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侯夫人将自己孤苦无依的远房侄女嫁给自己的继子,一方面阻断了继子能靠着岳家翻身得可能,另一方面又让他的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这可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宁方远为侯夫人的智慧鼓掌。
“在庄子上的时候我们以为侯夫人一力把持着侯府中的诸多事项,甚至在下边的人心中她甚至是比侯府中两位男主人更让人忌惮的存在。可今天看来情况并非如此,侯夫人掌控的只是一小部分内宅管家职权,她有些害怕侯爷,对老侯爷则更是敬畏。三者之间的关系大抵就是总控股人、执行经理和分公司经理。既然如此,原身和侯府大公子的婚事就应该是上边两位都点头的,是什么会让他们同意呢?”
“大概是因为原身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还不如用他来让手下的人对自己更加忠诚。而现在这枚弃子开始有一点点用处,他们会在运用他的过程中发挥出他最大的效用,哪怕这效用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宁方远想起先前老侯爷教导他忠君。
“也就是说你那新找的工作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事儿,说不准一脚就踏进泥沼里边。”
“放心,我就是孙猴子,东海龙宫都能给他弄翻天,更别说小小一个泥潭子,再不济我还能划水呢。我比他们多的是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学渣吹起牛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俞梅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你自己知道分寸就行,栽在这里也真是丢人。”她上午累身又累心,现下腹中食物开始消化,脑部停止运转,闭上眼补个眠。宁方远看着自己的盟友说着说着就开始睡觉深觉万事还得靠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描红字帖,练起字来。
俞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睡得太多脑袋反而昏昏沉沉,外边还吵嚷,她一边揉着头一边问窗下绣花的柳绿,“外边闹腾什么呢?”
柳绿给她倒了一盏茶过来醒神,一边回道,“赵姨娘先前来瞧您,大公子见您还没醒,他又要出去,就找人打发她先回去,她这会儿正站在门口……说话呢。”
俞梅喝完茶坐起来,柳绿说得可谓是非常委婉了,这位赵姨娘正在外边骂街。
“奴婢听说这位赵姨娘是大公子亲娘的庶妹,以前侯夫人还没进府的时候大公子在赵姨娘处养过两年,后边又多有走动,关系亲厚。先前大公子被送到庄子上边的时候赵姨娘还找了侯爷哭过两场。最后大公子被送走后,侯爷怜惜她,还在她院中多歇了几日。”
哟,这位姨娘够高明的,两头都吃香啊,“柳绿怎么知道这么多?”
“奴婢不会说话,就爱挑清净的地方绣绣花,今日早上在膳房后边假山下听那些洗菜的妈妈们说的。”
自己身边居然潜藏着间谍材料的人物,“很不错,下次在外边听见什么也可以和我说说。只是别让人瞧见了,内宅水深,有些不想让人知晓的秘密被听了,是会让人起不好的心思的。”
“奴婢知道了。”柳绿这两日看着新来的丫鬟比自己妥帖得多一时找不出自己的用武之地,现在听到俞梅发布任务给她,眼睛亮闪闪的就答应了。
俞梅看她这样子反倒不落忍,“听不听得到消息也不打紧,你保证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奴婢明白的。您要不要去看一看外边?”
“大公子去哪儿了?”
“说是去外边买个什么东西,带了林管事和来福哥哥。”
“她在外边说了多久的话了?”
“半盏茶的功夫该有了。”
“那看来今天是一定想进来了。”俞梅拢了拢头发,“你给我收拾收拾,我出去见见这位姨娘。”
柳绿给她梳了个垂髻,换了身粉色的衣裳,又涂了些胭脂,这才看不出一点初睡醒的样子。俞梅站在门后边远远地看着,烟姝和烟蝶就站在门边,一脸为难地看着赵姨娘,“确实不是婢子们拦着,只是大公子先前真的出去了。”
“你胡说,他那身子那么差,怎么可能出门,分明是你个小蹄子在这儿拦着。”
烟蝶已经要哭了,这位赵姨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说起话来半点不顾颜面,听得人耳朵发疼,心里发塞。
“外边风大,姨娘还是进屋来坐吧。”俞梅在门里边说了一句,赵姨娘看过来,一时间还没认出她,多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昂着头走过来,“我说呢怎么不让我进门,感情是你在中间挑拨呢。”她像是个恶婆婆,俞梅却不是苦情小媳妇儿。
“姨娘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只是夫君确实不在,您要不相信可以尽管在院子里边四处看看。”
赵姨娘还真不相信,四周转了又转,往常宁方远只要上午去见了侯夫人下去必然是要来找她讨问主意的,今儿她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人,这才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进了屋挑了上座,俞梅招呼烟姝去上茶,“拿夫君今儿在老侯爷那儿拿的茶来。”
赵姨娘眼睛一亮,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算你还有些孝心。”
“应该的。”俞梅喝了一口花茶,没有告诉他这茶是老侯爷拿给宁方远锻炼心性,磨炼意志最苦的苦丁茶。
“阿远什么时候回来?”她不耐烦在这儿坐着,总觉得不太吉利
“夫君的事他不太爱跟我说。”俞梅像是很为难。
“当然不爱跟你说,你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身份,跟你说你能明白吗?当初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阿远娶了你,要是……”
“姨娘,茶来了。”烟姝上来将茶搁在赵姨娘旁边。
老侯爷喝的茶,赵姨娘拿起来,吹了吹就喝下,“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呢?”
“姨娘说的哪里话,这可是老侯爷给夫君的上好的苦丁,清热败火有奇效,若不是像您这样的贵客来,我们哪儿舍得用上一点儿?您这怎么还嫌弃上了?您若实在觉得是我骗了你,只管找后府的人问问老侯爷是不是给了夫君这个?”
“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说上这么许多,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想当初我阿姊才过世不多久,我就把阿远接到身边来照顾。费了多少心思才将他拉扯长大,现在倒好,娶的媳妇儿对着我大声,我一会儿要问问他,平日里你是不是也是这么对他的……”
“行了吧,您那口水都快喷人脸上了。”宁方远从外边走进来,俞梅立刻说道,“姨娘也是心疼你,毕竟小时候带过你两年,感情和别人是比不了的。”
“哪里是两年,我后边也时常看顾阿远,这些阿远都记着呢对吧?”
诶,宁方远无辜地看着她,那肯定是记不得了。
“远哥儿是怎么了,去了一趟庄子回来还和姨娘生分了。”她说着话狠狠地瞪了俞梅一眼,“不知道是哪些个贱蹄子在背后挑拨。”
俞梅无辜背锅,坐在旁边觉得糕点都不香了。宁方远听不得这些话,“颂姐儿一天天的大起来,姨娘这说话也注意些,什么话都挂在嘴边要是让她听见了学了去今后怎么好教导?”赵姨娘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宁方楠比宁方远小两岁,二女儿宁颂才七八岁。
“你现在是嫌弃姨娘说话粗俗了?”赵姨娘一甩帕子眼泪就要落下来,“当年你还那么小的时候……”
“您可别说当年了,时候也不早了,我方才进府的时候听说父亲晚上要去看看颂姐儿,您再耽误一会儿怕是父亲就去旁边香姨娘的屋子里边了。”宁方远一听她这哭腔就觉得耳朵疼,连忙打断她的话。
“你可说的是真的?”
“我回来的时候走在父亲后边,听他念叨了一句……”
“那我得快些回去。”赵姨娘站起来,又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一会儿你父亲到我屋里的时候,我会给他说你不喜欢他给你安排的差事,让楠儿去顶了你的位置。”
合着在这儿等着呢,“姨娘,这怕是不好吧,这事情是父亲和祖父定下的。”
“这有什么不好的?”赵姨娘看一向听话的宁方远开始反抗,声音立刻就大起来,“你也不想想你的身子,那是能操劳的吗?管军资那活计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有多难你晓不晓得?兵部一帮老油子,成天扯皮,你一进去保不齐怎么收拾你呢。姨娘从小就心疼你,哪儿忍心看你受那样的磋磨,万一真的累病了,那不是在我心口上边扎刀子。我百年之后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你的亲娘。”赵姨娘这说话,一套接一套,“你得相信,姨娘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也别担心你父亲那边,我今晚先帮你探问一下口风,待明日他找你的时候你只管大胆的告诉他就行。”赵姨娘拍拍宁方远的手,“姨娘走了。”说完看见了俞梅又叮嘱一句,“有些人看着人在这屋子里边,心却不一定跟你是一条心,你可得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