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乖乖
苏潆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直接喊住他还神采奕奕地朝他挥了挥自己的小手。
小姑娘今天穿着黑色连衣裙，裙摆外缀着一层黑纱，朦胧的美就这么衬托出来了，教人看不透却又引人想要探究一番。
黑色衬的她皮肤更加雪白，柔软飒爽的短发披在肩头，侧边夹了一个卡通发卡，给神秘的姑娘添了一分可爱的气息。
“北宸哥，你怎么来这儿了？有人约你出来玩？”苏潆性子直爽，不会和别人把天聊死，因为她会一个劲儿地找话题，当然前提是看那个人是谁，值不值得她去搭讪。
许北宸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苏潆，她今天的穿着很漂亮也很成熟。之前几次见她都是老老实实地穿着学校校服，今日倒是换上了一条小裙子，真的挺漂亮的。
少年的桃花眼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看见苏潆的笑容之后又恍然回神。
苏乖乖还是长大了，去年国庆还是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现在看着是越发精致了。
但是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早几年的场景，那时候自己似乎刚刚上高中，苏潆似乎还是小学……
具体因为什么事情去苏家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苏老师一家都很热情，对着他和奶奶两人嘘寒问暖，关心恰到好处又不会伤人自尊。
只是一屋子人都在谈笑风生之时，突然有个小女孩打开大门拖着步伐走了进来，随便地踢掉拖鞋连招呼都不打就往自己房间跑。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见苏潆。
他当时没顾这些，只看到一个蔫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回家的小姑娘，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想来应该也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好在他来了，有他在，请家长什么小事他都可以替苏教授做了，这样……苏乖乖大概不会再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了吧？
“北宸哥？”苏潆有些慌张，她抓抓自己的头发，“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我身上有脏东西吗？”
许北宸的思绪回笼，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不大但是驱走了人们心里的烦恼和不安。
“我来这边有点事，你和同学们去玩吧，记得早点回家。”说完他就快步走进一个街道里去了。
雨丝轻轻落在身上，许北宸倚在街旁的一面肮脏的墙壁上，这处似乎没有多少人来这儿，所以城管也很少来这儿巡查。
墙上印满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花花绿绿的倒也汇成了一副拥有城市烟火气的画。
他从兜里摸出一盒烟，从里面掏出一根，然后熟练地点燃，再慢慢咬进嘴里。
一口浊雾袅袅升起，却被落下的雨丝轻轻打散，不能飘摇着升上天际云端……
许北宸从嘴里取下燃着的香烟夹在指尖，而后懒散地靠着墙壁闭上眼睛。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也不知道某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够从他心里慢慢消失，并且不留一丝阴影。
这细细的夏雨，到底是驱走了他的一点点疲惫的心情。耳边还萦绕着苏潆神采奕奕的呼喊……挺好的，少女就应该有朝气。
高三的学业十分吃紧，加上他们这一届是湖南高考改革第一届，压力很大不说，情况还很多变。
如果说疫情将全国上下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来，那他们作为湖南高考改革第一届的学生则是被高考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年来，苏潆在紧张的学习之余也收获了很大的快乐。比如她在学校可以横着走也不用担心受罚，因为老蔡只会把状告到许北宸那里，而许北宸…只会象征性地敷衍一下老蔡，实在严重的话，大不了他从北京回来请老蔡喝茶。
这一时期的苏乖乖是最不乖巧的，因为她头上有人，闯祸了有人给她担着，有了这个保障，她还怕啥？！
明月摇曳生姿，荷花一瓣一瓣争着开放，时间终于来到了苏潆高考的日子。
高考前一个星期，雅礼中学的所有课程都停下，上课时间全部交给孩子们自主复习。
苏潆自然是一个不会自主的皮孩儿，她在桌子上摆了几本复习资料，而后拿着手机刷起了视频。
【微信：有一个联系人发来消息】
苏潆左顾右盼一番，心情十分烦躁地从抖音平台退出来，点开微信时还想着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给她发消息！她刚刚在全班逛了逛，也没看见黄雨潇朝她打手势啊……
【北宸哥：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最近感觉怎么样啊苏乖乖？不要太紧张，心态放好，沉着应考。】
想都没想，苏潆立马敲字给他回复。
【乖乖：感觉还不错，我觉得我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北宸哥：现在是什么时间，怎么你可以做到秒回消息？苏乖乖，你在玩手机？】
糟糕！苏潆的手指停留在手机键盘上，一下子有点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就不着急回他的消息了。在她思考着该如何编一个完美的理由之时，许北宸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北宸哥：适当放松一下还是可以的，不过不能玩过了知道吗？你现在要是出什么事情要请家长，我可赶不回来。】
苏潆笑眯眯的，然后开始敲字。
【乖乖：知道了北宸哥，我考上大学之后请你吃饭啊！感谢北宸哥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乖乖感谢不尽。】
这话语太过客气，不像是她的作风，许北宸多多少少也了解她一些，于是又拿话呛得小姑娘火冒三丈。
教室里虽然开了空调，但是却灭不了苏潆蹭蹭蹭上涨的怒气。傅西故学到疲惫之时会有意无意地望向苏潆的位置，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有时候还会和前后桌聊天……傅西故觉得，她就是最好的解除疲乏的良药。
只是现在，她捧着手机，脸色变来变去，时而愤怒，时而欢喜。很多变，却不是因为他。
不过很快就好了，上了大学之后，他也会去北京，那时候，他的心思就不用一直藏着了。
高考前三天刚好是苏潆的生日，从小到大她对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黄雨潇倒是每年都拿她的生日取笑她，说什么在高考前过生日，这是认真的吗？
不管认不认真，今年她的生日确实过的有些糟糕。因为临近高考，大家都认真地查漏补缺，复习错题，而今年，她也是广大考生中的一员，复习的时候根本没有精力去过什么生日，放下书本和笔，她只想倒头呼呼大睡。
苏潆也一开始就和那几位神仙说了，不要兴师动众地为她搞一个什么声势浩大的生日宴会，直接考完后补办就行了，最近学习确实挺累，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意见，于是提议就这么通过了。
晚上苏潆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都在悲催地想：本女王真是太可怜了，好好的十八岁生日，结果是自己躺在床上度过的。再想想隔壁房间的爸爸妈妈……
唉，难道他们也不爱本乖宝了吗？为什么对于十八岁这么宝贵的日子，他们只是在早上送她出门上学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乖乖生日快乐”，仅此而已。
唉，果然是不值得，果然是错付了……她在脑海里把电视剧的经典痛心台词过了一遍。
最后一下竟是在想——让我忘记我的十八岁生日，臣妾做不到啊？！
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振动起来，苏潆没打开房间的灯，只是慢慢地摸索到了砖头，然后随手一划接了电话。
这个时候，可可肯定睡了，那么打电话来的绝壁是潇潇那个大傻，于是苏潆只是嚎了一声“人间不值得”，然后就没有后文了，她十分有耐心地等着黄雨潇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网速有问题，手机里半天没有说话声，苏潆摸索到手机，自己平躺着高高举起手臂，看清手机屏幕之后她才知道这是视频。
心下正好奇好端端的打什么视频过来，对方就开口说了话。
“没开灯？”
是好听的男生声，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嗓音，低沉地从音筒里跑出来，再钻进苏潆的耳朵。
她甫一惊，手上力度松减，手机朝着她的小脸砸了下来。
“嗷！”苏潆连忙捂着鼻子，叫声凄惨。
苏潆在呼痛的同时也反应过来，给她打视频的一定不是潇潇，声音听着沉沉闷闷的，不像傅西故。
“谁啊？”苏潆疼得抽气，她揉揉鼻子然后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好在是鼻子没有被砸出血。
这边给她打视频的许北宸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乎是他的一个视频电话打断了小姑娘睡觉。但是他的初衷并不是打视频，只是手抖了一下然后点成了视频，本来想挂断的，谁知道小姑娘动作迅速地给他接通了。
动作这么快那应该还没有睡着吧只是瞧着镜头那边怎么黑漆漆一片，听着还有抽气声。
“乖乖？”许北宸轻轻喊着，并不觉得自己的声音突然温柔了起来。
苏潆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出声了，她这次拿稳了手机才扬着手臂，屏幕里两个画面，一个乌漆麻黑一片，不用猜也知道是她自己。
另一个……苏潆眨眨眼睛仔细看着，隐约能看见一个人的面部轮廓，光线不怎么清晰，聚焦慢慢明显之后，她看清了那一双桃花眼。
眼角微微向上勾着，迷离的光线变换着落在他面庞的每一处，眼里慢慢有了笑意。
苏潆看清了视频那边的人，然后本能地喊了一声“北宸哥”。
“嗯。”许北宸倚在寝室后头的阳台上，空调外机轰隆隆地运作，声音很响，而且出来的一并是燥热的风。但是这些他都不在意，似乎刚刚那一声清脆的婉转驱走了让人心烦的燥热。
他又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看看这人问的是什么问题？半夜打视频过来害她被手机砸脸，然后就只是象征性地问她“这么晚了还不睡”？
于是苏潆也没好气地说：“本来要睡了，都怪你把我吵醒了，我明天还要早起背书呢！”
话语里有撒娇的意味，小姑娘声音娇娇柔柔，和夏日的蝉鸣形成对照，许北宸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在苏潆发脾气之前，他立马清清嗓子说道：“突然想起一个事儿要和你说，忘记了这个时候你已经睡了。”
“苏乖乖，生日快乐。”他说的迅速，让人猝不及防。
苏潆又差点儿松了手，还好许北宸知道她的德行连忙又在手机那头提醒她“手机拿稳”。
苏潆直接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坐直了，她懒得开灯，手机屏幕上淡淡的光线映在少女的脸上，看清了那两处脸颊上的绯红。
这是她第二次红了脸庞，却都是为同一个人。
良久之后，她才呐呐地说：“谢谢……北宸哥。”
“嗯，快睡吧，小大人。”
苏潆滑下去侧着身子，轻轻应了一声。
许北宸也不再多说，直接道了句晚安然后拉开阳台门走进寝室。
男生寝室很少有准时入睡的，有的在熬夜开黑，有的在努力学习。盛周杰看着从阳台上走进来的许北宸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只觉得很诧异，平日里最是寡言少语，冷着一张脸和面瘫一样的表情管理大师。今日居然会笑得如沐春风，而且那宠溺的表情不像是有假。
他多了一句嘴，“许北宸，你刚刚是和谁打电话？”
“妹妹。”
苏潆在他挂断视频电话之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简单的两个字，妹妹……
但是，好像有点不一样欸！
长夜有好梦相伴，苏潆睡得非常好，只是早起照镜子时发现右脸又一道红彤彤的印记，是昨晚手机砸的。朋友们看着她的脸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谁还不是熬夜党，捧着手机追剧弄不好就砸了自己的脸，见怪不怪。
但是这一次砸脸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苏潆也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