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里
2016年夏
洛杉矶一连多天下了好几场大雨。
许谨沫处理完这个季度最后一个项目,静静的看着落地窗外弥足珍贵的阳光。
只有在看到阳光的时候,他寡淡的眉眼上才会露出些许淡淡的笑意。
许谨沫起身回到的住处,院里蓝楹树正值花期,张阿姨准备好了热柠檬茶放在客厅,骤雨停歇,刚好驱散寒气。
男子将带有凉气的衣衫换成了一身月白色的家居服,缓步走进庭院,地上落了满满蓬松柔软的花瓣。
紫蓝色的花海映着雨滴,香气绕鼻,许谨沫置身其中,气质出尘。
如今在他身上半丝五年前的稚气都瞧不见。
桌上的柠檬茶热气上溢,萦绕漂浮在空荡的客厅里,由温至凉,自行更替,似是为无人问津有些徒然叹气。
当年许谨沫因为没有及时道出真相,才会顺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他,则自私的选择全身而退。
当初生怕自己悔心回国,就连父母也是甚少联络,只想清空思绪,做些实事。
刚才与中国总部对接,在国内流调人员名单的最后一页赫然出现一个让许谨沫记忆泛白却又清晰异常的名字。
宋深……
会是她么,想完自己便又哂笑。
怎么可能是她,宋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在许氏旗下一个新成立短短几年的公司做个小员工呢。
如果是这样,她当初早就会追到美国来了,应该是被伤透了心吧,走的决绝,也是不忍看她失望的目光。
他是真的很忙,但是再忙也会每天都腾出一点时间,让自己的思绪毫无收制的游荡在回忆里。
许谨沫时常困惑,经年时光,他过的恍恍惚惚,身边的人与事当时经历的时候并未觉得深刻。
反而这五年细想过往,愈发记忆犹新。
大到考上a大,父母办宴邀请了谁,小到宋深嘴角慢慢浮起的笑纹。
片刻晕眩,许谨沫突然不知道自己坚持逃离的究竟是什么,越是逃离,越是异常清晰。
丝丝瞬瞬,偷窥时光,有些原因已经暗自浮现了。
前年开春,许谨沫让人在院前种了一片向日葵,花期未到。
但此刻,他已不想等到花开了,一个念头在心间一闪而过。
他想回国。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许谨沫心里是有宋深的,许至经年爱意或许一直在冬眠。
手中的电话拨给秘书林晗,对方几乎立刻接起:“这个项目尾声由你来接吧,然后订一份明天洛杉矶飞中国的机票”。
“好的老板,乘客姓名?”林晗回到。
“是我”
电话挂断许久,回去看看也好,他这样安慰自己。
……
2016夏末
中国,a大门口,一辆昂贵的轿车在门经停许久。
许谨沫回国的第二天,到a大去了一趟。
但只是将车停在校园门口许久,却没有下车。
饶是五年过去,a大门口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透过车窗,望着往来三三两两的学生,眼中似是有雾气。
许谨沫叹了声气,吩咐司机走吧。
天色渐晚,车窗上映出许谨沫褪去稚嫩的面庞。
不知不觉,顺事万改,已经物是人非了。
一声巨响拉回许谨沫的思绪,司机停了车。
许谨沫看到旁边两辆车追尾,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倒地。
许谨沫几乎本能的拉开车门走进前方那个稍显不稳的身影。
好像是她?
不,就是她。
她怎么会这样狼狈
见状直接吩咐司机将她的单车放到后备箱,扶着她的身体上了车。
良久,搁置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不停。
许谨沫清了清嗓接听电话,简单安排后挂断。
回国之前也想过定是要见她的,心中满满的期待与关心。
从美国到中国,眼前的她。
让许谨沫想探究,却又害怕深度的探究会伤到她
许谨沫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心绪。
“送你回家?”许谨沫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听见许谨沫开口,宋深抬起头。
在这世上,总有些别人家的孩子,他坚持肯去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让世人失望。
‘许谨沫’三个字在宋深孩童时期便,就让人弥足深陷。
毕业后更是在各大商业报刊上炙手可热,宋深想不注视,却布满生活的各个角落,让她无处可逃。
宋深还没有开口,透过车外看到出现在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子,猝然回神。
“我我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宋深开口。
她看到许谨沫眼中神色探究意味渐深,不知为何,很怕他会追问原因。
“哦?这样啊”许谨沫说:“现在的地址给我”。
良久
“长亭路122号”
多年前,宋深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许谨沫回来,她内心深处究竟是怨多于喜?还是喜多于怨?
当年父母的突然去世,让她呼吸困难。
触目所望,凄入肝脾,以至于有关许谨沫的离开对她来说,瞬息之间所有的怨怼忽然丧失了意义。
她甚至无暇伤春悲秋,幼弟年轻,就是简单自给自足都会压得她喘不过气。
司机低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先生,到了”司机停下车,回身有礼说到。
许谨沫率先下车,绕过车身打开车门扶宋深下来。
他抬眼看了一下小区,鼻腔轻轻颤动,但语气确平静淡定:“到了”。
“多谢”宋深伸手接过司机刚从车上拿下来的单车。
许谨沫坚持要送宋深上楼,宋深拗不过便默允了。
狭窄的电梯里,说也没有开口,二人皆沉默不语。
“叮”安静的环境突然一声,打破二人的沉寂。
电梯中年轻的男女并排走出,看到电梯间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男子身材挺拔修长,被上方的灯光拖拽出一条长长的暗影。
闻声转过头来,看到并肩的男女后,眉间勾出一条深壑。
宋深手指微微颤动,转了转眸光,看到宋落凡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落凡,你怎么出来了?”宋深语言中带有丝丝歉意:“我这路上出了些意外,定的蛋糕是不是已经送到了?”
宋深不同于刚刚在车上的拘谨躲闪,语气中带有不自知的依赖和舒心,微微侧身跟许谨沫道了声谢。
听到对方说:“早点休息”以后,便拉着弟弟一同进入家门。
许谨沫听到轻微的关门声,一个人在电梯间伫立良久。
有些人,有些事,永远都无法忘记,好像终其一生失去了,想要再次靠近却跌跌撞撞寻不得方向。
下楼上车,许谨沫长呼一口气,百感交集。
夏末,长亭路边的禾雀花过了花季,余香挟裹着微凉的晚风,安抚了他绷紧的神经,也缓弛了他的心绪。
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入夜,许家。
已经告知父母晚上会回去,诺大的客厅里,因为许久未见的面孔骤然回归,空气一瞬间凝结。
许父双眼被灯光照热,别过脸,表情无波对着儿子说“过来吃饭吧”。
许母韩萍则激动的不能言语,经年未见,母亲激动地拉着许谨沫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苏皎皎听说今天许谨沫回来,早早就来到了许家。
看到久违的身影回来,呼吸一滞,幼年时那些根深蒂固的记忆就在瞬间浮上心头。
当初他离开,苏皎皎是欣喜的,一度想要追逐过去,可是许父给她看了许谨沫留下的信,才放弃了想法。
餐桌前烟雾袅袅,许谨沫修长的手指拿着瓷白的汤勺,在面前的蛋花汤里来回搅拌。
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沉埋心中良久的疑惑:“五年前,宋家怎么了?”
……
空气凝结,父亲的话刺痛了许谨沫的神经,即使他极力克制内心的澎拜,可依然被慌忙的脚步暴露了不安的情绪。
房间里,许谨沫关上门后静静的伫立在门口,五年前惊人的变故突然在他面前展开,深沉复杂的眸光,有些缄默难忍。
回想父亲在餐桌上说:“宋家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怎么怎么会没了?”
许谨沫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