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跟踪者
忽悠走了纳克尔, 六道悟子面临严重问题——他用六眼看到有民众正往教堂方向靠近。
怎么办，告诉他们神父去厕所了？可能今天拉肚子回不来？
悟子看到放在不远处房间柜子里的备用神袍，脑海里的小灯泡一亮, 赶紧跑过去翻出来把神袍穿上。他整理衣冠的时候, 正好有人进来了。
“神、神父！纳克尔神父呢？”
“咳, ”悟子故作严肃, “他不在，我是今天看门的朱里神父，有什么事？”
“太好了，朱里神父, 我儿子的脚被镰刀割伤了！”
“哦，我看看。”
悟子后知后觉想起来，好像这个时代的教堂也有医疗的作用。只有大城市才会存在医院这类设施, 对于偏远地区的人尤其平民来说，医院的各种费用过高难以负担, 而且去医院对他们来说太远了, 教堂的神父一般会帮忙紧急处理伤口，给出医疗建议什么的，类似预诊科或者急救室的作用。
不过这项功能不是所有教堂都有，一般要看主要负责的神父会不会相应知识, 如果是不会的神父，拒绝个一两次大家就会知道了。而神父为了拉教徒也会稍微学点急救常识。这里的人跑来这所教堂, 应该是纳克尔神父的确有强化自愈的能力, 当地的人都知道。
有晴属性火焰在的世界, 这种能力隐藏其中不显得突兀，可能也没其他人专门注意到他，但其实唯有六道悟子知道, 纳克尔神父用的神力，类似反转咒术的治愈能力。
哎，说起来我不是也可以嘛~
悟子灵机一动，清理小朋友的伤口后直接用转化出来的晴属性火焰进行治疗，孩子的父亲一脸感激，痛哭流涕，连连称呼他是神的使者。
“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哎嘿~”
虽然想把神的使者的名头推giotto身上，但悟子又一想，之前不是才因为类似的事跟上层冲突吗？上层反对君权神授，所以，这类容易引发矛盾的名号只有纳克尔神父知道就行了，重大的责任压力，就由他来背负！
治病的人离开了，又有人跑来祷告和告解。
祷告不用他管，告解嘛，不就是小型心理诊所？他可以，等等，这说不定是搜集情报的好机会，能听到不同人传递的消息，哇塞，这不是情报汇聚的地方吗？怪不得军方想将教会势力驱除，平日不明显，一旦打起仗，这类不被国家掌握的情报聚集点太危险了。
不管他，朱里神父，上上上！
告解比想象的更容易，基本只要说主会宽恕你就完事，来告解的人寻求咨询的很少，大部分只是想找个精神垃圾桶倾诉一下。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其实已经做好了如何行动的心理打算，只是在寻求他人的认可与支持。
说实话，真正告解自己罪状的很少，主要原因可能还是这片地带太小了，大家都互相认识，告解表面说是遮住脸看不见是谁，但其实等同是实名制，真的是长期在这里驻扎的主管神父基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而那些来这里的人也知道神父就这么一个人，实名制的情况下能倾诉的东西自然也跟着有限。
现在换了悟子，一个他们不认识的朱里神父，他们肯吐露的东西更少了。哪怕是神父，想获得大家的信任肯定需要时间，对陌生人倾吐罪责，一般人还是有一定心理压力，怕说出来被传出去或恶意利用。
哪怕这样，悟子也搜集到不少有用的情报。听起来原来宪兵已经在这片地区普查过，询问彭格列的事，还有寻找当时发言平息民乱的人，除此之外也询问了大家对教堂事件的看法。是戴蒙少校做的？看不出他竟然是这种心思细腻的性格，如果是他认识的老冬菇d，才不会管民众的想法，会为了所谓的‘大义’，毫无心理负担的让平民做出‘小的牺牲’。
“性格上差了好多呢，是因为艾琳娜的死变得偏激？而且在giotto他们离开之后，他跟从二世，二世也是个左翼极端好战分子，偏激的人一拍即合，越走越远。”
悟子忍不住叹息道，他自身的经历告诉他，人类会深受身旁的人的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好的朋友交往，会让你成为更好的人，反过来说，偏激的人跟偏激的人在一起只会变得更偏激。当身周只有一种声音的时候，你也只能听到自己声音的回响。
安抚完民众，玩腻了神父cosplay的悟子用幻术变了一把锁挂在大门外，脱下神父袍换回普通的衣服。他把圣经放回原本的地方，拍拍圣经，心想着以后等他回到自己的时代也来一本当课后阅读来看好了。里面的很多内容太过父权，但是有的内容还是挺有意思，要知道这可是距现代三千五百多年前的作品，有些思想过时实属正常，该说里面竟然还有很多值得人深思的理念已经很厉害了。
结果他一抬头，正好看到d站在神坛之前，正仰头看向十字架。
“怎么？我这个demon（魔鬼）出现在教堂，是很值得奇怪的事？”
悟子语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话说，为什么会有父母给孩子起名叫demon，怎么想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在世俗理智线蹦迪。再加上后来这只冬菇妖怪还是反教会的，颇具讽刺意味。
对这个男人来说，所爱的人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他，被冠名为魔鬼的他却如同诅咒一般活到现在，在他心中，是否憎恨着神灵呢？
“也许，世上真的有神存在。”d突然说道，“对艾琳娜来说，认识我才是她最大的不幸。”
——说的都说什么狗屁话。
悟子翻个白眼：“说什么呢，你太自我为中心了，世界又不是围着你转，对神来说你太渺小了啊朋友！谁会在意世上数千万只蚂蚁中的一只过得好不好？就算有天谴惩罚你，也是因果报应，你自己作恶的反作用力，关艾莉娜或者神什么事？”
“再说人家艾琳娜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精力跟感情，结果你就是这么总结你们的相识？你都对一个临死前还惦记你的人埋怨些什么呢？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他人的付出与感情？”
“就算不信神，你总该相信她的爱，我相信就你这么一个性格的混蛋，能忍你肯定是真爱。”
d转回头笑了：“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听你骂我。”
悟子：“不要开启你的奇怪开关，这里是教堂，庄重点。”
不过悟子心想，如果艾琳娜还活着，肯定早跟这家伙分手，然后跟giotto结婚在一起，男神跟女神在一起才是完美结局，giotto也不用去远东的小岛——不过那样就没有十代目了，唉，真纠结，好事往往难两全。
d询问：“你留在教堂，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悟子心想，真敏锐，所以才讨厌这家伙：“啊，没错，应该说是发现了两面宿傩之所以如此强大的秘密。他本来是人类，至多是一个诅咒师，但他却如此之强——哪怕千年前还活着的时候就如此。自身体质问题跟聪明大脑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应该是他的两面宿傩之名。”
是因为他两头四臂，才被认识的人叫做宿傩。然而宿傩这个名号，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当地的神灵信仰之一。等同他继承了神灵信仰，用通俗点的话就是‘被诅咒了’，就跟‘你去死’或者‘我爱你’这类诅咒差不多，只不过诅咒名为‘宿傩’。
正因为被诅咒，才反过来利用这个诅咒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之后诅咒师索性舍弃自己的名字，不断加固宿傩这一诅咒，令其他人对他的自身印象化作诅咒，这就是他变强的方法。
以人之身成‘神’，两面宿傩成为诅咒之王，那称号是他的力量，也是他的诅咒。
在教堂里的这段时间，六道悟子通过六眼的观察，可以确定信徒的信仰之心的确对神力有影响，每个人所给出的力量很弱小，但积少成多，水滴石穿，这就是集团性质精神力的可怕之处。只要能让他们的性质同一化处理，汇集在一起，就是极为可观的力量。
“说不定五条悟也是如此，正因为他的强大，让他的名号变得特殊起来，特殊的名号也形成了他人对他的祝福，或者说诅咒。认为他是最强，他自然会成为最强，就是这样不讲理的完成自我闭环的逻辑。‘名字’，似乎是一种跟自身连接极为紧密的‘诅咒’。”
而这就是六道悟子之前所欠缺的部分。在原本的世界，被全世界视作敌人追杀的六道悟子不得不隐藏自己，舍弃了五条悟之名的他自然没有继承五条悟的诅咒，而六道悟子这个名号也在他成为巴利安雾守之后被隐藏起来，若说有可能存在的诅咒，就是‘全知者’这个几乎被他遗忘的过去的称号了。
‘全知者’，顾名思义，这不是‘最强’那类称号带来的强力攻击性诅咒，而是一种偏向信息流的诅咒，目前纵观他的能力，他的技能树，会发展成现在的性质跟形态，说不定也跟这个诅咒有关。
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就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给自己界定一个什么样的称号，那会将你引领向那样的方向，他人的诅咒也会让你与那个称号靠拢。
“也就是说，”六道悟子仰头微笑，“说不定对付宿傩爸爸的方法异常简单。”
d思考，他还没从刚才那段描述之中寻找出能对付宿傩的新的方法，到底是什么？难道是让六道悟子继承最强的称号？不，那样需要战胜五条悟，听悟子的口气，是意外的简单，却没有人立即想到的一点，到底是什么？
“说起来，d，”悟子转变话题，“我觉得giotto大人很厉害啊！他从不叫你戴蒙，而是一直称呼你为d不是吗？我一开始以为那是昵称，现在想来，是他不想称呼你为demon。哪怕不知道诅咒存在，giotto也根据直觉选择了最合适你的称呼。”
只是出自不想称呼朋友为魔鬼这么简单的理由而已，却阴差阳错让身为d的诅咒，没有成为真正的魔鬼，而是以彭格列初代雾守这一称号被诅咒。那么跟随d留存到现在的，是他对彭格列的强烈执念，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呵，是这样吗，原来被诅咒的竟然是我，原来竟是我自己，一直被彭格列所诅咒……”
d随着自嘲的叹息，化作雾气消散在空气之中。
悟子轻声道：“爱是最扭曲固执的诅咒，它是如此丑陋，又如此美丽。”
正如这片土地挣扎求生的人们，在那淤泥之中，雨过天晴后，也会开出美丽的花吧？
六道悟子离开教堂，往彭格列基地的方向走去，走在街道之上时在那人群之中，街道的另一侧，有‘什么人’与他逆向而行，两人隔着一条街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行进着。
与他错过之时，此人脚步微顿，略一抬头轻嗅两下，随即侧头看向身后侧，越过层层人群看向少年前行的方向。
这是一名留着黑色长发，有着一双深色双眼的男子。
男子远眺着那有着如雪的毛发，美到失去了真实感的生物——不可思议，如同透明一般的少年，简直就像不该存在于世的非人之物，如此出众的相貌，却没有任何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野生的术师？”男人笑了，“哎呀呀，多么漂亮的……”
“……行走着的亡者。”
男人转过身，跟了上去。
他跟着走了一段距离，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男人惊诧转头，紧接着被一拳揍到脸上！
“别以为换个样我就不认识你！”阿诺德抡起拳头，“你那让人恶心的气息离着老远就感觉到了！去死吧，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