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疼
约莫半小时后，何研律才在周遭的喧闹声中醒来。
此时仓库门正大敞着，掀开罩住脸的毯子，他在光亮中不适皱眉，身边早已没了何宣的影子。
“小律，快起来。”听见动静，张阳泽提醒道，“我们要走了。”
“好。”抓着毛毯起身，何研律抬手梳理两下乱发，顺势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睡了一觉，他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精神状态也明显比先前好了太多。
他终于能够理解末世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上班族因熬夜猝死了。
昨日涌入超市的人群终于再次会合，一路过来的伤亡导致他们的人数锐减近半，哪怕是活下来的人，他们的精神和身体也快达极限。
站在被清空的场地内，江庆环顾一圈，确认人基本来齐后，他才托枪开口道：“既然大家已经整理好行囊，我们马上就出发。”
“等等。”人群中有个声音道。
是疯狼的成员孟祥。
他举手提出疑问：“物资有了，任务目标也抓捕完毕，我们不即刻返回基地吗？”
显然，在场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江庆沉默一瞬，道：“根据接到的命令，我们需要继续向前。”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哗然一片。
“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为什么还不给回去？”有人愤怒道，“基地到底要我们来干什么！”
深藏眼底的，是他们难以名状的恐惧。
他们已经外头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每过一天，疲惫感与恐惧便加深一瞬，谁也不愿再冒险向前。
“江队，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有人更加干脆，直接抱臂坐在地上，将包往身后一扔，“不然今天我们就赖这儿不走了。”
这一举动带动了不少人效仿，站在江庆身后，看着坐在地上一副无赖做派的众人，魏英逸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任谁都能感觉到，他们这临时组成的队伍已经开始分崩离析，军心在散。
此时，江庆的态度就显得格外重要。
“没有理由。”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江庆淡然出声，“走与不走，我无从替诸位做决定，你们
可以选择留下。”
他说的认真，不似作伪，这话反倒叫坐在原地的人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队长”
韩旌忍不住开口想说话，却被江庆挥手打断，道：“我会在这里准备一定量的食物，选择留下的人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水粮问题。”
他安排的贴心妥当，像是早就对眼前这般景象有所预料似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最先用行动抗议的人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江队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如果可以谁想在这个破地方待，我们想回的是基地！”
“对啊！”
“别往下走了”
“我们要回去！”
不少人附和道。
“抱歉，这是基地传达的决策，即便是我也无权更改，至于想留下的人”江庆对于他们的激愤显得颇为无动于衷,“只要各位能在这段时间里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等到回头经过这里，你们自然可以归队返程。”
屋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有几人犹疑着从地上起身，将包裹捡起来背好，垂着头不敢面对他人的目光。
不管再怎么抗议，也没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江庆话是这么说，万一他们留下，再也等不到队伍回来呢？他们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两相衡量之下，还是跟着大部队走最为保险。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哪怕没有，可看着坐在原地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抗议声响最大的那人脸上青白交错，也只好梗着脖子，骂骂咧咧地从地上起身。
扫了眼重新安分下来的队伍，江庆利落地给枪上了膛，道：“如果没有异议，就出发吧。”
说完这话，这场被迫终止的内讧才真正算告一段落。
“总算演完了。”卫豪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这群家伙，废话还真多。”
随着人群往外走，闵杨不赞同地拧眉：“他们不是恪守命令的军人，也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任务完成了，大家渴望回去很正常。”
他能感觉到众人内心的恐惧正在与日俱增，经过这一回，本就绷紧的弦估计也快到极限了。
卫豪斜看了他一眼，问：“疼不疼？”
“你指什么？”闵杨一时没反应过来。
“无时无刻都能接收到他人的情绪，你自己不觉着疼么？”卫豪轻描淡写道，“要是换做是我，估计恨不得把脑袋割下来。”
向前迈的步伐一顿，闵杨侧头去看身旁那个总是不着调的男人，有了片刻怔然。
听见对方的后半句，他又有些啼笑皆非：“疼啊，怎么不疼，这两天接收的都是负面情绪，像是有电钻一直在钻我的天灵盖可那又怎样呢？”
自觉醒以来，他就注定了要承受精神异能给他带来的痛苦与好处。
先从殷涵开始，随着末世里遇见的人越多，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就越多，充斥在他的大脑里叫嚣着，试图影响他的精神。
“疼死你活该。”卫豪似有似无地哼了声，故作大度道，“等着吧，小爷要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怎么给它屏蔽了。”
闵杨倏地失笑，道：“行啊，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余光瞟见对方在笑，卫豪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
门外是士兵们早已备好的车，都是在清理丧尸时从各个街道搜罗来的，不顾副队韩旌那苦口婆心的规劝，江庆二话不说便抬腿上了前方第一辆越野。
来时发生的事使他无法放心将领头的车辆交付给他人，他必须得亲自看着才行。
“小凡？”车队后方，马叔回头唤道，“怎么了？”
“叔你们先走。”看着熟悉的身影上车，乔凡当即头也没回地朝那头走，“这边坐不下了，我去坐另一辆。”
目送着乔凡远去，望了眼他们面前空荡荡的车厢，马叔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异能遮掩下，表面空无一人的后座正躺着陷入昏迷的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