来一杯。”

    调酒师叹口气,再次拿起量杯开始制作。

    迷离的背景音乐中,殷妙低着脑袋,用中文轻声问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调酒师从酒柜里茫然地抬头,刚想说话,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觉得呢?”

    调酒师看看左边绿眼睛的大帅哥,再看看右边双颊酡红的小姐姐,恍然大悟地擦着杯子。

    还以为和他说话呢,自作多情了。

    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我说呢,没事大半夜的喝什么“日落”。

    他自以为看穿真相,边摇头边叹息重新做了一杯,放到殷妙面前。

    问完那个问题后,殷妙骤然沉默,没再开口说话。

    路德维希却好像一无所觉,把她当成安静的听众,用德语轻声讲述起这些年的经历。

    “在海德堡读完哲学学位后,我去了英国牛津,在那里辅修企业经济学。”

    “听说过,恭喜啊。”

    “三年前,我还是进入了家族企业,不过是自愿的。”

    “唔,那也不错,好好干。”

    “两个月前,我申请调到华国分公司项目。”

    “挺好的,你不是一直都想来么?”

    “我是为你来的。”

    “……”

    “殷妙,我很后悔,那个时候和你分开。”

    殷妙捏紧了酒杯。

    她的心像被掰成两半,一半在烈火上炙烤,一半没入刺骨冰水。

    无尽的碳酸气泡一个一个冒上来,又在空气中接二连三地破裂。

    太晚了,这句话他说得太晚了,错过终究是错过,现在再提起,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支着下巴低低地笑了起来,醉眼迷离,颠倒众生的样子。

    光洁的小腿在吧台底下,意味深长地蹭了蹭路德维希的脚踝,然后顺着裤管往上勾。

    “我也很后悔,那个时候……没有睡了你。”

    路德维希的手掌扣住她不安分的脚。

    “殷妙,”他声音微沉,语气中藏着难以抑制的怒气,“你喝醉了。”

    “切。”殷妙轻嗤,用力挣脱,把脚收了回来。

    她仰头喝完第二杯“日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喝醉以后的殷妙很安静,安静到你从表面根本看不出她的醉意,只有靠近才能发现,她的眼神明明更加水润无辜,行事间却透出几分肆无忌惮的乖张。

    她充满挑逗意味地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肩膀,歪歪斜斜地示意他让开。

    路德维希没动。

    殷妙又不耐烦地踢了踢他的脚。

    路德维希终于站起。

    他面无表情地拽起椅背上的浴袍,整个罩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殷妙惊呼出声,条件反射地挣扎扑腾,可能觉得头晕,动作幅度慢慢变小,过了一会儿挪了挪位置,似乎在他怀里找到最佳契合点,软软地攥着衬衫领口,不再乱动弹。

    “先生,您……”

    调酒师喊住路德维希,犹豫地看向对方怀里不省人事的纤细身影,不知道应不应该管这事。

    “……您还没买单呢。”

    算了算了,人家小情侣之间的情趣,说不定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己还是不掺合了。

    “挂到我房间吧,2216。”

    第二天晨光破晓,殷妙从柔软的被子里醒来。

    她习惯性地先揉了揉脖子,这几年的工作经常各地奔波,她的颈椎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对枕头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记得临睡前自己明明让客房阿姨换了寝具,这会后颈却还是又酸又麻。

    半睁着眼睛翻下床,脚丫子摸索半天没找到拖鞋,她干脆光着脚,迷迷糊糊地跑去洗漱。

    刚踏进洗手间门口,就听到里面淋浴间传来哗哗哗的水声。

    她脚下猛地踩下急刹车。

    透明的玻璃门上雾气蒸腾,隐约能看到男人蓄势待发的矫健身躯。

    修长的手掌将湿透的金发往后拨,露出眼睛微阖的完美侧脸。

    殷妙当场石化,昨晚丢失的记忆像返潮一样迅速回笼。

    半夜敲门的路德维希,被关在门外的惨痛教训,酒吧里的酩酊大醉,还有那两杯令人上头的“日落”,以及“后悔那个时候没能睡了你”……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脸,昨天晚上,她究竟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以及,这里显然并不是她的房间。

    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退到客厅,仓皇得团团乱转。

    耳朵捕捉到花洒停住的动静,紧接着是玻璃门推开的轻微响声,她心神大乱,慌乱间脚趾头不慎撞到沙发脚上,被钻心的疼痛刺激得差点蹲地蜷缩。

    来不及了,殷妙随手捡起沙发上的黑色大衣,囫囵套在身上,一瘸一拐地溜出房门。

    匆匆跑去前台补办房卡后,殷妙终于回到空置一晚的房间。

    她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平复急促的心跳,然后又一惊一乍地突然跳起,麻利地收拾东西、下楼、退房,一气呵成逃离此地。

    路德维希洗完澡出来,偌大的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一一走过卧室、客厅、阳台,最终缓缓走到沙发坐下。

    酒店客房摆放的沙发不大,空间局促,睡起来束手束脚,昨晚他就是在这里将就了一宿。

    毛巾挡住他晦暗的表情,留下落寞的剪影,水珠顺着发梢滴下的时候,隐约有叹息声传来。

    早上八点整,海莲娜敲开路德维希的房门。

    她踩着高跟鞋,目光巡视一圈房内陈设,开始汇报今天的日程:“路德,去沪市的航班已经改签到今天下午2点,要我说,其实昨晚这个宴会你没必要出席的,赶来赶去的太累了。”

    路德维希没说话,对着镜子自己整理领带。

    海莲娜对他的反应也习以为常,她从衣柜里拿出崭新的西装,作势要替男人穿上。

    路德维希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谢谢,我自己来。”

    低头整理袖扣的时候,他忽然提起:“分公司基建项目的翻译找好了吗?”

    勒威集团是路德维希目前所在的科技公司,它最初以电气化在德国起家,后来凭借自动化、数字化领域的不断创新,逐渐成为全球行业内的龙头企业,在电气工程、基础设施、工业自动化和软件、医疗设备行业为客户提供解决方案。

    凭借与华国商务署的良好关系,今年勒威将在沪市设立一家新的分公司,继续拓展国内业务。目前该项目正处于前期政府磋商及选址阶段,勒威是传统的德企,这次过来的考评团队虽然德语和英语熟练,但鲜少有人掌握汉语,因此亟需专业翻译。

    “还没有,不过前期的磋商环节我可以暂时代替,等项目正式启动再……”

    海莲娜话没说完,就被路德维希冷漠地打断。

    “海莲娜,总部请你过来,是考虑到你熟悉华国的商务背景,不是让你来当翻译的,你应该在正确的岗位发挥作用,而不是时刻想着越俎代庖。”

    海莲娜心口一紧,勉强维持住笑容:“好的。”

    她的确有自己的私心。

    路德维希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他做事严谨考究,前期的谈判工作必定亲力亲为,而她之所以愿意拦下这个活,只不过想多一点时间陪在他身边,不料这点隐晦的小心思却被他当面戳破。

    两人下电梯的时候,路德维希再次提起这件事。

    “昨天晚宴的翻译水平很好,你去联系下,问她有没有时间和意愿,报酬方面从优。”

    海莲娜抱着文件夹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手指微微收紧几分。

    路德维希平时从来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垂下眼睫:“好的。”

    退房的时候,前台看了眼房卡,在系统里核对后,礼貌地请他们留步稍等。

    然后她取出一袋折叠好的衣物:“这是有位女士留在前台的,让我转交给2216房间的客人。”

    “嗯,谢谢。”路德维希接过袋子,什么也没问。

    海莲娜飞快地瞥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非常眼熟,正是路德维希昨晚的黑色大衣。

    他的衣服,为什么会落在前台?

    海莲娜沉默地跟着路德维希走出旋转门,等待司机开车从地库上来时,她忽然转身,朝路德维希浅笑道:“路德,我想起来忘记留开票信息了,你稍等我下。”

    路德维希冷淡地点头。

    海莲娜步履翩翩地走回前台。

    前台正在帮另一位客人办理退房,她等人走远后,才踱步迎了上去。

    “你好。”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海莲娜轻轻敲击着台面,面带微笑,语调放松平和。

    “我是2216房间的客人,刚刚忘记问了,留下衣服的人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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