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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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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个小时飞行后,顾安如抵达肯尼迪机场。

    从贵宾通道出来,一辆等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子送她到郭宅。

    郭宅有专人打理,保持着原有的一草一木,看上去没任何改变。但对于在这里度过美好时光的顾安如来说,熟悉得心悸,又因为少了那人,陌生得痛彻心扉。

    那个深爱她的,把她捧在手心里的,视她如珠如宝的,承诺过尽可能陪她久一些的男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唯有不靠近这里,才能假装他还在,才能骗自己不过做了一场恶梦,等梦醒了,他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只有不断漂泊,才能假装自己很忙碌,没时间回到他身边。这也是她这几年不回美国和自我放逐的原因。

    如今再度站在空荡荡的郭宅中,多长的梦也该醒了。

    顾安如在他们曾经度过无数美好夜晚的主卧呆了很久,出来时眼眶红肿,为了不破坏里面,当晚住在客房里。

    第二天去了墓园,在郭诺可墓前静坐了一天,看他墓碑上的照片,平静的脸庞,含笑的眼睛,看墓旁长出来的新绿,听不停的鸟鸣。

    她没哭,只是大颗大颗的雨点从脸上滑下来而已,只是阳光刺得睁不开,只好戴上墨镜遮眼。

    回郭宅后身心俱疲,进客房倒头就睡。

    醒来时分,下人们早已准备好了晚餐,却不敢上楼喊醒她。

    她简单梳洗后,从盘旋楼梯下来,只见客厅沙发坐着个似乎等了很久,身形消瘦的年轻男人,听到她的脚步声后立刻转身看过来。

    然后他碧眸闪亮,起身快步上前拥抱她,声音难抑激动:“安,下人打电话说你回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三百公里外开车赶来,就怕你又走了。几年不见,你还好吗?”

    “我很好。”顾安如和他行了贴面礼,露出难得的真心实意的笑容,低声问,“亚伯,你呢?”

    亚伯,郭诺可和第二任太太的儿子,也是顾安如的大学学长。顾安如刚到美国时语言不通,跟不上功课,亚伯捉弄嘲笑她,却给了她不少指导和帮助。她和郭诺可结婚,亚伯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大加支持。婚后亚伯曾打趣问:“安,我在网上查过你们国家的风俗,我该叫继母为妈,你确定需要我这样叫你吗?”

    “不太好。”亚伯坦白说,“我所学所爱的是音乐,对商业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他留了那么大摊子给我,我接手得很费力,压力也很大。安,我已把集团交给专业人士打理,很抱歉,一直联系不到你。”

    “集团是你的,我对这些更不感兴趣,你决定就行。”

    “安,可惜你缺少野心,如果你想当女强人,我就自由了。”亚伯遗憾地耸耸肩,“换成是爱丽丝,一定会自告奋勇,趁机掌握集团。”

    爱丽丝是郭诺可和第一任太太生的女儿,典型的美国女人长相,和她金发碧眼但黄皮肤的同父异母弟弟相比,她容貌更欧化,也更精力充沛,野心勃勃。

    在得知父亲的第三任妻子都分到庞大财产,而自己仅得到一个小公司后,爱丽丝曾向法院起诉,要求重新对遗产进行分配,但郭诺可生前早有防备,遗嘱手续完善,最后爱丽丝在意料中败诉。

    亚伯向来看不上那个同父异母妹妹,宁可把财产送人,也不愿便宜了她,当时请了庞大的律师团应诉。官司打得如火如荼时,顾安如在各个国家自我放逐,只有在每月一次主动和她的私人律师通电话时,才听到律师提起相关情况和进展。

    “安,这几年我真的很担心你。”亚伯在美国出生长大,不会讲中文,和顾安如全程英文交谈,“你太狠心了,失去了我父亲,你就放弃了全世界。”

    “亚伯,我不是不联系你,而是不敢。”

    没了他,无论在哪里,她又有什么可惜。

    亚伯理解,“我懂,你看到我,想到我,就会触景生情,加倍思念我父亲。虽然我也很爱我父亲,但坦白说,你太年轻了,以后日子很长,没必要埋葬自己。”

    顾安如笑而不语,目光却温柔而悲伤地抚过客厅每一处。

    沙发上,他曾压着她辗转亲吻,窗口外,他递过亲手从花园摘下的沾着露珠的玫瑰,楼梯台阶上,她穿着拖鞋飞奔而下,投进他对她大张的手臂…因为拥有过幸福,才会沉陷在失去的痛苦深渊。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顾安如注意到他比以前更瘦,玩音乐的人通常昼夜颠倒,作息不定,嘱咐他,“注意休息,健康很重要。“

    “我会的。”他手指在她留着红肿痕迹的眼皮上轻轻触碰一下,带着留恋收回手。见到她安然无恙,他就放心了。“安,答应我,我们两个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这句话,让顾安如忍不住泪眼模糊。

    亚伯向她告别,离开前再度拥抱她。

    他拥抱的力气很大,拥抱得很紧,因为下次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顾安如这次明显感觉到他极瘦,心里有些隐忧。

    顾安如终究放心不下,第二天上午特意去纽约街头寻找亚伯。

    纽约空中下着小雨,天色暗暗的,行人并不多。她在亚伯以前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终于在广场附近的喷泉旁看到了几个卖唱艺人,其中一个男人穿着与这个季节不太符合的厚外套,戴着顶旧帽子,拿着麦克风用心地唱歌。偶然有行人路过,往地上的另一顶帽子里扔几个零钱,他都会礼貌地点头致谢。

    顾安如静站着听完一首歌,在第二首歌响起前奏时离开。

    亚伯分明知道她在那里,却自始至终未朝她站着的方向看一眼。

    有时候,不亲口告别,只是为了避免分离的悲伤。

    顾安如对旅程向来毫无规划,与其说是旅游,倒不如说是自我放逐。

    说走就走,想停就停,有时在同个地方逗留十几天,有时飞机刚在一个国家落地,直接买票飞到另一个国家,漫无目的地旅游,全凭心情。唯有这样,时间才能过得更快。

    这次,她先去了美国附近的加拿大,在尼加拉瓜逗留了一个星期,然后飞往古巴,在古巴留了三天,离开时在机场遇到一对自由行的白发苍苍的华裔老夫妻,无意中听到他们交谈,得知他们下一站目的地是巴哈马,于是懒得动脑筋,也跟着买了同一航班的机票。

    巴哈马是美国东南角的一个超级富裕的小国家,有趣的是,这是个著名的猪岛,由于有生存繁衍的条件,岛上有成千上万头猪,这些猪们简直成了岛的主人。有家国内公司在岛上建了全美洲规模最大的旅游度假村,吸引了不少华人来旅游,因此岛上有不少黑头发黄皮肤和熟悉的中文发音,这让她倍感亲切,于是在巴哈马逗留了半个月。

    到了月底,是每月打一次电话给律师报平安的时间。

    她的律师亨利在电话里用英文说:“顾女士,几天前有来自中国海市的电话找你,说有急事找你,留下了电话号码,请你务必尽快联系他们。”

    海市?顾安如眉头一跳。

    她多年不用手机,留的都是亨利的号码,在海市只在一个地方留过。

    她记下亨利报給她的座机号码,当即拨回去。

    对方听了她的询问后,回答说:“是的,顾小姐,我们在找您。前几天海市刮八级台风,您母亲墓园有几处地方受到损坏,需要您亲自到场,确认修复方案。”

    挂下电话,顾安如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坐上飞机,先到美国中转,然后直飞海市。

    情况并没墓园管理人员在电话里说得那么严重,是一棵柏树被台风折断了树枝,有两种方案,一是简单修剪,但树形不太好看,二是重新栽种差不多树龄的柏树,但有些人会忌讳,因此需要家属同意。

    另外台阶上有块大理石被砸裂了一条细缝,需要重新换一块,开始时会有色差,时间久了能好些。

    顾安如选了修剪柏树和换大理石。

    其实都是小问题,只是墓区管理维护费不菲,管理人员高度重视,无论什么事都会和反复家属沟通,家属确定修复方案并签字后,才能动工。

    本想住酒店,但市中心的星级酒店较远,于是打车到较近的星月湾。

    以为迎接她的是一屋冷寂和满屋灰尘,谁知里面亮着灯,金嫂闻声出来,帮她拎进行李箱。

    金嫂兴冲冲地说:“顾小姐真的回来了,叶先生料事如神。”

    顾安如顿时脚步一顿,转头看金嫂,眼神锐利。

    金嫂毫无察觉,笑眯眯地说:“叶先生说了,顾小姐毕竟是小球球的主人,不会丢下它太久。”

    她微微一怔,因为小球球?

    金嫂继续说:“叶先生很有爱心,每天都会过来看小球球。”

    一种内疚感隐隐浮上来,这段日子她根本没想过到小球球。

    在她潜意识里,有叶秦东在,它会被照顾得很好。

    金嫂从柜子里取出几天前晒过太阳的被子枕头,铺好后离开。

    阳台摇椅上还挂着那条小毛毯,和她离开前一样。

    放好泡澡水,泡去一身风尘仆仆,趿上平底拖鞋,下楼找热水喝。

    她走时是夏天,回来时是初秋,夜里有几分凉。

    喝完水路过保姆房时,门口泄出一片灯光。她脚步停了停,推门进去,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正在清理地上的猫毛。

    房里添置了很多猫用品,又胖了一圈的小球球蹲在新的猫爬架上,冲她喵了一声。

    他缓缓转身,眼含浅笑,语气寻常:“回来了?”

    灯光打在他清冷又线条柔和的脸上,眼里熠熠生辉。

    她有些恍惚,他的态度让她觉得,仿佛这段时间她从未离开过,而只是上楼拿了个东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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