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墓园登记处。
“小姑娘，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你在上边少待一会儿，这上边下雨了就不好打车。”守墓的老人温和的叮嘱。
俞梅指了指随身带的包，“谢谢您，不过我带了伞，车子也停在下边，不怕雨。”
“那也别待太久，山上的风冷，别着凉。”
俞梅谢过他，一直往上走，走到半坡在一处墓碑旁边停下来。将带来的香烛点上，看着墓碑上边的照片，“老爸，我来看你了。”她伸手擦掉墓碑上边的灰尘，“今天课多，没买到你喜欢的丁香花，下次来看你的时候补上。”她将白菊花放在墓前，“老爸，一晃你就走了五年了，你现在是投胎了，还是在天边看着我呢？”俞梅在旁边坐下，轻抚着照片，“我要期末考试了，这学期竞争挺激烈的，不过你放心，你姑娘肯定不给你丢脸，到时候拿了奖金给你买喜欢的猪头肉。”
一阵风吹来，吹得花束上边的彩纸扑簌扑簌的，俞梅紧了紧衣裳，“老爸，我有一点点累。”俞梅靠在墓碑上边，“要是您还在就好了。”那样啊，我就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做到最好，也不用勉强
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俞梅的父亲俞峰是一个货车司机，五年前想要多攒钱早些把房贷还上，接了许多单子送货，在一个雨夜里边疲劳驾驶，撞死了路边的行人，自己也撞到了桥墩上当场殒命。当时俞梅还在上初三，被苦主堵在学校大门口，当着所有师生的面吵嚷着让俞梅父债女偿。
“叮叮叮……”突兀的铃声将俞梅从回忆中扯出来。这个特殊了铃声是她专门为一个人所设，她苦笑着拿出手机，“喂，裴姨，刚才我在上课，怎么了？”
“怎么还在上课，我记得你的课表下午只有一节课？”裴璇的声音有些冷，还夹杂着纸张翻阅的声音。
“我没有抢到商务英语的课，所以来旁听了一节。”俞梅的手缠绕着书包袋子。她从小的毛病，只要一说谎就会不自觉地用手绕动身边的线。她又庆幸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
“学习是好事儿，不过还是不要太辛苦。你一直是个让我很放心的孩子，今后等大学毕业了，有你在小远身边帮他我也能稍微松口气。小远那个孩子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裴璇在那头叹了一口气。
俞梅没有立刻接话，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下一秒裴姨肯定会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吧？”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的。”俞梅苦笑了一下。
“我今天和小远意见出现了一点分歧，他现在和朋友出去玩儿了，把身边所有的人赶回来，他去的地方鱼龙混杂的，你帮我去看着他一点，别让他闯了祸。有时间呢你也帮我劝劝他，出国留学是一早就定下的，哪儿能他现在说变就变的。”裴璇的声音有了波澜，很快又恢复，“到时候你也同他一起去，你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的。”
“我知道了。”俞梅小声应了一句。
“我现在把他们聚会的地方发给你，我这边还有个会，就这样吧。玩儿得高兴一点。”裴璇挂断了电话。俞梅看着手机上边发来的地址，那是个酒吧，俞梅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可能开心呢？尤其今天这个日子。但她没有选择，只能按着手机上的地址去。
开着车往那个地址赶去，路上有些堵，到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俞梅揉了揉有点发疼的胃，想着要不要去吃个饭。手机再一次亮起，裴璇发的短信，“你到了吗，小远心情不好不吃东西，你到了就赶紧让他吃点。”
俞梅苦笑了一下往酒吧里边走，裴璇还是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什么时候会听她的话啊？
一进去就听见震天响的音乐声。炫目的灯光拼命地闪，这种地方哪怕是来过数次她一样不能习惯。按着服务生指的路来到包厢外边，正要进去，门一下拉开，那男生也被吓了一跳，然后朝着里边喊道，“远哥，你的小跟班来了。”这是顾昔归的酒肉朋友名叫孙尧，家里边是做五金的，标准的花心公子，女朋友换得比身上的衣裳还勤快。
“梅梅，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我们都换了好几个地方你次次都能找到，你是在远哥身上安了雷达了吧？”他这人说话不单单只说，还要动手，俞梅挺烦他的，避过他的手往里边走。
宁方远正在玩儿飞镖，俞梅一进去，那飞镖咻的一下擦过她的耳发，稳稳地扎进后边的幕墙。
她都有些厌烦了。
“你来做什么？”宁方远极为不耐烦。
“裴姨让我来看着你。”俞梅将刚才被擦过的发梢挽好，将眼中的厌倦藏了下来。
“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俞梅你可真不愧是她心目中的‘乖孩子’？”宁方远看她的眼神带着嘲讽。
宁方远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太好，俞梅也能理解，谁愿意自己时时刻刻被监视着，只是今天这个日子她不想同他吵架，“你玩儿你的，我呆我的，保证不打扰你。”俞梅拿着包想要走到角落。
“站住，我俩出去聊聊。”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俞梅都不清楚他葫芦里边卖的什么药了？跟着他来到外边，走到了走廊尽头角落，宁方远抽了一口烟，俞梅皱了皱眉，别开头。宁方远随手将香烟往旁边一搁，“我不想出国。”
哦。俞梅早就知晓。
“我要你帮我。”宁方远语气冷硬，半点没有求人的态度。
“我能帮你什么？”
“我妈为了防止我偷跑，把我证件藏起来了，你去帮我找出来。”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裴姨放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拿得到？”俞梅准备进屋。宁方远拽住她，“你帮我这一次，我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
“我知道的你想做一个中药师，你去旁听了很多节中医的课程，去图书馆看了许多的书……你也不想听从我妈的话，跟着我去国外吧？”宁方远笃定自己抓到了俞梅的把柄，说话间竟然有些小得意。
俞梅甩开他的手，“你猜错了，我只是闲的无聊而已。今后走不走这条路，我没多在乎。”
“你这样有意思吗？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她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你就不能哪怕有一次为正视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宁方远最烦她这个样子。
“我心中的想法是我想进去坐着，大公子我今天上了整天的课，真的很累，你能让我歇一歇吗？”这次宁方远没拦着她了。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瞪了她一眼越过她先进了屋。
好的吧，这位大公子又生气了。
宁方远不待见她，她也不想进去感受里边的乌烟瘴气，索性在旁边的地上坐下，今天用脑过度，看小说放松一下吧。俞梅随便点开一本小说，翻了十来章，居然还看到了宁方远的名字，可惜是个炮灰啊，连前三章都没活过。小说里边的人物太多，她看着头疼，索性退出小说，靠着墙休息，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往常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开始收拾着准备睡觉了。
人还真不能闲，一放松下来她就开始胡思乱想，宁方远问她为什么不尝试着为自己活一次？因为她的人生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卖给裴璇，当年她赔不起钱，只有一条命，刀子都拿出来了，还是裴璇派的人来，赔了钱，又给她转了学。从此她存在的价值就是看着宁方远，辅助他，哪怕宁方远一点儿都不需要。
这场酒局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过，门开的时候俞梅揉一揉发麻的腿，包厢里浓重的酒味真是让她想吐。
俞梅拖着宁方远，好不容易把他扶上车，整个人坐在驾驶室像要虚脱一样。俞梅歇了一会儿才握住方向盘，开着车往外走，走出车库才发现外边下了好大的雨。这天气还真是和那天出了奇的相似。俞梅微微闪神，一瞬又回过神来，开车分神的后果太严重。她并不想尝试。
俞梅专注地开着车，转头看后视镜的时候发现宁方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没喝醉？”
“吹了风有点儿醒。”宁方远说了一句，“刚刚我发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前方是红灯，俞梅将车稳稳地停下来，“谢谢。”
“可你这性子实在是倒人胃口，我很好奇你今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你说我妈要是为了给我铺路让你嫁给有钱有势的老男人你嫁吗？”
俞梅看着他，“你这句话不单单是侮辱我，更是在侮辱你的母亲。”
她的声音有些冷，宁方远都后悔说话不过脑子，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嘟囔一句，“我不过开句玩笑……”
俞梅显然不想和他争执，看着绿灯一亮，启动车子向前，还没越过斑马线，右方一束刺眼的灯光。
“俞梅小心！砰！”宁方远的尖叫成为俞梅记忆里边最后一点儿声响。
本报讯，今日xx路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重型货车在斑马线上撞上一辆行驶中的小汽车，撞击过程发生侧翻，小车上一男一女当场身亡。本次事故原因尚在调查……
俞梅悠悠转醒，一睁眼看见青烟色的帐顶，脑子还没转过弯，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场景依旧没什么变化，她坐起来，这下觉得不对劲了。
更不对的还在后边，她旁边的人坐起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俞梅你在搞什么鬼？”他辛苦保持那么久的八块腹肌一下给他弄没了，还穿着这么奇奇怪怪的衣裳。
俞梅的声音有点儿飘忽。
“宁方远……”
“嗯？”
“我感觉我俩好像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