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
夜幕悄然来临,所有活下来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到齐。
不论再怎么等,江庆都等不到呼叫机再次响起。
广场下方有修建好的避难所,此时正在被布置为他们的临时休息处。
“报告队长,一队伤亡总数123名。”副队韩旌道。
江庆:“知道了,后勤队进行到哪步?”
“一半了队长,所有的丧尸尸体都被清理出来,但是”
韩旌欲言又止。
江庆拧开军用水壶喝了口水,视线长久地注视着一个方向:“但是什么?”
韩旌凑进一步,低声道:“有两个组很奇怪。”
“其中一组,是不是他们?”江庆扬了扬水壶,示意对方往右边看。
那里正是何宣一行人所在地。
韩旌讶异点头,说:“是的,您怎么知道?”
江庆笑了下,沉静老练的双眼有着十多年锻炼出的洞察与敏锐。
“你看看活下来的人,要么目光呆滞,要么痛不欲生,有几个像他们这么平静?”
韩旌若有所悟。
“况且,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衣服都很干净。”江庆拧紧盖,将水壶放置在一边,“一般人在杀完丧尸后谁有功夫去打理自己,都是逃命要紧,哪怕是我,也不会有那个闲心。”
韩旌看着不远处的那五人,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凉意:“后勤队报告完成情况的时候说,他们那组负责的建筑里,大部分的丧尸都是一击毙命,毫不拖泥带水,特别是头,都被敲零碎了队长,要不要把他们喊过来?”
“没有必要。”
江庆挥了挥手,冷不丁对上何宣那双深黑眼眸,漠然且薄凉,“只要他们能完成任务,对我们有利,就尽量别去招惹。”
韩旌点点头,冲江庆敬了个军礼,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队长,还有一组您还没听。”
江庆:“嗯?”
“那组搜查的是e栋建筑,进去后几乎全折在里头,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跑了出来,您看,就是那个。”
韩旌指向远处,脱离人群独自在边缘的矮小男人。
他身上满是血污,脚边放着好几个包,正坐在地上双手捂脸,肩头不断耸动,像是对死去的组员哀恸至极,不住失声痛哭。
“我组织了二十几个兵把e栋里里外外搜了一遍,路上一具尸体都没有,他们消失的干干净净。”韩旌皱眉道,“这件事目前没有丝毫进展,幸存者害怕的根本说不出话。”
江庆食指微微一动:“你怀疑是他干的?”
韩旌面容一肃:“是。”
他跟着江庆出过不少任务,有时直觉会在不经意间救了他的命,这回,他也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个幸存者身上一定有问题。”
江庆颔首道:“去忙你的吧。”
“是,队长。”
——
何研律在睡梦中被吵醒。
他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竟一觉睡到晚上,脑袋正枕在男人的大腿上,近在咫尺的就是少年的脸蹭一下红了,一个激灵坐直起来。
不远处,有几人正朝军人大声理论着什么。
“老子不干了,这什么破任务,不就是活生生让我们去送死吗,老子偏不如你们的意!”
“就是,这任务我不接了!”
“我们要回基地!”
当有人陆续发出同一种声音,气势逐渐宏大时,这里就会变得人心惶惶,徘徊不定地想跟随声势号大的那方。
“请保持安静。”
江庆站上后勤队收集物资的手提箱。
“想中途放弃任务的人,我觉得有必要重申任务下方的注意事项。”他打开广播,平淡的声音带着日积月累的威严,“其中第六条:任何组织及个人不得在接取后中途放弃任务。”
“你们这不是坑人吗!”
“我不管,老子就是要走!”
几人率先叫嚣起来,倚仗着人多,他们浑身上下都是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嚣张气焰。
“当然,如果诸位坚决想走,我也拦不住大家。”
江庆示意一下,大门口的两位军人敬了个礼,分别拉开临时休息处的大门,“但是,请你们立刻带上个人物品动身返回,我们不会派遣一位士兵随同护送。”
这话一出,所有声音都停下了,只有冷风穿过敞开的大门嗖嗖穿入。
先前站起来的人犹豫不定,有的慢慢坐了回去,不敢再作声,只有零星几个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梗着脖子骂骂咧咧地拎着包离开。
“还有想离开的吗?我绝不挽留。”
江庆审视了一圈,见没有人出声,便开口道:“后勤队会派发毛毯和睡袋,希望大家都能养足精神,明早继续动身。”
他跃下箱子,将其提给一旁的后勤兵。
很快,士兵们逐一派发的睡袋和毯子就到了每人手上。
何研律拉开拉链,把自己塞进去后露出脑袋,两只手在里面撑了撑,疑惑问:“这个怎么这么大?”
何宣挑起拉链上挂着的标签,挑了下眉:“这是双人睡袋。”
“我说为什么他们直接略过老大,这年头居然连睡袋都成了稀罕物。”卫豪利索拱进自己的单人睡袋,“看来你们要挤一挤了。”
何研律:“?!”
他还没来得及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张阳泽,就听见那头清脆的拉链声。
何研律:“”
是夜,打呼声和梦中的恐惧呓语此起彼伏,门外不时有巡逻士兵走动的脚步声,军靴落下的声音十分清脆。
何研律现在的感觉只有一个,就是呼吸困难。
何宣平稳的气息拂过他的颈后,所有的感知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一小片皮肤上,从脊椎蔓延至全身泛起一股酥麻。
脸红尚且可以被黑暗遮掩,可是心跳却不住加快,震耳欲聋。
在何研律感觉要窒息时,身后的人伸出手,将相比之下,身体略显单薄的少年带入怀中。
何宣用下巴蹭了蹭怀里人质感优良的头发,臂膀牢牢桎梏住少年的腰,“怎么了?”
“呃我睡不着。”何研律磕绊道。
何宣轻笑了声,语气带了些许宠溺:“之前回来就开始睡,可能睡多了。”
何研律面露窘迫地“嗯”了声,连忙转移话题:“哥,今天你注意到e栋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没?”
何宣沉默一瞬,道:“看到了。”
何研律没有在意:“他路过我们时,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特别奇怪的味道。而且,我总感觉他坐在那儿有点怪怪的”
不像在哭,倒像是在笑。
后脑勺被人轻轻敲了一记,何研律还没来得及抗议,何宣便道:“别瞎想,出什么事有我守着,快睡。”
少年嘟囔一声,还是乖乖合上眼。
困意突如其来,他打了个哈欠,道:“哥,晚安。”
晚安,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