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缘分使然
我看着窗外玩耍的雪儿, 嘴角却是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她的心里当真没有接受我们么？”
这句话是反问，可我们彼此都知道答案，雪儿心里是想接受我和琬儿的。
“在雪儿心里, 没人能替代她的父母，而我和琬儿, 也是替代不了的，所以, 我和琬儿会用自己的方式爱护着她, 教导她，陪伴她长大成人。”
“你们终究无法成为她的父母, 而且, 将来你们总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瑾娘终究是见多识广，更知人心善变, 会有这番顾虑, 理所应当。
说实话，我都还在努力学着如何做好人家的夫君, 触不及防的，便又要学着如何成为别人的‘父亲’了, 对于这种转变, 有时候也会自我质疑和没有信心，可琬儿曾对我说过, 勤能补拙，我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是否能做好, 可我会学习并努力去做，绝不会轻言放弃，因为这些不仅仅是一种角色的转变，更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谨娘, 我们需要雪儿，而雪儿也需要我们！”
这句话一出口，谨娘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若是让雪儿离开我们，会给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都是可预知的，她好不容易才愿意开口说话，愿意对人敞开心扉，可只要再发生任何变故，这孩子敏感的内心就便同受了刺激的海贝，再度紧紧合上它的保护壳，将所有人都杜绝在外。
“我和琬儿也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们都在学着如何成为雪儿的父母，谨娘，请你给我和琬儿照顾雪儿的机会。你是雪儿的姨母，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所以无论你作何决定，我们相信你都是为了雪儿着想。”
这招以退为进，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瑾娘不可思议的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调侃道：
“公子，有人说过你很狡猾么？”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腮，笑着言道：
“倒是有人常唤我作狡猾的狐狸的！”
“那您当真是实至名归！”
“那瑾娘你可是答应了，多谢瑾娘，请受高辰一拜！”
还未说完，人就已经恭敬行了一礼，倒像是迫不及待的坐实此事。
瑾娘现下算见识到这年轻人的厉害之处了。
“雪儿现在需要你们，所以我不会强行带她离开的。但是若是将来，你们没能好好照顾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带她离开，任何人都阻拦不得！”
第一次见瑾娘如此较真郑重的模样。
“理当如此！”
若我照顾不好雪儿，也着实无脸再将雪儿强行留在身边了。
这算是我们与瑾娘的承诺了。
“还有一事，我想请瑾娘答允我。”
见我如此认真的模样，瑾娘的表情也略显严肃。
“雪儿父亲之事，我想等到雪儿及笄之年，亲自告诉她！”
瑾娘知道我说的是邺城大刑之事。
虽说明白此事不能以一般恩怨加以概括，可和谦确实就是死于邺城大刑，而雪儿的母亲也因和谦之死殉情而去，雪儿终究还是因为高辰才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但凡雪儿长大后有一念之差，都会让事情朝向悲剧的方向而去。
瑾娘原本也是顾忌到这点才极力想带雪儿走的，可雪儿对高辰夫妻的依恋谨娘都看在眼里，而且谨娘也相信高辰夫妻会十分用心的照顾并教导雪儿，甚至觉得这也许对雪儿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不希望雪儿成为一个怀揣着仇恨之心而长大的孩子。
“其实依我之意，你可以不告诉她……”
瑾
娘给出了一个令人颇感安心的提议，可对雪儿来说就有些不公平了。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她有权利知道，而且关于她的父亲，她一定也会很好奇，我会慢慢告诉她，有关她父亲的一切，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也会告诉她，她的父亲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瑾娘对和谦，终究还是不够满意的，可却没说和谦不是一个好官员，这也算是对和谦的另一种肯定。
“雪儿是个好孩子呢，待她长大成人之后，无论她作何选择，我和琬儿都会支持她的。”
哪怕她最终决定离开我们……
看到此情此景，瑾娘也不再担心将雪儿交给眼前的年轻人了，只是心中还是有份疑惑未解。
“公子，为何你能为和谦做到这个地步，就因为他是你的师兄么？”
因为是师兄弟，所以对托孤如此尽心尽力，无怨无悔。
我微微一笑，言道：
“这个理由还不足够么？更何况，雪儿与我夫妻两人有缘呢，一切都是，缘分使然啊！”
闻听此言，瑾娘不再言及其他，郑重向高辰行了一礼，以表感激之情。
我亦回了一礼。
“多谢瑾娘。”
“应该是我多谢公子与夫人才是，雪儿今后就劳你们费心照顾了！”
“瑾娘放心，定当尽心竭力！”
……
无霜的情况还得继续在此处调养才行，瑾娘会留在此处照顾无霜，我也可以稍感安心些，就是裴敬也以受珝之令为名，在无霜醒过来之前也会在此一直看护着，瑾娘颇感不悦，可裴敬只听从珝之军令，我亦莫可奈何，便也只得由着他们了。
而且，总觉得瑾娘同裴敬似早已认识，这其中的是非纠葛我也不好过多干涉询问，到了时辰便想带着雪儿和蓉蓉回府去了。
临行前，我又请瑾娘帮忙寻找蓉蓉的家人，毕竟在洛阳城中，没人的消息会比瑾娘更灵通的了。大致同瑾娘提了蓉蓉受雪儿牵连被人掳走之事，瑾娘有些生气，却没有当即表露出来，只说此事她会处理，让我们在府中等候消息便是。
我没有再耽搁，辞别了林老医官后，便带着雪儿和蓉蓉坐上了回城的马车，魅依然做着马车夫护送着我们回去。
路上，我让魅绕路去伊荷斋买几样好吃的糕点回去，琬儿喜欢的杏仁桃酥是必买的，再问问这两个孩子喜欢吃什么。
雪儿一听去买糕点也来了兴致，高兴的说道：
“想吃糯米团子。”
“好。那蓉蓉呢？”
只见蓉蓉可爱的小脸上有了几分愣神，似乎决定不了喜欢吃什么，亦或是不知晓何为糕点，一旁的雪儿很是贴心，忙向蓉蓉推荐自己最爱吃的糯米团子来。
“亮晶晶的糯米团子最好吃了，又甜又糯，还不粘牙，蓉蓉你一定会喜欢吃的。”
“好，就吃糯米团子。”
两个小家伙顿时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坐着，好不开心快乐。
这时候我才得空闲好好观察了蓉蓉，只觉得这孩子的语气与容貌不似北方之人，可因为孩子太小也无法细致分辨，且她有点不谙世事，回答不出家在何处，若她并非洛阳本地人士那想要找到她的家人可就有些麻烦了，而她身上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长命银锁，那上头的图案似双龙抢珠，锁下还接连系着二十个小银铃，随着这孩子的步伐银铃声也跟着发出阵阵悦耳之声，从这银锁做工细腻的程度上亦可推测出，这孩子应该不是出自一般人家了。
孩子丢了，想来家人定会万分担忧焦急，还是应该加派人手去寻找蓉蓉的家人才行啊！
……
才刚到伊荷斋，陈小鱼便已经在附近的竹棚下等着了。
“鱼姨~”
“欸，小雪儿！”
雪儿一瞧见小鱼时，叫人都格外亲切，可见是很喜欢小鱼了。
陈小鱼一见到雪儿就一把抱在怀里，毫不客气的就往孩子脸上亲，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想吃糯米团子是么？鱼姨给你买！”
对于这孩子的喜好，陈小鱼可是比我还要清楚明白，这点我确实是不如陈小鱼了，这点我应该忏愧。
我有些吃味的说道：
“为何不直接把这店铺给盘下来？”
“好啊，只要小雪儿喜欢的话……”
陈小鱼咧嘴一笑，她就是来故意气我的！
“欸，顽笑归顽笑，切不可强人所难！”
以陈小鱼的本事，真想把这家伊荷斋盘下来不是不可能，只是这家店是家族生意，立根之本，一般都不可能卖出的，若是依靠权势强行欺压，怕是要惹出官非来。
“公子放心，小鱼不会做那等强买强卖之事的。只是近来伊荷斋确实遇到了点麻烦，有位山东富商便想要强买此店，老人家都急得气病了，所以小鱼也想会会这位富商，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财大气粗。”
“哦？这位富商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官府不涉商场中事，除非其中有不法交易。只是仗着财富而欺压良善，就极为招人愤恨了。
“此人名为朱正乐，人称福康庄朱员外，靠贩盐米发的家，公子在邺城筹措粮草之时，他是最早前往邺城卖粮的商人，从中大赚了一笔，现正到处拉拢人脉，想将生意门路扩宽。”
闻言，我不觉苦笑几声，这个朱员外莫不是龙舟上遇到的那位？
能将那件锦袍翻倍卖出的商人，确实是不能小看了去啊！
而我没收那件锦袍，既有所求，想来他定然还会再度亲自登门拜访的。
“好啊，你去见见吧，他确实是位精明能干的商人，然后再帮我做一件事儿！”
陈小鱼一听就知道我定然是见过此人了，隐约猜出我有何意图了。
“公子是想用此人么？”
我笑了笑，陈小鱼看出了我的心思了。
“当初陈国如何用陈家，现在魏国便如何用此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陈小鱼看着我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畏之意了。
小鱼将雪儿放了下来，看着雪儿兴冲冲的跑向令一个孩子，两人手拉着手，感情很是要好，小鱼也没主动问，就是指了指店铺，示意让她们自己去店铺里挑选自己想吃的糕点。
雪儿很是懂事，拉着蓉蓉的手两个人在魅的陪伴下进了店铺。
小鱼知道这事并不简单，恭敬的向我做出询问。
“那公子想让他做何事？”
我瞧着小鱼做事也是越发沉稳干练了，心里也颇感欣慰。
“想让他去陈国扶持两个人，兴许还能再成就一段奇货可居的佳话呢！”
小鱼听到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因为陈家就因为不遗余力扶持北魏，得到了北魏的信任和关照，前途不可限量。试问，哪个商贾不羡慕陈家，不想成为第二个陈家呢？
“这般精明之人，若是一朝得势，公子便不担心留下祸患么？”
“小鱼，你不自信？”
“怎会？”
“我给魏国培养了将来的对手，居安思危啊，若是有朝一日我身受反噬败北身死，那便是我
能力不足，与人无忧。你也是如此，这个人将来会是你的对手，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
“既然是公子大谋，小鱼定然尽心竭力。至于这位朱员外能否成为我的对手，还得看他有没那个本事了！”
陈小鱼很是自信，她不惧挑战，这些年的商场磨练，她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了。
“好啊，那这位朱员外就交给小鱼你了。”
这事儿交给她，我很放心。
“今日主上未曾与公子一道回府么？”
毕竟昨晚发生了暴动，虽已平定，可小鱼还是不免为琬儿忧心。
“平乱后军中还有许多事需要她定夺，而且，洛州牧那还得靠她周旋，我担心雪儿在家会焦虑不安，便先行回府照看。说来，昨晚暴动，各大商会可有造成损失？”
虞世达求财，所以非常清楚盘剥商贾是一本万利来钱最快的手段，所以比起攻打府衙，他更有可能派亲兵去袭击商会。
“确实有些财务损失，不过因为援兵及时赶到，所幸并未造成伤亡。”
小鱼以人为重，这是成为当家人应有的态度，很好。
“那就好。”
“公子，崔家之事，洛州牧可会为难主上？”
我知道小鱼在担心琬儿，依小鱼的性子，为解困乏，必要之时她定然想通过纳财来投洛州牧所好，求他高抬贵手了。
“昨晚龙舟夜宴，洛州牧颜面尽失，现在也就只有珝的话他还能听入耳中，投其所好解不了这困局，我得去搬救兵。”
“有公子出手襄助主上，小鱼可安心矣。”
“有我在，谁都不能为难她！”
我这话一出，陈小鱼脸上不觉露出非常奇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本来么，我怎么可能允许有人为难自己的媳妇儿呢？就算是洛州牧也不行！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管它如何，先给媳妇儿买她爱吃的糕点，带回去今晚哄她开心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