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劫缘争起乱纷飞

    五一放假，常青藤的六婶到县城来，带着她的小女儿常青晖。常青藤的三叔还没有结婚，已经成了大龄青年。常青藤的四叔、五叔、六叔和姑姑都结婚了，而且，每家两个女儿，只有姑姑家是两个儿子。计划生育抓的正严，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妇女，都被强制要求去做绝育手术。

    这一点，常青藤感觉真的有很大的封建残余成分在作怪——明明是男人做手术更省事，但，大家都默认是女人去做。

    六婶带着三个月大的女儿，脸上不成个气色：“大哥、大嫂，老六当兵不在家，咱村里抓的紧，我不能耽误老六，去不了部队上，娘家也不能回，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说着，掉下泪来。

    常兴邦很作难：作为党员干部，违反国家政策的事不能干，计划生育是国策，他自己都做到位了，让媳妇去做了手术，现在遇到弟媳妇，明显是不想做手术，老六只怕也支持。

    常青藤心想：不耽误我六叔，来耽误我爹。

    秦小秀倒是热情：“就安心在这儿住着，咱家这地儿没几个人知道，找不过来。”秦小秀到常家的时候，老六还只是个孩子，说是兄弟，更像子侄，对他夫妻俩难免有些慈母心肠。

    家里总共三个屋，六婶一来，自然和常青藤住一起。这些年，常青藤的床上堂姐、表姐、堂姑、表姑不时有人同住，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而且，晖子虽小，被六婶带的极好，常青藤睡眠又好，并不觉得吵闹。没事的时候，逗逗晖子，也是一个乐趣。

    只是，六婶一来，常青藤只好对甄文静说：“不是我不想让你在我家住了，我六婶带着孩子来了。”甄文静倒是能体谅她，连忙说：“麻烦了叔叔婶子这么久，我的身体也好多了，替我谢谢叔叔婶子。”

    唯一不方便的是，以前，常青藤下晚自习后，要在家再学习一段时间，六婶来了以后，有些妨碍。常青藤就跟秦小秀说了，要在学校跟着住宿生一起多上一节晚自习，这样，回家就直接睡觉了。

    第三节晚自习，没有坐班老师，只是郭千帆不定时过来看看，学习纪律更松散些。常青藤想期末时考试成绩超过卫清河，不免飙着劲儿学，除了问题、讲题，并不怎么和别人多搭讪。

    她上三晚，甄文静最高兴：“以后问你题更方便了。平时主课太多，自习太少，问起来都没时间。”不知道怎么搞的，当初文理分科考试，甄文静的理科成绩明明很好，分科后，却是不断地落、落、落。上课跟不上，作业写不成，在不住常青藤家的时候，经常不得不早起抄常青藤的作业。

    第一次上三晚，给甄文静讲了半节课数学。下半节课的时候，郭家萱拉着她到空位上讲物理。等到放学的时候，常青藤尴尬的发现：自己的作业还没有写完。

    甄文静身体不好，有些不好意思：“今天问你题太久了，明天我少问两道。”“没关系，没关系，没把握住时间，以后就适应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常青藤有些发愁：什么时间写作业呢？

    郭家萱笑嘻嘻的说：“支援你一根蜡烛。”果然，班里有几个人也点了蜡烛开始学习。常青藤连忙道谢，点燃蜡烛开始学习。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作业写完了，常青藤伸了个懒腰，收拾书包准备走。

    旁边走过来一个男生：“常青藤，能问你一道化学题吗？”常青藤抬头看，是查朋鑫：“拿过来我看看。两边的‘价’要一致，你看这边…”讲完题，查朋鑫道谢后离开。

    常青藤和郭家萱道别后，就背着书包向校外走去。查朋鑫从后面赶过来：“耽误你时间了，我送送你吧。”“不用，没耽误几分钟。”查朋鑫当没听见，继续陪着常青藤走：“你是怎么学习的？我上课也听得挺认真的，下课，总有些题不会做。”

    常青藤想了想：“也就是认真听，就是有一点，我嘴快，老是抢答问题，对了爱尅，错了更爱尅，你可以尝试一下。”说得查朋鑫笑了：“我明天也试试。”

    查朋鑫接着问：“除了学习，你还喜欢什么？”常青藤想了想：“吃东西。”一句话，逗得查朋鑫乐不可支：“都喜欢吃东西。”常青藤笑：“我比别人执着。”

    “你主要喜欢吃什么？”常青藤想了想：“吃肉。”“你真有意思。”“很好笑吗？”“很多女生喜欢吃糖。”“我不怎么喜欢吃糖，又甜又腻的。不过，我喜欢吃巧克力，可惜，太贵了。”“我也喜欢吃巧克力。”“恐怕，没有人不喜欢吃巧克力。”

    第二天到班里，常青藤觉得班里的气氛怪怪的。没有谁吵闹，但是，表情都很不自然。

    她坐到位子上，边拿书边问：“文静，有啥事发生了，怎么这么奇怪？”甄文静凑过来：“你昨天晚上给查朋鑫讲题了？”“讲啦，他来问我的。”“他送你啦？”“送啦。他太客气了，其实，我跟本不需要。”

    把书放好，常青藤看向甄文静：“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甄文静没有说话，眼圈红了。常青藤更着急了：“到底怎么了。”甄文静勉强没有掉眼泪，闷声说：“等大课间散步的时候，我跟你说。”常青藤疑惑着，但，上课铃响了，翻开书，开始早读。

    下早读出门的时候，碰到卫清河：“卫清河，你挡住我了，让一下路。”“路是你修得呀，我还不能走了？”“你吃火药了？”“昨天的月色美不美？”“谁知道呢，作业写得太晚了，困得都睁不开眼，谁有闲心看月亮。”“该你。”“太没有同情心了。走了，回家吃饭。”

    大课间的时候，常青藤正要和甄文静出去，查朋鑫过来道：“常青藤，能给我讲一道题吗？”“不能，我要和文静出去散步。”田甜在后面说：“哪道题？”查朋鑫拿着书过去了。

    卫清河边走边说：“我去打篮球，记着给我喊加油。”常青藤道：“那也得你能进球呀。”“瞧不起人是不是，让你看看我的三分球，不用太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好的好的，再晚了，抢不到球场可别哭。”“早有人占场子去了。”卫清河转着球走了。

    郭家萱过来拉着常青藤的胳膊：“我们去看打篮球去。”“你先去看，我要和文静散会儿步再去。”“你俩连体婴呀。”郭家萱哼了一声，自己走了。

    看着同学们在操场上打球、跳绳、丢沙包，常青藤觉得有趣极了。文静苦笑一下：“你不是一直问我，给我送药、送杂志、扔纸条的人是谁吗？我今天告诉你。”

    常青藤诧异：“不保密啦？”“没什么可保密的，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就是查朋鑫。”“他不喜欢你了？”“谁知道呢。今天早晨，他还送我一个茶鸡蛋呢。然后，他也送了田甜一个。听说他昨晚还和你一起看月亮去了。”

    “老天爷呀，谁传的谣言？他就是说天太晚了，非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不了，也只是让他送到校门口，然后，我就自己骑自行车回去了。”“郭家萱说得，就在你早读进班之前。”“靠，她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

    “你觉得查朋鑫帅不帅？”“他帅什么？除了个子高一点，头发抹的苍蝇打滑，还呛人，再配上他那仁丹胡，妥妥的汉奸形象，你眼睛有毛病吗？”

    “可我真的觉得他很帅，对我又体贴。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他对你好吗？没看出来。一个茶叶蛋就值得你以身相许？”

    突然，常青藤想到什么：“那你是说，田甜喜欢他？”“是呀，你没看到，以前是他追着田甜问题，今天是田甜叫他。”“呕，mygod。他是想干啥。不会是现在要来攻略我吧。”“很有可能。”“好吧，如果他真有这个想法，我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铁板。”

    “你这块铁板应该够硬。我看卫清河和范亮都对你不错，你应该不会稀罕他这点小殷勤。”“最多吃了他们点儿小零食，就叫不错啦？再说，我还没有看到查朋鑫的殷勤呢。以后，我会睁大眼睛看的。”

    转了几圈，停在篮球场地，看卫清河他们打球。偏巧，范亮漂亮的过人上篮——球进了。常青藤忙鼓掌加油。等他们收了球，几人一起向教室走。范亮高兴地手舞足蹈：“常青藤，我打的好吧。我一看见你，就充满了力量。”

    “那你得谢谢我喽。我可不像田甜做好事不留名，下礼拜你带的酱鸡胗子，记着给我多留两块。”“馋死你可得了，就欠那一口吃的？”“卫清河，你怎么说话呢，你也没少吃呀。”“我瘦呀，你看你，快顶我俩了。”“找打是不是？”卫清河前面跑，常青藤张牙舞爪的追了上去。

    跑了一段，卫清河停下来：“别追我，别追我，我害怕。”“追上了才害怕，晚了！”常青藤揪住卫清河，到底在他头上敲了两下。

    卫清河突然问：“常青藤，我对你好不好？”“对我好不好，你自己不知道呀？”“你对我好不好？”“我对你好不好，咋啦？我是你保姆呀，还准备去投诉是咋地？”卫清河做吐血状：“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

    两个人走进教室，常青藤看见查朋鑫还在田甜旁边坐着聊天，不禁觉得有些刺眼。卫清河附耳道：“这是吃醋了？”“死一边儿去。就这种渣渣，辣眼睛。”卫清河伸伸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三晚，没等别人跟常青藤问题，卫清河先把常青藤叫到自己那儿，递给她一个单词本：“速记，三十个单词，背完了写作业。”常青藤哀嚎：“太多了。”“不多，我试过了，只需要十五分钟。给你二十分钟，要是记不住，五下戒尺，专心点。”常青藤面壁思过，值得高兴的是，还真记住了。

    期末考试，常青藤比卫清河低了十分，有些不高兴，不过，英语成绩倒是比以前进步了十来分。卫清河整完书包，递给她一本书：“英语语法，买一赠一，多余的给你了，开学考试咱再比。”常青藤冲他吐吐舌头：“比就比，who怕who？”

    卫清河嘲笑道：“你的英语啥时候能摆脱掺和着汉语说，就能过百分了。”“快了快了，快及格了。”常青藤正把书往包里塞，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书，她扭头看，是郭家萱。郭家萱兴奋道：“这本书我也找好久了，你从哪买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常青藤去抢：“你英语都一百二了，总得给我留把进步的梯子吧。”“我先看看，半个月后还你，送你家去。”郭家萱把书高高举起。常青藤跳着脚去够：“快还我，我先看。”郭家萱也要跳脚，书却冷不丁被人抽走了。

    卫清河把书递给常青藤：“别闹了，我们商量一下什么时间去范亮家玩。田甜去不去？”范亮插话：“要是田甜不去，我可不欢迎你们。”田甜笑的温柔：“我当然去，你们定时间就好。”

    卫清河又问：“郭家凯不去不？”“兄弟们都去，我当然去啦。”

    出了教室，看到田园在门口等自己，常青藤有些惊讶：“怎么不进去找我。”田园笑道：“我在窗外看了一下，见你们正热闹，就在这儿等着了。进去也得等着，这边还清静些。”

    卫清河过来打招呼：“田园，你期末考的怎么样？”“考试是肯定考不过你了，不过，个子还是没问题的。”卫清河噎住，用食指点着田园：“别说认识我。”转身拉着郭家凯一起走了。郭家凯只是冲田园挥了挥手。田园笑弯了腰。

    田园跟常青藤一起推着自行车向校外走。常青藤问：“怎么，你在米小米那儿失宠啦？”“那是不可能的。这半个学期，田文飞一直在追求米小米，她都成了他们班女生的公敌了，根本没朋友。”田园突然“哎”了一声，凑近些问：“卫清河追你没有？”“你胡说啥？”“那就是没有。”常青藤更气了，伸脚去蹬田园的自行车。田园扭着躲了一下。

    卫清河叫着：“多蹬两脚，给我报仇。”飞快的超过她们，出了校门。

    田园和常青藤也骑了自行车，向烟河而去。

    田园说：“其实，他不追你也挺好的。对你也挺好，既不影响你学习，也不影响你在班里的人际交往。田文飞现在和以前上初中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特别胆大。公开给米小米递情书。米小米还是那个拽样子，一开始是当着他的面扔了，田文飞捡起来接着给她。后来，干脆接过信，直接当面撕撕，然后，扔垃圾桶里。田文飞居然面不改色，笑着说：这纸质量不好，下回找个好的写。米小米简直要被他气死了。现在，为了躲他，经常休息，今天也没来。”

    “米小米考了多少分？”“五百六十多分，年级前三吧。”常青藤哀嚎：“考了这么多分。啊，啊，啊，她到底是怎么学习的？我们要不要去她家叫她一起？”“今天不去叫她，她回老家了。”

    常青藤问：“听说，一直给你递纸条的小弟弟当兵去了？”

    “去了，昨天来跟我告别，让我等着他呢。我说：你是我的啥，我就等着你。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眼圈都红了，说我践踏人家的真心。靠，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呀。”

    “你真够狠心的。那小孩儿挺温柔的，你说你这么野，人家喜欢你啥？”“就喜欢我野呗。”

    “哎，你说说我。也不是很丑，不高吧，也不算太矮，就是有点胖，也没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吧。怎么就没人追我呢？就五班那个又黑又胖的傻大姐儿，说话恁粗鲁，居然也有男生追，而且，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酸了？”“有点儿不甘心。怎么丘比特就绕着我一个人走。”

    “那个傻大姐儿，人家爹是镇长。不是说你们班有个男生在追你，给你送糖送鸡蛋？”

    “果然，三人成虎。那个死渣，就是不肯好好学习，就想显摆一下荷尔蒙。他还给我同桌送止咳糖浆呢。也不是正经追求谁，就是暧昧。给你送点东西呀，说几句温暖的话呀，写个小纸条呀。从来不写情书，也从来不说喜欢谁。”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人家不想早恋，只是稍稍展现一下魅力而已，你们就被迷花了眼，反倒怪人家。”“也可以这么说啦，反正就是对你各种关心，然后，一脸纯情，我呸。”

    “卫清河不是也这样，你被迷惑没有？”“没有，我是坚定地独身主义者，我要独善其身。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成熟、稳重、会照顾我。”“好吧，祝愿你将来找个爹。”田园用自行车去撞常青藤。常青藤扭巴着，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