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姐姐
司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她费力地抬起眼皮，面前有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她细细一看，对上了季玉红着的双眼。
“医生，医生，我女儿醒了！”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味，熏得司梦几欲想吐。她看到医生护士围在周围，摆弄着各种仪器。
“已经脱离危险了，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季玉听到医生的话，热泪夺眶而出，不住地道谢。她坐到司梦身边，握住司梦缠着绷带的手，哆哆嗦嗦地说道：“梦梦，有没有哪不舒服。”
“妈，我没事。”
司梦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喉咙也干痛得厉害。她舔舔干裂的嘴唇，轻声道：“妈，我想喝水。”
“好，好。”
季玉把司梦小心翼翼地扶起来，颤抖地把玻璃杯放到司梦唇边。她看着司梦大口吞水，嘱咐道：“慢点，慢点。”
司梦喝下一大杯水，才缓解嗓子的不适。她下意识地想用手抹抹嘴，却被季玉一把拦住。
“别乱动。”
季玉按住司梦的手，抽出纸探向司梦惨白的嘴唇。擦着擦着，季玉的眼泪开始不由自主地落下，尽数收入司梦眼里。
司梦看到母亲的模样，心不禁一抽。她扯起一丝笑，安慰道：“真没事。”
“梦梦，你跟妈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了呀。”
“我和许预完了。”
季玉轻轻拍向司梦的肩膀，“完了就完了，你俩也不能打成那样啊。”
司梦想起公寓里血淋淋的场景，仍然觉得心寒。她想过和许预就算有一天分开，也会给彼此一个体面，怎么也没想到会吵得不可开交，甚至闹到医院。
还一起被抬进来。
“别问了妈。”
季玉看到司梦落寞的模样，知晓司梦不愿再提，便没继续多问。
忽地，病房门被人推开。母女俩应声看去，见到司若提着一个袋子走进来。
司若将东西一一放在桌子上，瞥向司梦，“感觉怎么样？”
“没事。”
司若点点头，走到病床边。她抚向季玉的肩，说道：“妈，我想跟梦梦说点事。”
“什么事是妈不能听的？”
“妈，您先出去吧，我跟她单独聊一聊。”
季玉蹙起眉，她在两个女儿之间来回打量，最后无奈地走出病房。
司若见季玉走远，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小米粥。她坐到床边，吹着冒热气的小米粥，递到司梦嘴边。
司梦看着眼前的粥，胃中一阵抽搐，却提不起任何食欲。
“姐，我不想吃。”
“吃了，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司梦仰起头，眼中泛着精光。她盯着司若，迫不及待地吞下嘴边的小米粥。食道内划过热流，让司梦产生被灼伤的感觉，却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往下咽。
吃了小半碗后，司若将小米粥放到一旁。她看着司梦，“想知道什么？”
司梦张开嘴，半响才吐出一句话。
“许预呢？”
司若面上仍旧如常，似是早已料到一般，“在楼上。”
司梦点点头，接着问道：“他怎么样了？”
“轻微脑震荡，脚踝扭了，早上醒的。”
司梦听到这，脑子跟着一热，“那他……”
“打住。”
司若伸出手，喊停司梦的追问，“除了许预没有想问的是吧？”
司梦哽住，呆愣地盯着司若。
司若站起身，走向窗户边。她看着窗外渐渐冒出嫩芽的柳树，叙述道：“前天晚上周沉接到许预母亲的电话，说许预从家逃出去了，问周沉能不能帮忙找一找。我们俩还纳闷，怎么说许预是逃出去家的，周沉砸开你们俩公寓门的时候，看到屋里那乱七八糟的，我就知道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司若扭头，看到司梦的脸越发深沉，嗓子里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们俩浑身是血的时候，急得一口气没上来，妈知道你住院，心脏病差点犯了！”
司梦看着司若通红的双眼，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从小到大，司若向来都是稳重的代名词。司梦见过司若最冲动的时候，就是一声不吭就拿户口本和周沉领证，回家之后也是淡定自若地解决，像这种急迫的表情，司若根本没在司梦面前露出过。
司梦眼巴巴地看着司若，有气无力地说道：“姐，许预要订婚了。”她说完哽咽了一下，眼里的泪不争气地开始向下掉，“和齐之玥。”
病房内一片沉寂。
良久，司若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司梦抽泣了一下，“过年的时候提的，许预没告诉我。”
司若思索片刻，“他就这么骗了你一个多月？”
司梦一言不发，只是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司梦脸色青白，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他妈来了。”
司若眼睛瞬间放大，音调不自觉拔高几分，“他妈找你了？”
司梦机械地点头，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尽数滴落在床单上。
司若看着病床上的司梦，两只拳头暗暗缩紧。
在司若的印象里，她的妹妹从小就高高在上，对谁都是有礼却又不失傲气，活得张扬且自在。可如今，就因为他许家的一个少爷，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缠着绷带，面无血色的在病床上哭泣。
她细数着司梦和许预在一起的一年多，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娇小姐，居然肯屈身钻进充满油污的厨房做饭，甚至因为许预的一句梦话，可以亲自跑到乡下去摘新鲜的草莓。
但是许预这个王八蛋，竟然让司梦受这种委屈。
司若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底的怒意道：“你先休息，姐还有点事。”
司梦仍处在恍惚中，机械地点点头。
司若甩上病房的门，脸色阴沉地爬上楼。她走到许预的病房前，直接破门而入，看着病床上孱弱的许预，她的怒意更添几分。
“你是谁啊？怎么连门都不敲？”
司若冷冷地盯着许预，一言不发。
周沉倒吸一口气，他忐忑地凑到吴琳琳耳边，“阿姨，这是我老婆。”
吴琳琳打量几眼，面色稍有缓和。她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原来是沉沉的老婆啊，我还以为……”
“我是司梦的姐姐。”
吴琳琳脸色骤变，她扶着病床站起，指着司若说道：“你，你想干什么你？”
周沉感觉事情不妙，急忙跑到司若身边。他刚伸出手想把司若拽走，就对上司若那副能吃人的表情。
“你别他妈碰我！”
司若吼完周沉，喘着粗气看向吴琳琳，“我来找许预，关你什么事？”
吴琳琳胸口一闷，“你来找我儿子，怎么不关我的事？”
司若闻言，脸上的五官更加扭曲。她一把推开周沉走到病床前，高声喊道：“你自己看不住儿子，还好意思来找我妹妹？”
吴琳琳愤怒得直发颤，嗓音变得异常尖利，“你妹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若心里端着的斯文，在吴琳琳说出这句话之后全部消散殆尽。她指着病床上的许预，对吴琳琳吼道：“你当你儿子是什么好东西？最起码我妹妹没骗过人！”
吴琳琳正欲继续反驳些什么，就被许预拦住。
“妈，您先出去。”
吴琳琳蹙着眉看向许预，“儿子。”
“先出去。”许预抬眸，“我想跟姐姐说几句话。”
吴琳琳见拗不过许预，愤恨地瞪了司若一眼，随后离开病房。
司若跟看神经病一样盯着吴琳琳的背影，看到门关上之后，又扭头盯着许预。
“姐姐，坐。”
“你别喊我姐。”
司若仍旧站定在原处，瞥她了周沉一眼，“你也滚出去。”
周沉叫苦不迭，“若若，你别在这闹，我……”
“滚出去。”
周沉吓得浑身一抖。他用口型对许预说了一句加油，接着就灰溜溜地跑出病房。
司若冷冰冰地看着许预，“许预，你想干嘛啊？”
许预的脑袋上缠着纱布，眼里黯淡无光，“我想娶梦梦。”
司若眯起眼睛，“许预，你是缺心眼还是故意恶心人啊，现在还能说出来这种话！”
许预眼睛一眨不眨，良久，才开口道：“我对不起她。”
“放屁！”司若一把推掉桌上的玻璃杯，“但凡刚出这事的时候你开口，梦梦都不至于跟你闹成这样！”
许预垂下头。
司若说的没错，他最开始就应该开口。但他只想着能瞒一阵是一阵，再暗中去劝自己的父母，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却独独忘了司梦的傲性。
司梦刻在骨子里的狂傲，根本不容她受到欺骗。
许预咬着嘴唇，干裂的嘴唇几乎能挤出血来，“梦梦怎么样。”
“没事，活得好好的。”
许预听到这个好消息，安心地舒出口气。
司若看着自己的前妹夫，心中除了气愤，还有一片惋惜。她惋惜那么般配的两人，居然会落得个如此结果，扰得许家和司家鸡犬不宁。
“你别再去找我妹妹，她也不想见你。”
许预猛地坐正，惊呼道：“不行！”
“不行也得行。”司若此刻心中的火已经不如刚才旺盛，语调平静下来，“我妹妹让你坑成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许预想起司梦血和泪混在一起的脸，心脏仿佛被人捏住一般，紧得生疼。他按住胸口，卡在嗓子眼里的话一句说不出来。
司若瞧见许预这副模样，顿时心生痛快。她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头也不回