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晋江文学城
褚源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从知晓婚约到赐婚中间也就两三天的时间, 皇上安排人调出了夏家的户籍信息,知晓他们是从北地搬来的,有一个女孩和一个双儿, 当即就下旨把双儿赐给了他。
其他的也许也调查了,但都不会影响皇上赐婚的决心。
不过这件事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褚源提醒他道:“以后千万莫再跟人提起。”
上一辈子遇到夏枢的时候, 夏枢已经吃了很多苦,一直在寻找不见踪迹的夏眉。
他时常怀念阿爹和二叔一家,提起家里的事情, 就算是被二婶追着打的糗事也能絮絮叨叨说半天。
褚源能看出来他对家人的怀念, 那种时不时显露的深厚感情,自然不可能叫他想到夏枢不是亲生的。
所以, 夏枢不是亲生的这个事情,他是前世今生第一次知道。
想到上辈子的夏枢吃了那么多苦还在找姐姐,想把阿姐找到, 一家子团聚,而这辈子家里人没出事, 夏枢就努力护着他们,同时还对抛弃他的亲生爹娘毫无怨言, 依旧想找到他们……
褚源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触动。
夏枢这双儿看似粗鲁、大大咧咧, 实际性格极为重情重义, 而且心肠也特别软。
“村里人知道吗?”他问道。
夏枢下意识摇了摇头, 看到褚源神情迷茫,他才反应过来褚源看不到, 忙道:“除了家里人,外人都不晓得。”
夏枢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亲生的,是不是就没有资格嫁给你啦?”
褚源听到这话一愣,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感慨道:“我们的婚事可真是阴差阳错。”
夏枢没明白他的意思,他瘪着嘴不开心道:“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他一向坦诚,此时也是,有些难过,鼻头也泛酸:“我不想把你让给其他人!”
褚源以为他是怕美人儿被别人抢走了,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无奈道:“我知道了,没有别人的。
”
夏枢大喜,不过还是有些犹疑:“不是亲生的也没问题吗?”
肯定是有问题的。
问题大小端看上面的意思。
不过褚源已经有应对措施,对此丝毫不惧。
他道:“记得莫告诉旁人。”以免节外生枝。
“我一定不会再乱说了。”夏枢忙伸手捂住嘴巴,嗡嗡说道:“中秋节回家我告诉家里人也要保密。”
褚源眉头微蹙:“中秋你想回去?你脚踝上的伤……”
“没事儿,拄根拐杖就可以了。”
经常磕磕碰碰的夏枢虽然怕疼,但带伤经验十足。
说到回家,夏枢眼睛闪闪发光:“我想阿爹了。”
上次回门,他原本想在娘家住几天,帮着下地干活儿,但因着二婶和阿姐,他气坏了,借着皇后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想想,还有好多话没跟阿爹说,中秋节这段时间正好是农忙,他回去看看阿爹,顺便搭把手。
“对了,我想把那把刀赠予阿爹。”夏枢抓着他的手,眼神湿漉漉的跟小狗一样,有些撒娇地道:“刀是阿娘赠予阿爹的,阿爹带在身边快二十年,为了给我弄间铺子嫁妆,才当了去,所以我想把它再赠予阿爹,给他留个念想……”
“刀是你阿娘赠予阿爹的?”褚源意外。
那把刀是把宝刀,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买到。
那刀虽然经历的年月长,但保养的很好,所以才能当出京城的一间铺子。
褚源想问问他阿娘是什么身份,就听夏枢轻轻应了一声,说道:“阿爹说是阿娘赠予他的定情信物。”
他声音里充满了感激与依赖,低声道:“阿娘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阿爹,但阿爹一直在找她,而且就是在找她的路上捡到的我。所以虽然没见过面,但我一直觉得和阿娘有缘,若不是她,我怕是已经被冻死在河边了。”
“她肯定是个很温柔的阿娘。”夏枢对未谋面的阿娘充满了期待。
褚源心里登时一片柔软,见他所知不多,也放弃了询问一番
的想法。
小流氓看着大大咧咧,心底其实最柔软可爱了。
他从来不自怨自艾,也不愤世嫉俗,别人的恶意他奋力抵抗,别人的好他都记在心里,然后也努力做一个心存善意的人。
他的整个人就像冬天里的小暖炉,可以为自己抵挡严寒,也可以为他人防寒保暖,相处起来暖烘烘的,让人舍不得放开。
褚源忍着想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肯定是的。”
中秋节当天上午,夏枢带着一车的东西,欢欢喜喜地要回娘家。
褚源虽然可以离开床铺了,但他的伤不适合颠簸,就没跟夏枢一起回去,交代他:“家里的晚宴有丫鬟准备,可以不用急着回来,吃饭的时候回来就成了。”
“好。”夏枢笑眯了眼,倾身快速地抱了他一下,然后迅速放开,头也不敢回地往外蹿去:“我记得了。”
褚源被抱住的时候,脸一下子就热了,只是还不待回应,怀里已经空荡荡了,当即有些哭笑不得,提醒他:“脚还没好,你慢着些,别摔了。”
“哎,晓得了。”夏枢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了。
此次回家,夏枢本以为事先没通知,家里人不知晓,可是当他看到站在村口张望的阿爹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阿爹!”还没到地儿,夏枢就从车窗里探出头,朝村口的人大喊了一声,然后使劲摇手。
夏海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再看他一副活力满满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举起手摇了摇,示意自己看到了。
马车哒哒,很快就到了村口。
“阿爹,你上来吧。”褚源养伤,高景闲的无事,就暂做了他的车夫和护卫,闻言赶紧停下车。
夏海看了两眼拉车的骏马,赞了一声:“好马。”
然后手一撑车轴,就坐到了马车前面。
“是吧,我也觉得好骏。”夏枢打开车门,从马车厢里探头,原本是笑嘻嘻的,只是一细看阿爹模样,就忍不住鼻子发酸,低声嘟
哝道:“阿爹,你怎么看着老了呀。”
不过一个多月未见,阿爹头发就好像白的更多了,身上也带了些暮气。
夏海哭笑不得地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你以为你阿爹还是一二十岁啊,随着年月积累,自然也会越来越老的。”
夏枢瘪了瘪嘴,他一点儿也不想阿爹老去
马车很快就到了夏家。
先前一直觉得宽敞的院子,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再看,已有些狭小破败之感。
“阿姐呢?”院子里晾晒着玉米,房门大开,但没人出来,看着空荡荡的。
房屋门口摆放着一块木头,木头边一把铁锯,地上散落着木屑,很显然他阿爹接他之前是在做木工。
“在你二婶家住着。”夏海从马车上跳下,说道:“中午她们会过来一起吃个饭。”
夏枢一愣:“她一直在二婶家住吗?”
夏海没回答,跳下马车,反手要扶他,只是眼睛扫到他腿的时候,眉头一皱:“你脚腕怎么了?”
随后脸色一变,难看极了:“京城里的流言竟都是真的?”
“亲家老爷误会了。”高景一看就知道他听到了什么流言,忙解释道:“流言都是假的,我家少主从来不会对少夫人动手的。”
夏枢这才反应过来他阿爹是啥意思,忙道:“不是夫君打的,是我跳墙一下子扭到脚了。”
夏海:“……”
他虽然有些怀疑褚源,但从不怀疑自家双儿的调皮,一时之间,简直不知该信哪个。
回门宴见过褚源之后,他对夏枢的侯门生活稍稍放了心,但也不是不担忧。
不过双儿已经嫁人,他担忧再多也无济于事。
夏枢没有阿娘,蒋氏、夏眉又抱着别的心思,夏海没法叫她们去侯府坐坐,闲话家常,打听一下自家双儿的生活。他一个男人,不方便去侯府后院不说,先前还去侯府退过亲,很明显是对这门亲事不满的,就怕去了,侯府会多想,然后为难夏枢,所以他也不能无事上门。
为了知道夏枢过得
怎样,偶尔去京城办事的时候,他就会去茶楼里坐坐,听人讲讲淮阳侯府的闲言碎语,从里面获取夏枢侯门生活的只言片语。
只是听到的消息让他几乎睡不着觉。
今儿被打了,明儿被虐了,夏海就算相信自家双儿的本事,也有些怀疑先前是不是看错了褚源。
所以今儿中秋节,知道夏枢可能会回来,一吃过早饭他就去村口等着了。
夏海扫了一眼夏枢的额头,那里还有个结了痂、未完全消肿的伤口,又问了一遍:“都是假的?”
夏枢感受到他落在额头上的目光,嗖地一下捂住伤口,也不敢说是被褚源意识不清醒推下床磕的,只嘿嘿干笑道:“这个是睡觉太死,翻身的时候掉下床磕到踏板上去了。”
“不过……”他忙又接了一句道:“夫君说以后都不会叫我睡外边了。”
夏海点了点头,但也没说信与不信。
夏枢拄着拐杖,一边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跟他解释道:“夫君受了伤,不能颠簸,所以今儿没法跟我一起回来。”
“他受伤了?”夏海惊讶。
忙着秋收,他已经好些时候没去打听过侯府的消息了。
“嗯。”夏枢低声道:“有人不想叫夫君查案子,就在夫君下衙的时候,派人刺杀他。”
他快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把自己脚腕受伤的原因说了,不过说的不是真实版本,而是他和景璟合计的版本。
夏枢不是不信任阿爹,而是景璟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阿爹以后若是去京城打听,肯定还会听到他和景璟的后续流言,未免麻烦,叫阿爹空担心,他就没往深处说。
他道:“夫君一个卧病在床的,哪里会对我动手,外边的流言都是假的。夫君人真的特别好,我受伤了他比我还生气,但我闯祸了他却没有半丝生气,还说等他好了,带我去马场挑匹和刚刚拉车那马一样骏的马呢。”
夏海知道夏枢是个喜欢马的,一听这话,就信了七八分。
因为
平常男人是不可能给双儿买马的,夏枢没必要说谎。
他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想到蒋氏和夏眉,他眉头微蹙,提醒夏枢道:“一会儿你阿姐和二婶要过来,若是她们问你侯府的生活,你千万别说这些。”
夏枢一愣,正想问阿爹是什么意思,院门外就传来了蒋氏和夏眉欢喜的声音:“小枢回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