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嘎,嘎,嘎……”一只黑鸟从树枝头蹿出。
“哎哟,要死了,居然是只报死鸟。我就说这地方不吉利,快走快走。”两人嘟嘟囔囔地走远,俞梅扒开宁方远的手,“你怎么来了?”
“柳绿胆子小,走回来都吓出一脑门儿的汗,我正好想出来走走顺带给你带了披风。”宁方远将那披风抖一抖给她披在肩上,俞梅伸手自己系带子,指尖不小心触及到宁方远,他握着她的手,“你的手也太冷了吧,吓着了?”
俞梅缩回手,“是有点害怕,藏在暗处的才吓人,谁知道什么时候锅就砸到身上了。”这句话显然砸在了宁方远心坎上,两人沉默地往回走。
走回去,俞梅沉默地从里屋抱出来一摞东西,搁在宁方远面前。
“这什么呀?”
“书。”俞梅将蜡烛挪过来,觉得光亮不太够,又加了一盏。
“我知道是书,我的意思是你给我书干什么?”
“你不是要学习,我看了这几本字迹清楚,内容简单易懂,很适合作为识字读本。”俞梅将书递给他。
“我累,要不明天再说。”宁方远开始耍赖。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学习怎么能有懒惰心理。”超级有规划的俞梅皱眉看着他。
宁方远被迫拿起书,看了一眼,“哎呀不行,我看着这些字儿头晕,受不了。”
“你是小孩子吗?我上次看一个三岁的小姑娘不想学习的模样跟你差不离。”俞梅拿出笔开始磨墨,“你要不想看书就练字,我刚才找到几本原身写的字帖,也不要求你完全一样,至少得像个七八成。”
“七八成?你这是要我命啊。”宁方远小声说了一句,拿过字帖开始描红。
“你能办到的对吧。”俞梅不紧不慢地磨着墨,“我看过你偷偷去见一个人,那是h刑侦大学痕迹学和字迹学的导师。我向他打听过你,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你当初不想出国是不是想走刑侦这条路子?”
“是又怎么样?”宁方远一笔一划的写,“现在都不重要了。”
“说不定哪一天你的梦能实现呢。”
宁方远摇摇头,能在侯府活下去已经是极其艰难的事儿,能不能实现以前的梦想在生命面前变得一点儿也不重要。
磨好了墨,俞梅翻开一本医书自顾自地看起来。抱怨归抱怨,宁方远还是将那字帖练七八页,足足练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俞梅接过一看,“已经有四五分相似了,你的笔锋还是太凌厉了,下次注意,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宁方远揉揉手腕,“还是得悬着沙袋练,这样的字写出来我总觉得太绵软。”
“慢慢来吧。”俞梅招呼外边的丫鬟送了水来。
侯府的床比之庄子上边大了一倍,两人也没矫情,各自占了一边裹着被子睡去。
感觉还没睡多久,外边就响起敲门声。
“谁?”
“奴才来福。”外边应了一声又解释道,“昨日我问了四管事,每日给侯夫人请安的时间是辰时正,现在已经快到酉时末了,您再不起时辰该晚了。”
我去,宁方远在心底骂娘,辰时正也就是七点,也就是说现在才六点过,古代这些破规矩简直是要他的命啊。俞梅已经在穿衣裳了,宁方远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我又不用上妆,再眯一会儿。”
“你现在也是要束发的。”俞梅提醒他。
宁方远艰难地从被窝里边坐起,“做人实在太难了。”
更难的还在后边,等他们紧赶慢赶地赶到侯夫人门外边,嬷嬷端着笑就走出来了,“大少和少夫人稍待,夫人昨日忙着世子爷的大事儿,睡得晚了些,今晨就起迟了,这会儿还在梳妆呢。”
宁方远点点头,接下了这个下马威,这一等就是足足半个时辰,宁方远就连茶杯上边的纹路都数清楚了,外边传来了脚步声,屋内像是安了监控一样,掀了帘子就出来,这次的笑容真切了许多,“世子来了,可用过早饭了?”
“丁嬷嬷早,用过了,今早进了一碗咸粥和鸭蛋,又吃了春笋饺子,觉得很不错,想着母亲喜欢就让小厨房做了我送些过来。”
“就冲您这孝心也不枉夫人将您当眼珠一样疼。”丁嬷嬷笑着将饺子接下。
宁方希像是才看到宁方远和俞梅,正要行礼,宁方远先一步行了礼,“见过世子爷。”
“大哥这是做什么,你我兄弟之间……”
“礼不可废,况且国礼在前家礼在后。我也只是空长两岁。”
宁方希看起来有些受伤,“这个位子照理说该是大哥您的……”本朝立嫡立长,他读了圣贤书,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世子不只是个称呼,还意味着责任,这诺大的侯府将来都得撑得起来。为兄这身体你也是知道的,指不定那一日就去了。你少年有名,才气能力是够够的,为兄今后还得多仰仗你。”宁方远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拍了拍宁方希的肩,俞梅都忍不住看他一眼,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愚弟惭愧……”
“哥,你站门口做什么,阿娘起来了吗?”外边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一个妙龄女子身穿一袭鹅黄色春衫,脸上带着笑往里走。
“多大了还冒冒失失的,说了多少次女儿家要以贞静婉约为美,你瞧瞧你。”宁方希皱着眉头看着她。
“我也就在家中才稍稍放松一些,在外边哪次不是仪态端庄?”宁方毓嘟嘟嘴,“你就是书读的太多跟个书呆子一样没有半点意思。我还没吃早饭呢,要进去瞧瞧阿娘在吃什么?”
“先给兄长请安。”宁方希拽住她。
“不用不用,快些进去吧。”
宁方毓却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宁方远,疑惑地问道,“这是大哥?”
“阿玉许久没有见到过您了。”宁方希尴尬地解释。
“不妨事,我也认不出她了,长大了,成大姑娘了。”宁方远的声音带着慈爱,宁方毓正是叛逆少女时代,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转身进了侯夫人的屋子。
宁方希尴尬地想替妹妹解释,丁嬷嬷出来喊道,“世子爷先进来,夫人有话同您说。”
他同宁方远告了罪,向里边走,宁方远凑到俞梅身边小声地说道,“你看的什么傻白甜小说,女主就这德行?”
“我只看了一点点就弃了。”俞梅辩驳一句,“再说她长得好看啊。”宁方毓是真的好看,好多圈内的女明星都比不上。
“你说他们在里边说什么?”
“聊家常吧,当妈的能跟孩子说什么?”
“这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在这儿等的功夫我一套鹤行拳都打完了。”
门口的帘子再一次掀开,第三拨人来了,侯夫人也终于从卧室里边出来了。
侯夫人端坐在堂前,第三拨进来的侯爷摇着扇子坐在她旁边,喝了一口茶,呸了一口,“你这儿怎么茶这么次,府中花销不够了吗?”
“许是下边的人拿错了,我再让他们给你泡一盏明前。”
“不用了,我今日来呢是父亲一会儿要见一见方远,我听说他这你这儿顺带过来看看。”侯爷宁晰野一说话就让侯夫人的脸垮了一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方远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老早就来请安了,只是我起得迟了些,让他枯坐了一阵。怕是都坐得发凉了吧?”
“为人子的等候父母是应该的,况且厅中有茶水糕点,又不透风怎么会凉?”宁方远谦卑得很。
“你身子不好长久的不来请安,我都忘记你上次来的样子,今日看见了觉得你起色好了许多,想来庄子上水土养人。”侯夫人微微一笑就说到。
“庄子上确实不错,风景好,也清净,若不是为了世子大典,我还想在那儿一直住。”
“胡闹!”侯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宁侯爷就开了口,“你一时将养倒罢了,堂堂侯府的长子怎么能住在乡下的庄子上边?况且你现在身子好些了,你爷爷托人给你找了门路,谋了差事。过几日你就报到去吧。”
纳尼?好端端地从风景区移到了后花园就算了,还得回来上班,怎么着看着我没死你们就开始可劲儿折腾是吧?
“爷爷的好意本不该拒绝,可我这身子……”
“你爷爷那儿新找到一个名医,一会儿让他给你瞧瞧,也不是什么粗重的活计。你爷爷难不成还不晓得你的身子?”
“老爷子给远哥儿找的什么活计,我怎么半点儿也没听说?还有神医的事儿……”
“你管好内宅便罢了,这些外边的事瞎掺和什么?”宁侯爷像是对侯夫人不太耐烦。
“爹爹怎么每次说话都这么凶,母亲也不过是关心兄长。”宁方毓站起来直接对着宁晰野说道。
宁晰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解释道,“我昨日夜间犯了头疾没睡好,一早上难免有些浮躁。我也是担心你母亲,她操劳内宅的事情就已经够辛苦,再管外边的事,我怕她累着。”
“那也该好好说。”宁方毓坐下来。
“阿玉说得对,我下次不这样了。”
宁方远垂着眸,看来这位侯爷对她女儿还真是疼得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