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部冬雪夜长5（3）
她们去地下车场，严笑身体不适，想要休息，便说要坐在等候区看她们玩。赛道很宽，边缘的路牙上绑了缓冲的轮胎。林璟琪提议他们开五圈，比谁先到终点。商兰草脱口而出：“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惹得陈竺和林璟琪放声大笑，刘旻杉和严笑对她俩的笑点迷惑不解。
五圈过后，林璟琪以巨大优势跑了第一。他摘下头盔，得意地去拉商兰草下车的时候，兰草问：“你也是和爸爸在夏威夷学的吗？”
“不。”林璟琪茫然地眨眨眼，“但我家有辆跑车是在美国买的。”
陈竺方才得心应手地接着他开过终点线，她玩过几次卡丁车，又有真车驾驶经验，只是在这种竞速赛道上开得保守。此刻看透了他的心思，有意打压他：“不拿驾照上路，是一种缺德的行为。”
林璟琪叫起来：“那辆车，旻哥也偷偷开过，你怎么不骂他？”
“呃，这样的吗？”陈竺难以置信。
女孩子们的视线移到另一位男生身上，毕竟此人在刚刚的卡丁车竞赛中恰好拿了倒数第一。严笑“噗嗤”一声，紧接着想到了什么，立刻笑不出来了。刘旻杉拿倒数第一的原因别人不知道，她坐在等候区眼睛紧跟着他，因而看得一清二楚。她们起始点不一样，过一个弯道时陈竺超了他，他一分心，眼睛没看该看的地方，直接蹭过缓冲带的轮胎，在路边停住熄火又重开。
“……高考完就去考科一。”刘旻杉在陈竺的注视下慢吞吞地说。林璟琪恨铁不成钢地看他。
出了地下车场，严笑悄悄凑近问刘旻杉：“你刚才再赛道上没事吧，没受伤吧？”
“一点事儿没有。”刘旻杉心不在焉地回答，“别说出去。”
严笑为他的态度烦闷生气，撇下他，几步追上商兰草。作为很少户外活动的御宅族，商兰草还沉浸在方才的罕见的刺激感和成就感中，认真地和严笑分析“卡丁车弯道提速的秘诀是不要怕撞”云云。刘旻杉趁机和陈竺搭话。
“还以为你不喜欢游乐园，因为之前补课的时候提过这个，当时你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确实。”陈竺点头，“但偶尔和朋友来一次也挺好。”
刘旻杉抬头看了看两步远外的商兰草，之前陈竺介绍的时候说了她们是大学同学，她第一次来洛城。
他想了想又说：“你不要因为严笑不爽，不要管她就好。”
“嗯？她怎么了？”陈竺不解地问，事实上她心里清楚。刘旻杉被她问住似的，张了张嘴没说出口。明眼人都能看出严笑不喜欢陈竺，只有他和林璟琪明白缘由。他从前感觉出严笑对他和林璟琪的区别对待后，就开始减少碰面机会，并且以她不喜欢的态度对待他。林璟琪自然也从这种区别对待中察觉到两个发小见的暗涌，却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有意插科打诨，在半年前陈竺出现之后才收敛一二。
刘旻杉当然要谨慎提防着陈竺把这些话都套出来，他不能告诉她严笑不喜欢她的原因，也不忍心说出她不喜欢她这件事。而且，今天严笑似乎有意无意地凑近商兰草，使他感觉到轻微的不适，尽管不能清晰地分析明白。他站在陈竺的视角上，心里总不会太舒服。
“噢！”陈竺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懂了。我没往心里去，虽然不知道哪儿得罪她了。”有仇她都是当时就报了，同态复仇——说人一句，人家这里自然也有一句等着你。至于被只见了两次面的小女生不喜这件事，都不能往她心里去。
他们此时漫无目的地走在乐园的步道上。刘旻杉问陈竺接下来想去哪玩。“陈竺姐。”林璟琪轻松的退到她旁边，“去不去惊魂屋？兰草姐说你想去。”
“因为你上午指它的时候说看起来很刺激。”商兰草回过头对她说，同样指了指近在眼前的“侯爵古堡惊魂”。怎么走到这儿来了？——仿佛被人发现了什么guiltypleasure，陈竺有点不安但跃跃欲试。
“别吓得哇哇叫。”严笑撇撇嘴。拜托，刚才再矿车上吓得哇哇叫的人是谁啊，陈竺对她腹诽。
林璟琪的撺掇很有成效，看到海报上说这鬼屋还有解密元素，陈竺已经迫不及待往里冲了。等排到她们，真的要进去时，商兰草刚迈一步听到里面的阴森音乐就撤了回来，站在门口微笑着对她们摆手：“请忘记我吧。祝你们玩得愉快，出来给我讲故事。”
“来嘛，我会保护你的。”林璟琪笑道，想去拉她。
陈竺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先保护好自己吧。”
“那我也……”不进去了。
“是谁说要来鬼屋的？”陈竺斜眼看他。
林璟琪欲哭无泪，暗自叹了口气。他利用黑暗和恐怖趁机拉进关系的计划泡汤了。
“兰草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们进去吧。”
商兰草继续微笑着摆手：“出来请你们喝热饮。”
“古堡”光线幽暗，没开空调暖风，似乎为了配合氛围。四周摆设着破旧的西式家具，时常不知哪里传来低语喃喃。前三分之一路程没什么要搜查开锁的，林璟琪、严笑走在前面——准确地说是他拖着腿软的严笑，陈竺和刘旻杉走在后面。
刘旻杉低声问：“为什么你今天总是看林璟琪？”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她，眼睛正视前方，语速飞快。混杂着背景人声，陈竺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那你得问他为什么今天总看商兰草。”陈竺以同样的音量嘀咕着。
很快他们走出玄关，要进入第二扇门，林璟琪伸手一扭把手，门锁就开了。
“他是很好奇。”刘旻杉继续小声说。
“你又知道了？”
“因为你朋友个性和一般漂亮女生很不一样，他会好奇。”
“这是自然，不过他没戏。”
“那么他会知难而退。”刘旻杉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你更漂亮。”
“得了吧。”陈竺哭笑不得。
“我说，后面的两位，能别聊了吗？我们不是在逛街。”林璟琪抖了抖刚刚找到的羊皮纸，“来看看这个。”她们走上前，陈竺接过羊皮纸看了一遍，材料做得很复古，当然不是真正羊皮，摸起来像是布纺的，上面的字由毛笔加油墨写成。
“简而言之，这个古堡闹鬼是因为侯爵阴魂不散，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真相，赶紧超度他。继续往下走就会进入真的闹鬼区域。”陈竺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边走边说道。
“什么叫真的闹……”严笑还没问完，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众人头顶上方飘过，她惊呼了一声，周围的假蜡烛又灭了几只。
接下来更是事故不断。什么血字、白骨、假面，都用上了。“故弄玄虚。”陈竺踢飞了一只骷髅头，落在地上啪嗒颠了两下，听声音是塑料。“这个编剧脑子有洞。人家侯爵死后魂魄留在自己家，待得好好的，要我们多管闲事去超度。”
“破坏道具。”刘旻杉小声说。
陈竺白了他一眼。“让我说，真相无非就是什么侯爵被自己亲人，或者情人什么的害死了，还被霸占了财产，阴魂不散。等我们走到最后，就会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杀人他的另有其人，亲人是有苦衷的……以我玩密室的经验，差不了多少。”
刘旻杉回想了下剧情——他在班级随大流一起来那次，故事还真是这样，除了情人并不有苦衷，受到了同样的报应。
电光火石间，他又想起了关于上次来惊魂屋的事，准确地说是一些细节，身上莫名其妙兴奋起来。他顺便想明白了为什么林璟琪想拉着商兰草进来。
突然又是一声叫喊——这回是林璟琪。他和严笑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严笑已经失语了，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地上。地上的影子动了动。
“别怕别怕！是人啊！活人！”地上的影子叫道。陈竺的手机灯光打过去，一个年轻的男人拉着一个姑娘站起来。
原来是一对掉队的情侣，因为太害怕不敢独自往前走，索性闭上眼睛等着下一批。“我们看了评价，你们知道接下来更恐怖吗？”男子解释的时候颇不好意思，他女朋友眼妆都被飙出来的泪晕染来了。严笑看到人家那张脸时，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还好还好。
他们畏缩地跟在后面，现在是陈竺和刘旻杉走在了最前头。又走过一扇门，陈竺察觉到背景音乐又变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她问刘旻杉。被她一问，他晕乎乎地支吾着，头脑却随着记忆活络起来。
“你害怕吗？”他问陈竺。
“怎么可能，这才到哪。”陈竺面上的表情无动于衷。
“可我有点怕。”他话音刚落，面前垂下来一只血手，血红色像煮熟的虾，又像被硫酸泼过的腐肉。刘旻杉一下子抓住她的手。
“就……突然落下来，很可怕。”顶着陈竺疑惑的眼神的压力，刘旻杉硬着头皮解释说。手却没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