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呼之欲出
那之后我并没有离开凤来楼, 而是跟随着申师兄的脚步，来到了凤来楼最隐秘也是最机密的地下密室，这里藏着凤来楼存在的真正意义。
申师兄就这般从容的领着我一步步往地下密室而去, 待到石门处，申师兄熟练的运用机关术打开了这道石门。
凤来楼最大的秘密, 就藏在期间。
申师兄做请字状，引我入密室。
我笑了笑, 没有犹豫直接踏步而入。
却原来, 这是一座藏宝库，因为放置在这里的不是些价值不菲的青铜器皿, 便是翡翠珠玉, 还有那一箱箱金银细软，比起宫家太白楼的富奢, 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瞧着此情此景, 都不觉感叹道：
“申师兄，你的经商敛财之道, 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申师兄知道我说这话是在夸他，这回也毫不谦虚的领受了。
“要做大事, 自然少不了钱财为后盾, 我也算不辱使命了。”
是的，凤来存在的真正意义, 便是方便我们行事的金库，期间所需要的所有活动经费, 都是靠凤来在后面支持的。
我也说过，欲成大事，从不是一个人的努力便能达成，需要一群人坚守本心, 同心协力。
“申师兄辛苦了。”
我在架子上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跟前停下了脚步，这颗夜明珠可与宫家太白楼中的那颗不相上下啊。
“如何，喜欢这颗夜明珠的话便拿回去吧。”
申师兄这是在调侃我了，他知道我为何不要宫家的那颗夜明珠，却自信我会拿他的这颗。
“申师兄不会真以为我喜欢夜明珠吧？！”
我倒也不同申师兄客气，随手拿起了夜明珠旁边锦盒中的一颗漂亮稀有的大珍珠，随手投掷给了他。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有劳申师兄帮我将此珠研磨成粉。”
这么大的一颗珍珠可是得来不易的，就这样磨成粉确实有些暴殄天物了，可申师兄转念一想，便约莫知道我的意图了。
“珍珠粉能去腐生肌，安神定惊，解毒明目，乃是美容养颜之圣品，你这是要借花献佛了。”
我什么心思也没想过瞒着申师兄。
“师兄既然知道了我这点小心思，想必会乐意成全的，对吧？”
“自是乐见其成。”
申师兄对我的请求，也从未有过拂逆的。
将这颗大珍珠收好后，想把手中的账本给我瞧，却被我伸手推开了，我对看账本毫无兴致，更何况这些都是申师兄把控，我们都很放心。
我终是忍不住伸手将那颗夜明珠捧在了掌中，愣神的望着那剔透的荧光许久。
申师兄看着我望着手中这颗夜明珠出神的模样，说道：
“你果然还是很喜欢夜明珠的吧。”
申师兄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我不置可否，笑了笑，回应道：
“是喜欢的，你们都说我可以拿走这颗夜明珠，可这颗夜明珠会愿意为我所有么？”
这话倒有些不明不白了，夜明珠再珍贵也只是物，它会有人的意识么？
“嗯，你说甚？”
申师兄闻言，有些不明所以，知道我是话中有话。
“欸，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不必计较。”
我将夜明珠小心放回了原位，继续询问道：
“这颗夜明珠与宫家的那颗倒是极为
相似。”
申师兄亦是忍不住啧啧称奇了。
“这就得夸你的眼光独到了，这两颗夜明珠可是一对，至于它们为什么会分开，这其中的因缘际会也是颇为让人感慨的。”
我突然有些感叹。
“珍宝都是几经易手，可想而知，这世间多是欲望横流，追名逐利之辈，从未停息，而真正无欲无求之人，这世间当真有么？”
沈师兄坦然一笑，说起这无欲无求之人，也忍不住捏须感叹道：
“我行商多年，倒还真未遇见过呢。”
我亦忍不住笑出声来。
“师兄啊，看起来你我德行修习得还不够啊。”
申师兄爽然大笑，点头称是。
“子仪在北地周全斡旋，少不得需要金银打点，而南方的计划也正在铺排中，更是少不得花费，还有各部运转所需，如此总总，这些都得靠师兄周全费心了。”
别看这宝库如今充盈满满，可做事花钱便如同流水，更何况我们做的是改天换地的大事儿，眼前这些东西都只是杯水车薪。
“你我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我早已安排妥当，一切都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微微颔首，申师兄办事，我放心得紧。
“师兄，你都将一切打点妥当了，是打算转移阵地了？难道是因为小鱼的缘故？”
申师兄很显然已经做好废弃这间密室的准备了，狡兔三窟，自然会给自己多留退路的。
“你举荐之人确实有些本事，虽然还差些火候，但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申师兄倒是毫不吝啬的对小鱼一番赞赏，他可是很少夸别人的呢。
我笑了笑，倒是很不仗义的将这担子甩给了师兄。
“人是我引进来的，小鱼又十分精明能干，想不被她撞破一切，那就看师兄你如何同她相处了。”
“这个倒不难，我也会尽我所能历练她的，她也确实很聪慧，想来也约莫探查出了些什么，你的心里可得有个底。”
申师兄明里暗里都在提点我，小鱼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小鱼的主上。
我先是苦笑一声，随即确实露出一脸坦然的神色。
“我和她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只要她开口问了，我定会据实以告。”
所以，让小鱼入驻凤来楼，就是我在向琬儿表明的一个态度。
申师兄知道我说的‘她’是谁，他果然也已经猜到了琬儿的另一个身份了。
我们都有默契，选择对一些事情心照不宣。
“那公主殿下向你开口问了么？”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没有，也许我不开口的话，她就不会先问出口的。”
不问，并不代表不知道啊！
申师兄静默的望着我许久，看着我脸上用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借以掩饰心中的不安，终究有些不忍心的开口询问道：
“子辰，你可已经想好了？若是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话，将来你用法刑制的人里会有公主殿下的亲人，那届时你与公主殿下之间的情深意重，怕也终究免不得走向恩断义绝的结局了。”
申师兄这一句话，便似直接在我心窝里捅了一刀，鲜血直流。
可师兄他也没说错，而这也是我内心一直想逃避，可却始终都要面对的残酷事实。
我若是对琬儿的亲人出手了，琬儿她会原谅我么？！
不，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
我们都是如此的珍视和爱护着自己的亲人，若是自己的亲人死在了所爱之人手中，如何能承受得来这般惨痛欲绝之事？
“申师兄啊，我十分庆幸这辈子遇见了她，爱上她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有成就的事情。若是将来有朝一日，我们终究免不得走向恩断义绝的结局，我想，我也是能欣然接受的，她也许会休弃我，她有那个权力，毕竟从我们婚姻最初开始，是我欺骗了她，所以只有她有休弃我的权力，只有她亲自写下和离书交到我手中，我与她之间才能真正了断这份感情。若这段感情了断不了，那这一世我便要与她纠缠到底，是缘是孽，我都甘之如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所以，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我会倾尽所有去爱她，给她我可以给予的一切，一起去完成我们共同的祈愿，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
听到我这番内心剖白的话语，申师兄便也知道了我的真情实感，颇为感慨的回了一句，道：
“子辰，你真的长大了啊！”
在几个师兄弟当中，我算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了，也是被诸位师兄们护着的那个，虽然大家从未将关心和爱护说出口便是了。
“师兄放心，子辰有了想保护的人，也已经开始担负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了。”
“今日见你若此，师兄放心了。”
我与申师兄相视而笑，我也感激师兄对我的关心与爱护，只是每每想到一个人，我便心生愧疚，无法轻易释怀，那人就是韩通，他是申师兄当年嘱托过我关照之人，我亦是放在身边着意培养，此番让他以御史身份暗中调查独孤信暗募私兵，意图谋反之事，却不曾想这一去便是永诀了。
“还有一事，我需向师兄请罪，没能保住韩通，是我冒进之过。”
韩通之事，申师兄已经知情，他已着人去查清其中原委，更重要的是去找寻韩通临死前留下的那些独孤家密谋造反的证据。
“他为尽忠职守而死，死得其所，不是你的过错，我知道你还在为韩通的遭遇而自责，只是你为他只身犯险前往上洛，落入独孤家给你设计好的圈套，途中又多次身陷险境，危及性命，确实是冒进了。”
那封信确实是韩通亲笔所写，以韩通之能，定是查到了什么才会被独孤信如此残忍迫害，我不后悔那次上洛之行，即便那是个圈套。
“派去的人还是没查找到什么线索么？”
申师兄也是微微叹了口气。
“未曾找到有用的线索，韩通心思缜密，定然会将如此重要的证物交给值得信任之人，只是这人并不是我们的人，而独孤家也没能查探出此人是谁，所以才会如此恶毒的折磨韩通。”
韩通之事也让独孤家用人更加小心谨慎，严密排查细作奸细，几乎是宁可杀错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
“让他们小心蛰伏，近些日子最好不要有所动作。”
势力之间，此消彼长，这一路拔除独孤家的势力，都是在折损他独孤家的颜面，独孤信可不是个吃亏后无奈往肚子咽的主儿。
“你在太白楼外怒斩徐豹，虽有些鲁莽，却也是大快人心啊！只是他接二连三有棋子毁在你手里，以独孤家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会还以更加疯狂的报复，你可得多加防范。”
这些年来的明争暗斗，我也自认算是了结独孤信的了，独孤信此人最善攻心，所以他要报复一个人，会从这个人身边之人开始。
“独孤家的狗杀得再多独孤信也不会皱个眉头，现在做的这些还不足以挫中他的痛处。独孤家在
洛阳的势力被我清理得差不多了，这边他暂时是插不上手，在回到京都前，我再顺手切断贤王的眼线，这样洛阳才能安宁一些时日，我才能空出手来好好处理京都之事。”
“好，洛州牧这边我会多加留意，你如今名利都让给了洛州牧，给他做足了面子，他才答应不在崔巍反叛之事上大作文章，山东士族得以逃过一劫，你这个真正的功臣倒是落了一身骂名，洛州牧倒是名利双收，那些士族富商争先投其所好都让他挣得盆满钵满了，就这点我都得为你鸣不平了？”
闻言，我笑了，这可不是申师兄的真心话啊。
“申师兄，凭你之能富可敌国、扬名天下便如同探囊取物、唾手可得，可你做了这凤来头领，便是隐姓埋名、默默无闻、安贫乐道此生，你难道不会觉得心有不甘么？”
申师兄笑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啊，名利也成不了你的负累了，能精进到这一步，名利可为你所用了。”
话虽如此，可申师兄也应该看出了我的弱点在哪儿了。
“我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我的敌人始终也会发现我的弱点，可那又如何，我的弱点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而能成为我弱点的人比我还强大，有时候让我觉得我才是她们的负累呢！”
说到这我不仅自嘲般笑了两声，却也做出了自己的反省。
“不过，小明王之事也让我看明白了，对权力有了欲望之心并非就是错的，可本事和力量不够连累了自己身边的人，那就是大错特错。所以，师兄啊，接下来我需要凝聚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的力量，布局沉淀多年，我们也需要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了！”
“是啊，确实是时候了。我说过，凤来会成为你的力量。我期待着看一看这天下会在你手中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笑了。
“不仅仅是在我手中啊，也是在我们手中啊……”
申师兄闻言，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