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无所有
正被担心的六道悟子, 其实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危险。
他正在重构自己的咒术。
理解，只是一瞬间之事。
本来他已经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以及能够达成的基础，所缺乏只是经验积累。
而两面宿傩的记忆, 带来的就是‘经验’。
他剔除掉了两面宿傩的个人经历——废话，宿傩又不是五条悟，悟子保留五条悟有关过去的记忆，是因他觉得那是自己曾被人爱着的证明，他想保留的是那份珍贵的爱。
两面宿傩的记忆对他来说，最大用处就是关于咒术的原理分析跟开发利用。
舍弃掉驳杂部分，单单保留咒术相关, 依然是很庞大的情报量。因两面宿傩这一存在, 一生之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咒术。
如果从客观生物学角度来看，两面宿傩天生两面, 有着比别人多近乎一倍的脑容量！等同其他凡人都是单核运转, 人家出生自带双核系统！以他的大脑进行咒术解析跟再构筑，其处理速度与解析深度远超凡人想象！
再加上他自身知识与实践经验的积累, 他对咒术的理解已经很难用言语去描述跟传承。算是歪打正着，六道悟子用最直接全面的方法‘保存’了宿傩有关咒术的研究。
但奈何, 数据量还是太大了, 要考虑那可是双核系统的研究运转成果！没有人家的硬件去运转人家的软体，大脑没被烧掉都算非常走运了！
幸好悟子的昏迷中断了数据的读取跟解析，让他能够在精神更深层进行底层操作。他立即意识到问题在于硬件——脑容量物理性的不足, 于是他果断将从宿傩这里获得的‘传承’全部压缩打包起来。
悟子在精神世界擦把汗，差点脑子烧没了, 吓死个人了。
这份珍贵的数据, 只能慢慢读取解析, 不能一下子全部吸收, 否则会再度烧脑。
再度感谢伏特加——学习电脑的经验，让悟子很快想到最佳方法。他先把这份资料重新整理添加了个大致目录，这样便于学习。之后他可以通过目录来寻找筛选自己最需要的数据。整理过程只是单纯的分类，没有深度解析资料，这样占用到的脑容量不像之前那么可怕。
处理了数据超载问题之后，悟子发现自己的咒术也出现问题。在之前超载运行的时候，自己体内宿傩的咒术被激活了，咒力按照‘记忆’的轨迹重新流动，引发了宿傩的咒术显现，宿傩的咒术跟六眼起了某种连锁反应。
一般同一人身上很少见两套不同术式，不是没有，而是极少，因为存在一个兼容问题。就跟一台电脑运行两套杀毒软件，很多时候冲突在所难免。
但在悟子身上发生的情况恰恰相反——它们的兼容性太好，导致咒术自行进行嵌套整合，最可怕的是这种嵌套整合还是一种变体，也就是说目前咒术结构非常不稳定，它们能用很多种不同方法重新组合，形成全新的不同术式。
其原因，还是因两者术式的特殊性。宿傩的术式传到悟子这里的，是‘解析’与‘重构’，从底层逻辑来看，这是一种近乎万能的术式。理论上来讲只要宿傩理解他人术式的运行逻辑，进行解析，之后再重构一下就可以直接将对方的术式再现。
这跟直接copy不同，copy的时候你只是复制黏贴，并不知道对方执行术式的底层逻辑。而宿傩的术更类似于‘学会了’，从很深层次理解了术式运用原理，也就是说他可以活学活用，甚至将术法原理应用到其他术式上。
就跟悟子想找只是照搬的数学老师市场上一大堆，找一个能从理论上真正教授他的数学老师只能找到涩泽龙彦一个道理。在咒术领域，两面宿傩是难以想象的奇才！
宿傩的咒术非常强大，但存在一个关键问题，就是理解跟学习需要花费时间，他需要先‘品尝过’对方的术式才能知道对方的术究竟按照怎样的原理运行。说不定两面宿傩被传做食人鬼，不仅仅是单纯从口味上喜欢吃人，‘吃’，很有可能是他进行深度解析的一种手段。
然而这个缺陷现在完全可以被六眼所填充！六眼能看破一切术式，利用六眼解析他人术式绝对事半功倍！这就像给一个好的厨师配上了能看出成品料理的原料与食材品质的双眼，厨师的厨艺自然会因此大幅提升！
两种术完美结合起来的话，近乎于万能药，可以完成任何术的解析跟再构筑，就像有着丰富知识跟底蕴的数学老师可以出各种类型的题，任何类型的题型！
假如，只是假如，也给六道悟子配上两个大脑，完成双核运转，说不定能让这两种术开发到极限，获得一种近乎完美的黄金配方！那样的话不是夸张说法，他简直可以成为神灵，无论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都可以达成，世间万物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幸运也不幸的是他只是普通人，五条悟的肉身比凡人强一些，却也没到可以处理运算此等可怕程度术式的底蕴。
六道悟子很快想起来自己以前跟七海建人老师的对话，技能组合千千万，先组一套自己现在常用手熟的出来。他很贪婪，但现阶段他没有充足本钱，只能先从现阶段能做到的下手。
悟子开始手动重新组合调整术式嵌套，删节一些他用不到或无法很好运行的的功能，还要同时考虑术式兼容性，以及自己的大脑是否能支持得住。
考虑到硬件环境，跟他已经吸收学习的知识来进行搭建，会发现选择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宿傩的知识很让人眼热，但毕竟不是他自己学会理解的东西，随便应用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也不清楚，他现在也只能根据自己现在已经掌握的知识来进行术式重构。
很快，他搭建出个一个配比，但他也不完全了解这个配比搭建下来，咒术效果都有什么。
这个过程很有意思，就跟化学家调节分子结构来合成新元素，化学家只能知道这么做可以让结构较为稳定的新元素出现，也能根据结构推测出元素的一些特性，却不知道新元素出现在现实中具体是怎样一种元素。
宿傩曾说过术式是施术者的欲望——他的欲望，有通过术式体现出来吗？
悟子重构术式之后，尝试了一下在精神世界试运转，他没想着真的完整发动出来，只是想‘测试’一下。
一根极为纤细，如同蛛丝一般的丝线从他精神世界手指上延伸出去。
“哇哦，我是蜘蛛侠？”
悟子惊讶的看着这根丝线，发现可以参照死气火焰的不同状态来调整它的状态，好比让它更浓缩牢固就是雷属性，又或者让它更稳定流动就是雨属性，再好比激烈一点的岚属性，跟调和的大空属性都能做到。
一种‘灵感’令悟子将它调整成了夜之炎的空间属性，于是他感觉到本来只在自己精神世界蔓延的‘丝’穿透时空延伸出去了。而且他能通过丝‘看’到它所延伸过去的时间跟空间，这里应该是结合了六眼的特性。
“哎呀，能去别的时空吗？”悟子兴致勃勃，“看看师祖，能不能找到师祖？”
‘丝’如同接受了追踪性的指令，立即以极快的速度窜出去！很快，他‘看’到，或者说，是‘丝’按照他记忆之中印象最深刻的时间跟空间，找到了六道骸。
那是站在血泊之中，从彭格列第一次跑出去的悟子见到彭格列雾守时候的场景。
连在一起了！
在丝线连接过去的时候，悟子终于明白了这东西的运行原理。
它可以超越时间跟空间，但必须拥有坐标，也就是悟子必须对它要去的那个时间空间的具体指向性。悟子盲猜，这大约跟空间移动时候的定位方法差不多。
有了具体对象跟概念之后，想要接入对方的精神，也要有一个‘连接点’才能接进去。
用计算机来形容，就是需要匹配端口，对方的设备得有匹配的端口才能接入。
而所谓的‘端口’，从精神层次角度来说，就是对他本人六道悟子的认知。
无论是喜欢也好，恐惧也罢，无论是怎样的感情，只要有这样一个端口就能接入其中。
“……然后呢？”
悟子好奇的勾动下手指，还是不明白接入之后该怎么做。既然能做到精神入侵，这大概是某种精神系的咒术？
“那就，让师祖再多喜欢我一点？别生气不理我。”
少年只是单纯的这样想，他以为，这丝线只是能做到一些单纯的情绪操控。虽然不觉得这种术有什么用，但刚被十八年后师祖列为拒绝往来用户的他，理所当然的希望得到谅解。可惜这个时间段不是他跟师祖分开的时候，那就增加一下最初的感情基础吧？
悟子想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恐怕是因为哪怕到现在他还是相当不自信。弗兰师傅安慰过他很多次，可那只是弗兰师傅的看法。其实师祖就是想要个轮回眼的最佳适配体，不然，他一个要幻术没幻术，只会添麻烦从没帮助过师祖，到最后还索性离开了师祖的不孝徒孙，凭什么让人喜欢？一见钟情吗？那最起码他得先变个性是个loli才行！
师祖在最开始再多喜欢我一点，未来吵架就不会完全不理我了，六道悟子只是很单纯的这么希望。
紧接着某种变化相应而生——他感到了极为痛苦又挣扎的浓烈感情，顺着丝线传导而来。这让他感到新奇，原来是双向的联通？也就是说理论上讲，有了这个，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感情？
他的注意力很快从一闪即逝的灵感上移开。
等等，为什么会是痛苦又挣扎？我只是希望师祖更喜欢我啊？
悟子顺着丝再看过去，他发现丝线所对标的时间竟然不是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速。
也就是说，接入的时间可能是那个时刻，但产生强烈感情回馈的其实是其他的时间点，这根丝超越了‘时间’这一跨度，一直在给自己进行反馈。
再次偷窥了一下，当看到那个师祖在一脸兴奋的切割着年幼的自己，六道悟子陷入沉默。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头。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都干了什么？
……所以我最初被弄得破破烂烂，锅其实全在我自己？
……不，等等，师祖，为什么提升你好感度后你想的就是先切了我？
少年感到困惑跟迷茫，他觉得，他可能除了几个t的资源包之外，更需要夏马尔大师本人来帮他解析一下。
夏马尔，对，夏马尔！
六道悟子灵机一动，他看向自己手上延伸出的丝，明白了。
“这就是后宫game调整好感度的作弊修改器！虽然会让游戏性下降，但可以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
能够获得对方的感情反馈，意味着双方完全可以‘共感’！也就是说他自己不需要去产生‘爱’，就有充足的‘爱’可以通过端口提供给他！
“我有美杜莎，也就说我可以先将一个人的好感度调整到最高，再将对方回馈的感情当做自己的，转化成美杜莎的能源？”
这个技能同时满足了他对生存、感情乃至欲望的全部渴求！虽然是针对有智慧生命的技能，但他也仅需要此类技能，其他的问题幻术、体术跟他原本的攻击性咒术都能解决，这是一种比the only world更精密的精神控制技能！
“这不是帅呆了吗？”
少年开心的赞叹，没有一个玩家会讨厌作弊器，哪怕嘴里骂着破坏游戏平衡，心里肯定也全都真香！
“就是副作用有些可怕，嗯，me不要被切。”
为什么师祖的喜欢是把人物理性切开？只有师祖是这样还是其他人也是这样？说起来，以前看过的那个叫富x的恐怖漫画不就是大家太喜欢那个女孩子所以把她分尸了？可怕！好可怕！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是有点难以理解！这个能力好像还是有些危险的样子！
啊……师祖要是知道我用他测试技能，一定会把我活活打死！
悟子抿嘴，有点瑟瑟发抖，他脑中已经浮现十八年后的师祖得知真相后暴怒的模样了。
或许比那更严重！决不能让师祖知道！！！
悟子勾动下手指，想撤回丝线，可又一想到说不定这么做的话，十八年后的师祖会真的不在意他了。毕竟是凭借技能获得的虚假的感情，要是没有了这根丝……是不是他什么都没有了？
痛苦面具，为什么人生总要面对选择题？
最终他还是抽了抽鼻子，把丝收了回来。
悟子难过的抱着膝盖蹲在角落。
……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